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溜下了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水井旁边。 林岳如率先探头去看,果然,这深井下没有一滴水,干干净净。这井口也足够宽阔,想要钻进去一个壮汉都轻而易举,更别说是那单薄的“公子哥”姬三郎了。他随即呵了一声:“走,我们下去看看。” 等到跳下了井,四周豁然开朗,果然有一条密道。 “果然啊。”李小遥嘟囔道,“这人果然有问题。林大哥,我们可得小心些,这人心思细密,这地方说不定有什么机关……” 话音刚落,两侧的石壁突然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转眼间上面就出现了一排机弩,两人急忙退了两步,箭头噼噼啪啪向中间射了过来,若是方才快走了一步,此时怕是二人都要被扎成刺猬了。 “真是怕了你了……”林岳如苦笑道,这丫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李小遥翻了个白眼,“那总比后知后觉好,要不然我们早被戳成筛子了……咦!?” 她如同被蛇咬了一口般嗖地一声跳了起来,林岳如近前去看,离她半寸的地上齐刷刷地冒出了一排钢刺,林岳如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李小遥吞了口水,小心翼翼道:“这……有这么巧的?” 到底是这丫头今天就是这么乌鸦嘴,还是这地方真的另有玄机?林岳如百思不得其解,“你赶紧别说了,别真的再冒出别的东西来。”李小遥这回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两人拔出剑来,小心翼翼地向内部移动。奇怪的是,这回还真的什么都没冒出来。道路越收越窄,不远处,很快出现了一个库房一样的房间。二人相视一眼,挪了进去。 “哇!”库房内部金碧辉煌,里面堆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箱子,所有的箱子口都大大方方地敞开着,露出了里面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还有成堆的瓷器摆件和五颜六色的宝石,角落里的一个箱子里,更是塞了满满的绸缎宝饰。李小遥早看的眼花缭乱,凑到最近的一个大箱子旁边,试探地捞起了一串通透的白玉珠子,这串白玉润如羊脂,中间还串着几颗镶了金的红珠子,“天哪,这可要值多少钱啊!”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林岳如不屑道,“不就是羊脂玉和珊瑚穿的珠子嘛,想要我送你一串,我家多得是。” “是是是,是我大惊小怪。”李小遥耸了耸肩,将珠子丢回那堆珠宝里,“大少爷给的东西我才不敢要呢,这人情我可还不起……” “你少损我两句啊就足够还了。”他气道,李小遥咦了一声,“哎,林大哥,我最近可没得罪你啊?” 林岳如也一时语塞,仔细想来,自从启程来扬州后,她的确是没像前些日子一样嘴上不饶人,态度也好了不少,往往还没和他争起来就主动服软了——倒显得有些生分了一般。他一时觉得胸口硌得慌,只能赶紧转移话题:“咳,赶快找找那什么葫芦。既然那姬三郎进来了,东西应该就在这附近。” “是这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葫芦居然就在李小遥手边的台子上,一眼就能认得出来。那葫芦也就比巴掌大一些,通体赤金色,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她试探地掂了掂,又倒转葫芦口看了看里面,那里面仿佛反射了什么光一般,隐约闪着金色。紫金葫芦,物如其名,分毫不差。 李小遥拿了葫芦,心头却越加疑惑。抬头环顾周围,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开了口:“林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是说这间宝库?”林岳如转头,也对,这地方的确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处……方方正正地一间屋子,四周整整齐齐地摆了这么多大敞着的宝箱,里面堆满了各种值钱的玩意儿,更别说那葫芦正是端端正正地摆在旁边一个台子上,倒像是那姬三郎得意洋洋地在宣告“看!我就是飞贼,我偷的宝贝全都放在这里啦!”。 “不止……自我们进来就有点不对,那姬三郎没比我们早多久下井,他人呢?这地方好像也没有其他出口啊?” 这时,林岳如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无论是最开始李小遥的“乌鸦嘴”,还是这间看起来过于敞亮的宝库,都似乎预示着——他们被耍了。 “糟了,快走!”林岳如急忙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井口突然传来了齐刷刷的脚步声,“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李小遥很快反应了过来,咬牙道,“这该死的飞贼,居然恶人先告状!” 很快,三四个身着官袍的捕快刷刷地跳了下来,这回这几个捕快什么机关都没碰到,径直走了进来,李小遥急忙冲过去解释道:“我们不是贼,是来抓贼的,我们刚才跟着那姬三郎一起进来,这是那个员外丢的紫金葫芦……” “哼,人赃俱获,还想抵赖?”走在最前面的捕快哼道,“居然还敢污蔑姬公子,你可知正是姬公子察觉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才向我们大人报的案吗?” “哼,岂有此理,那姓姬的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林岳如怒道。那捕快眯着眼睛,手中官刀刷地一声出鞘,“想必在我扬州横行多日的飞贼就是你吧?” “和我们走一趟吧。”还不等二人再解释,两柄闪亮的官刀刷地架上了二人的脖子。 “就凭一间不知道是谁的宝库,你们就想抓人?”那捕快皱了下眉头,冷笑道, “少费些口舌,到了堂上自有你们说话的时候!”说话间将他一搡,喝道,“走!” 叮——众人一起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地面上多了一把小小的袖剑,正是刚才推搡间从林岳如的衣襟里掉出来的。另一个捕快会意,急忙将那宝贵的物证捡起来收好,挑衅地在林岳如面前晃了下,笑道,“那凭这个呢?” “……!” 那东西和之前在扬州城中那捕快手里见过的袖剑一模一样。原来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就被那飞贼耍了。林岳如这才明白为何之前觉得有些略微的不适,就在那姬三郎的府邸里的两下拉扯之间,那狡猾的贼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证物”塞进了他衣襟里,这下落得个人证物证齐全,怕是百口莫辩了。偏偏是在这鬼地方被扣住,连使轻功逃脱都做不到。 想必那姬三郎现在早就笑的开了花。 眼下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这群捕快去衙门了。这窄窄的通道里居然就挤了三四个虎视眈眈的捕快,听刚才的动静,恐怕外面还有一群严阵以待的官兵。 “没事。他们肯定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跟着那群捕快出井的时候,林岳如见李小遥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道。 真的么? 两人被推推搡搡地押进了府衙,随即被狠狠在背上一按,耳边随即听到一声:“跪下!” 两人相视一眼,目前只能先将计就计,走一步看一步了。两边的衙役都一个个像模像样地摆好了架势,手中的水火棍哒哒地敲了起来,激得地面上尘土飞扬,“威——武——” 那声音莫名震得她屁股痛。一遍喊完,堂上空空如也。捕快,衙役,和下面跪着的李林二人,一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这……大人今天是……”李小遥听到一个捕快小声问旁边另一个,另一个压低声音笑道,“这都快午时了,大人定该醒了。” 花钱买官,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法度,现在又来这一出……虽说这太守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十足十的笑柄,但越是如此,李小遥心中不祥之预越浓。林岳如方才此言,定是料到那太守应该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能拿他二人怎样,但是…… 如果这太守就是那么蠢呢? “放心。不会有事的。”林岳如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一般,低声道,“我还真不信了,他敢冒着得罪当朝尚书的风险来治我们的罪?” “那……万一他就是不信呢?” “……”林岳如仿佛在闭目养神一般,片刻后,缓缓抬眼道,“你放心。” “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那府衙堂后传来了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那些府衙急忙挺了挺腰杆,又将刚才的把式来了一遍,“威——武——!”李小遥屁股又跟着痛了一回,这回连着脑袋也开始痛了。 