第二天楚霁比往常起得更早,他花了半个多小时去收拾自己的头发和脸,打开衣柜之后,又在今天要穿什么衣服上纠结了一个小时。    楚霁在出门之前,还把因为常年做实验,不常戴的Piaget Altiplano腕表戴上,灰色西装上配了很心机气质的小单品,洒了一点点CK永恒男香。楚霁喜欢这种浅淡的木质花香调,熏雅而耐人寻味,不像传统男香那种烟草和皮革混合的粗犷古典的味道——而且,这个香的名字象征意义很好。    看着镜子,楚霁左右转了一下身。一切都很妥当完美,镜子里的男人英俊迷人,闪耀得像是会发光。    楚霁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不到九点,当地的民政局应该还没有开始工作。    他查看了昨晚就准备好的资料袋,证件齐全,万无一失。做完这些,时间才过去了两分半。楚霁又绕回去,在镜子前来回踱步,不时抬头看看手腕,好像掐着秒表,正在等待着实验结果出来。    忐忑又焦急。    九点了。分针和时针形成标准九十度夹角的那一刻,楚霁的表情有一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极其细微的舒展。民政局开门了。    楚霁打算这一刻从家里出发,路上开得慢一点,五分钟之后,大概可以到祁霖的家门口,然后再等她收拾一个多小时,接上她之后,一定要慢悠悠去民政局,表现出非常非常不情愿的样子,让祁霖意识到,自己跟她结婚,是件多让他嫌弃的事情……    他信心满满地打开门,刚刚脑子里筹划好的一切,瞬间成了泡影。    祁霖现在就倚在他家大门口的矮墙上,微微蜷缩着脊背,歪着头,嘴里抽着一支烟,脚边一圈烟蒂。    她听到门响,转头。看到门口楚霁的时候,祁霖愣了愣,以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    可是楚霁看到她,整个脸一下就黑了。    她还裹着昨晚穿的那一件灰黑色的外套,稍显凌乱的发丝上沾着晨露。    楚霁怀疑她可能今天早上连脸都没洗就过来了。    一早上的好心情,瞬间不翼而飞,火冒三丈。    而祁霖根本没有关注到他突然生气的点,见他终于开了门,便直起腰来,视线从上到下,一一扫过他雪白的正装衬衫,酒红色的丝缎领带,纯银镶蓝宝石的领夹,整洁昂贵的银灰色西服,深巧克力色的布洛克鞋——楚霁嘴巴虽然毒到让人想分分钟掐死他,但是品味出奇的好,任眼光再挑剔的人,也没法挑出一丝的毛病。就连祁霖这种审美能力基本为负数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楚霁真的让人赏心悦目。    “你好了吗?好了就走吧。”她把刚好抽完的烟掐灭了,随手一扔,烟头划过流畅的弧线,准确地落进了楚霁家门口外面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楚霁定在门口,恶狠狠地盯着转过半侧身,随意拢起衣衫的祁霖。    “你就这么跟我去拍结婚照?”他磨牙。    祁霖横过眼来:“不然呢?”不知道楚霁又发什么神经,难不成她还要在脑门上别一朵大红花去吗?    “你看看你自己!邋遢得简直就像个囚犯!”楚霁觉得自己都要被祁霖给气死了,“你是不是和你爸一样,也是刚从监狱出来的?”    祁霖听到这话,眼角眉梢都带了霜。她双手插在上衣外套衣兜里,站在原地看了楚霁几秒钟,突然抬起了脚,慢慢朝着楚霁走了过去。    房门口有一个三级的台阶,祁霖稳稳当当,一步一步踏上去,逼到了楚霁面前。    她从衣兜里抽出一只手来,单手拽住了楚霁的领带用力拉紧。楚霁一下被领带勒得出不上气,连说不出话来,整张俊俏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被迫弯下腰向前伸着脖子,好让自己好过一点。    他姿态狼狈,祁霖却不紧不慢地在他耳边说:“以前我不是囚犯,以后会不会因为过失杀人变成囚犯,就说不准了。楚霁,我不想和你逞什么口舌之快,可你自己得管紧你的嘴喽,要不然我管不住我的手,怕把它给你撕了。”    楚霁说不出话,拼命打祁霖攥着他领带的那只手,示意她快放开。    祁霖看着楚霁脖子上爆出来的分明的青筋,看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楚霁整张脸都是紫红色的,他剧烈地咳嗽着,眼角凝了泪。等他直起身来,却看到祁霖已经走出了门口。    “你去哪?你给我回来!”顾不得花了好几个小时弄好的衣服,楚霁急了。他几乎是从台阶上飞跃下来的,大步跨过来,追到了祁霖,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太过用力,祁霖的腕子上立刻印出了红色的指痕。    “还要去民政局吗?不去我就走了。”祁霖面无表情地看他。    楚霁扯着祁霖的手腕,把她拉到院子里停着的bmw跟前,打开副驾驶座,生怕人再跑了一样推她进去,立刻关上门:“你别想给我跑掉!”    他坐进驾驶座,恶狠狠地说:“你还没给我当牛做马,我还没糟蹋你,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你!”    祁霖无动于衷。她本就做好了被糟践的准备。    他们在去民政局之前,楚霁先带祁霖去商圈买了衣服,又花了一个小时,祁霖终于在楚霁眼里看起来有几分人样,两人的画风终于统一了起来。    民政局人不多,很快就轮到祁霖和楚霁去拍证件照。拍照的工作人员看两个人坐得老远,便说:“你们靠的近一点,表情别那么僵硬,大喜的日子,笑一笑。”    