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孙老夫人不断地呕着，从她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但她的肚子却肉眼可见地小了下去，看得人头皮发麻。在场之人，除了随月生，都没一个人敢直视这可怖的场景。　　　　呕了大约有七八分钟的样子，孙老夫人呕吐的频率才渐渐降低，而这个时候，小半张床上都是她吐出来的东西，密密麻麻地爬动着，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那些长条状的东西身体旁边还长出许多红色的小脚，在血里不断蠕动着，原来竟是蜈蚣！　　　　随月生见吐得差不多了，一把拉起孙老夫人，口中念咒，手指画符，然后在她脐下三寸使劲一按，剩下的东西也都一齐吐了出来，直到最后，她呕得只剩酸水了，随月生才停手。　　　　他从挎着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火符，对着它轻轻地念了咒，然后手一挥，那符就像自己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地冲着那群蜈蚣飞去。　　　　那符一沾上那些蜈蚣，它们就顿时被烧着了，火光不是红色或者黄色，而是看上去有些幽幽的蓝色。燃烧的过程中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竹子被火烧了一样，又像是在油炸什么东西，听的人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啊！我身上……我身上有虫！”孙老爷突然大喊一声，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他的身上有鸡血，不知道什么时候蜈蚣就爬了上来。他不断地用袖子拍打那些蜈蚣，可是却徒劳无功。　　　　随月生见状，又同样用了一张火符，“咻”地一下飞过去，孙老爷衣服上的蜈蚣顿时就被烧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羽毛的味道，和饭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整个儿的味道十分诡异。　　　　孙老爷见随月生朝自己飞来了一张火符，心里大喊一声：完了！没被妖物害死，要被火烧死了！　　　　他认命地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烈火的炙烤。　　　　……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刺痛，然后试探着睁开眼睛。咦？怎么不烫？还有点……呃，凉凉的？　　　　“别紧张，这是我们月清观特制的符，只烧世间污秽之物，不会伤着人的，不信，你瞧！”随月生看着孙老爷一副赴死的样子，笑着指着床道。　　　　孙老爷先前只以为随月生要连床一起烧掉，如今一看，那里除了那些被烧焦了的蜈蚣，被子，床褥什么的，一点都没有被烧！　　自己身上也是完好无损。　　　　真是奇了！　　　　“快去看看老夫人吧！”随月生刚才把老夫人靠在了椅子上，虽然他已经解开了在她身上封住的经脉，但对方还是虚得动不了。　　　　“哎！”孙老爷应了一声。看着一脸苍白，面色不佳但却恢复正常的孙老夫人，他这两个多月来的担忧恐惧似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喷薄的点，眼泪就要留下来。　　　　“别擦别擦！”随月生眼看着孙老爷就要用袖子去擦眼泪，连忙阻拦道，“你袖子沾过蜈蚣的，碰到眼睛，眼睛要瞎的！”　　　　情绪刚刚起来的陈老爷被这句“要瞎的”唬住，连忙收了手，眼泪也憋了回去。　　　　“对了，你最好请个大夫给老夫人看看身体，这群蜈蚣在她肚子里这么长时间，耗尽了她的精力。何况她的年纪又这么大了，更得好好将养着。”　　　　孙老爷连连点头。　　　　“对了，还有……”　　　　孙老爷侧耳细听。　　　　“这几只鸡也不要浪费，好好地熬上一锅鸡汤来，老夫人正需这样的东西滋补。”随月生看着地上几乎是身首分离，惨不忍睹的大公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又看了看那两张桌子上摆满了的美食，可惜离床太近，被蜈蚣污染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孙老爷：“……”道长，你不要表现的那么□□裸的，你这样，我总觉得怪怪的……　　　　一直缩在门外的账房听见里头的动静好似结束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进来，一见到里面这幅场景，几欲呕吐。但他还是强忍住恶心，上来说道：“要不先请老夫人移居别处，待这屋子清理干净了，再说”　　　　孙老爷环顾四周，一片狼藉，点了点头：“你们还缩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进来扶着老夫人！”他看着缩在门口的丫鬟们，大声喊道。这些丫鬟溜得真快，都是些靠不住的！　　　　“这个……孙老爷，您看，我是不是可以去吃饭了？”随月生兴奋地搓搓手。　　　　孙老爷看着身上还带有血腥气的随月生，艰难地点了点头：“道长，您这边请！”　　　　账房现在看着随月生的目光里都是崇敬，还有丝丝窃喜，毕竟人是他领回来的，不是吗？　　　　在场众人俱是欢欣鼓舞，就连刚刚清醒过来的孙老夫人看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苍白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那种怎么吃都吃不饱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而就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几只漏网之鱼偷偷地从后窗溜了出去，它们身体瘦弱，抢不过那些强壮的蜈蚣，一滴鸡血都没沾着，反倒是被挤到了床底下，这反而救了它们的性命。　　　　……　　　　随月生酒足饭饱之后，惬意地坐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心里美得很。　　　　孙老夫人稍稍恢复了点精力之后，便强撑着来向随月生道谢。　　　　随月生看着脚步虚浮，路都走不稳的孙老夫人，也不能坐在椅子上，忙起身扶着她坐下。　　　　“老夫人，身子可还好？”他规规矩矩地问道，对于老人家，他一向很有礼貌。　　　　“全赖道长相助，”孙老夫人这时候满心满意都是对随月生的感激，之前那点儿怀疑在见识过了他的手段之后，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妇人才能侥幸活得一条命。倘若今后有用得着我孙家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这个好说好说，”随月生随意地摆摆手，“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呢！”　　　　“这是自然，我孙家一定好好款待您！”老夫人以为他想住在孙家享受一番，也不是什么大事，满口答应。　　　　“你不会以为我想赖在你们家吧！”随月生听她这个语气，好像是这么个意思，顿时就不开心了，“我留在你们家是因为妖怪还没除呢！你们居然以为是我想吃白食？！”　　　　“什么，还有妖怪？！”侍立在一旁的孙老爷失声喊道。　　　　孙老夫人一听这个话，脑袋一晕，就要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