那肥嘟嘟的太守款款地从门帘后转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恭恭敬敬的师爷。太守缓缓将屁股挪到座位上后,向两个诚惶诚恐的师爷慢慢点了点头。师爷会意,扯开公鸭嗓:“升堂——” “啪!”那太守捋了捋几缕薄须,手中捏着惊堂木半天才放下,不知道是不是震疼了他肥厚的巴掌,“大胆飞贼,现在人赃俱获,赶快招出你的党羽,或许本官会考虑从轻发落!” “招什么?”林岳如冷笑道,“我们才来这几天,这就变成飞贼了?” “无用之辩是为狡辩!”那太守似乎是为自己说了这么一句掉书袋的话沾沾自得,又摸了一把胡子,从旁边捧着证物的捕快那里取过紫金葫芦和袖剑,口中啧啧两声,声音又高了一度,“贼人,给本官从实招来。否则有你好受!” “贼人?我林家堡林岳如,倒是头一次被人当做贼。也不知,如若我姨夫当朝礼部刘尚书得知,你的乌纱帽还能带几天?” 平时偶尔开两句这大少爷的玩笑都要让他赌气半天……李小遥自然知道这林大少爷平日是最不愿拿他的家世说道的,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抬出什么林家堡或者尚书姨夫来压人。今日如此,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李小遥欲开口说什么,但还是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然而,她今天的直觉居然准的可怕,那太守听了后,非但没有露出狗腿的微笑,反而脸色一变,眉毛一抖,喝道,“哼,大胆贼人,居然还敢抬出刘尚书?你以为各位大人的亲戚是那么好当的?拿不出证据,罪加一等!” 他现在还真的拿不出什么证据。比起姬三郎那把招摇的扇子,现在被抓了个现行,还被找到了“物证”,真的是百口莫辩。方才低头半天不语的李小遥抬起头来,“大人,不如你将姬三郎和那日丢了东西的员外一同找来,我们当庭对质。” “大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本官了?哼,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不知自重,和那飞贼同流合污,也不怕污了清白?” “你说什么?”李小遥还没发难,林岳如的脸色一变,当下厉道。 听到这句,那太守的脸色居然浮起了一丝猥琐的笑意,居然意外地没有大喝“大胆”,反而转向李小遥,“小姑娘,你是哪里来的?家中有何人?” “民女是余杭县人,父母早亡,无兄弟姊妹,有一舅舅,在家乡开一间小客栈营生。”李小遥抬起头来,目光刺入那太守的眼睛,“敢问这位大人,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那师爷会意,凑上前来小声对太守说道:“大人,看来这贼人嘴还挺硬,我们不然从这小妮子下手,如果能逼那贼人就范,自然是好;如果不能也无妨,先关她两天,且这小妮子蛮俊,不知大人……” 正是。那太守早对他的十二房妻妾厌倦了,面前有这么个没啥背景出身的小姑娘,还长得水灵清秀,心中早已瘙痒难耐。他眯起一对细眼,“哼。撒谎!来人,先打这小妮子二十大板!” “啊?”李小遥懵了,怎能料到短短片刻,这太守就生了如此复杂的心思。旁边的衙役上前就要拖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身旁一声断喝:“住手!” “你不是想让我招吗?” “可以。你先放她走,这事和她没关系。” 李小遥楞了,只见那林岳如虽是跪着,却依然带着一分不可逼视的狂傲,似要成铺天盖地之势。那太守一时也愣了下。 “哼,大胆贼人,还想和本官讲条件?”半晌后,太守哼道。 “不讲条件也可以。和大人不同,我们好歹也都是习武中人,运起内力挨几板子也不会怎么样。如果大人您愿意一直耗下去,本少爷奉陪到底。”他唇角居然带着一丝笑意,那太守的一张白脸顿时被气的通红,“你——岂有此理!” “喂,林大哥,你干什么?这太守不讲理的,你……”李小遥心乱如麻,他这是故意开口激这太守,若是真的奏效了,恐怕…… “怎么,太守这是怕了?怕这个小姑娘翻了天不成?”这句话一出,那太守的脸直接憋成了猪肝色,口中喃喃道,“哼,怕了?本老爷为官至今,还从没怕过什么!” “好,算条汉子,把这小姑娘放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奉陪到底!”那太守狞笑道,转身对捕快使了个颜色,只见那捕快会意,就要上前来抓她。 这怎么行?李小遥还要说什么,林岳如向她使了个颜色,低声道:“快走。” “可……”那捕快提着她的领子,向扔小动物一样将她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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