祁霖的脸上,全程大写的一个冷漠。    楚霁往她那边靠了靠,伸手搂住了她的肩,用力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怀里,难得露出了一丝丝“勉强”的笑容。    拍完证件照,很快工作人员就把两个表皮上写着“结婚证”三个字的小红本分别递给了两人。    楚霁把结婚证拿到手里,翻开之后认认真真又看了一遍里面,视线反复在那几行字和两人的结婚照上面巡视,好像那里有朵花似的。祁霖翻都没翻,随手把结婚证揣进衣兜里,顺手又把新衣服衣兜里装着的半包烟拿出来。    她把烟含在嘴上,伸手去另一个兜里掏打火机,一边问楚霁:“钱呢?能先把钱给我吗?”    “啪”一声,楚霁冷着脸把刚刚还看得心花怒放的结婚证合上,冷嗤了一声:“钱钱钱,你脑容量小得只装得下钱是吗?你现在就给欠债的人打电话,我们马上去还钱,行了吧?”    对他第一句话,祁霖就当没听见。她掏出打火机,刚准备点烟,站在旁边的楚霁突然伸过手,从她嘴里把烟夺了:“不许抽!烟味太臭!这两年都不许抽烟,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抽烟——”    祁霖等着他的下文。    “那你就给我等着!”    祁霖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煞笔,然后又掏出半包烟来。    楚霁这下还没等她抽出一支来,就连她手上的半包烟都夺下来,揉成一团扔到角落的垃圾桶那边,结果准头不够,没有很潇洒地扔进去。    祁霖看着那半包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落在地上的烟,楚霁说:“祁霖你别忘了,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你把自己卖给我了!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祁霖收回视线,咂了一下泛苦的嘴:“行吧,你爱怎样怎样。”    楚霁从衣服里掏出一支棒棒糖,剥了外面的糖纸,递到祁霖嘴边,没好气地说:“含着这个。”也不管祁霖张不张嘴,直接捏着糖棍儿把糖塞进了祁霖嘴里。    祁霖现在也确实需要嘴里含点儿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就咬着棒棒糖没说话。草莓味,酸酸甜甜的,不算难吃。    楚霁却好像对她这样的反应满意极了,又说:“伸手。”    祁霖转过头:“?”嘴里含着东西,不想说话,用眼神询问他还要干嘛。    “把你的狗爪子给我!”祁霖半天不配合,楚霁又暴躁了。他扯过祁霖的手腕,把手里拿着的戒指给祁霖戴在中指上。    “不许摘下来,要是让我看到你把它摘下来,我就把你弄死!”楚霁一边给自己的中指套上对戒中的另一个,一边恶狠狠地威胁祁霖。    祁霖抬手看了看自己中指上那颗很大粒的钻石,拿手指去抠了抠,不太确定,这玩意,这个尺寸的钻石,应该能卖很多钱吧?    好像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楚霁满脸嫌弃道:“别想太多,只不过是人工水钻而已,十几块钱的东西,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祁霖:“……”可她怎么看,手上这玩意儿都不像二毛钱那种水钻,但是这么大颗的真钻石她也没见过,实在不好下结论——奢侈品这方面,她还真的是没见过世面。    等祁霖给之前讨债的人打过电话,约了还钱地点,楚霁开着车带她过去的时候,在车上,祁霖终于把嘴里的棒棒糖吃完了,现在嘴里一股草莓的甜味,一开口,鼻端都是很好闻的草莓味:“你今天学校不忙?把钱给我我自己去还吧?”    楚霁瞥了她一眼:“把钱给你好让你卷款潜逃?你想得美!以后不许你身上带一分钱,不许私藏小金库!”    祁霖:“……”    “还完钱我就和你一起去给你爸转到疗养院,每月我会给他交护工费和医药费,从三十万里扣,余下的钱两年后我会一次性都给你,但是这两年里,你拿不到一分钱,明白了吗?”    “我都行,无所谓。”祁霖很爽快,毕竟她在意的就两件,一件是十七万燃眉之急的欠债,还有就是她老爸的医药费和护工费,这两件楚霁已经都解决了,“所以我只要在接下来两年伺候好你,任你糟蹋就行了是吧?”    她又想抽烟了,下意识就去掏衣兜。开着车的楚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又从衣兜里摸出棒棒糖递过去。    祁霖把糖接过来,又去看楚霁平整熨贴的西装外套,好奇这糖他是在哪里藏的,有点神奇。    楚霁说:“对,这两年你就是我的一个玩意儿,当好你的玩意儿,打不许还手骂不许还口……”    “昂。”祁霖低头剥着糖纸,心不在焉地搭腔。    “你再不许对我动手了!”    “昂。”含了棒棒糖的祁霖含糊地应了一声,不让动手,那就动脚吧。    “从今天开始搬到我家,准备随时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祁霖:“……不包括什么特殊要求吧?”    楚霁的脸突然可疑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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