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人声熙攘,一个个契而不懈的跟他攀谈,瞿安平微蹙起眉,眼睛一直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最终按捺不住,不动声色的拨开人群,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走的有点急,让人忍不住担心她的鞋跟。  唯敏在宴会厅外的水池旁找到支撑点,手肘靠在护栏上,脚下轮换着调整休息放松。她身高其实并不算矮,一米六五左右,但是不知道被哪个广告还是杂志误导了,说是女人只有穿上高跟鞋才能展现出性别魅力。脑子一根筋的她深信不疑,毕竟只有穿了高跟鞋才能在身高上不输给谢馨曼这样的大美女,虽然不输并不代表赢,可是她还是不想偷懒,努力提升自己,即使这样的努力有点偏执有点傻。  晚风吹动她的发丝,她微抬着头看夜空。  瞿安平犹豫了一下,走近,下台阶的时候刻意发出了声音,唯敏听到脚步声蓦然回首,看到是他,原本放松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她慌忙松开了手,微曲的膝盖也立马挺直起来,端正的面对他。  瞿安平嘴角有一丝笑意藏不住,唯敏捕捉到,表情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干嘛不进去找个沙发坐一下?”  “……”    瞿安平走到她面前,低头凝视着那张略显窘迫的脸庞,她的视线停留在水平线高度,没敢往上看,高大伟岸的身躯带着难以忽视的男性气息,不用看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唯敏咬唇自责,面对他,永远做不到淡定从容,总是这样束手无措,宛若无助的小孩。  半晌,他只是静静看着,没有言语。  唯敏脑中不自觉的想起木屋旁的那个吻,虽然过去只有一周时间,可遥远的仿佛上个世纪,又真切怦然的如在眼前。  正当她屏住呼吸,以为他要吻她的时候,脑门却被轻轻敲了一下。  唯敏瞬间回神,羞愧的满脸通红。  瞿安平把装满照片的信封递到她手上,低沉温柔的声音说道:“当作纪念。”  她疑惑的拆开一看,和上次一样,全是风景照和工作照。  并不是她想要的。  “那张合照呢?”她蓦地抬头直视他质问。  他语塞,略显窘迫的解释道:“抱歉,我忘了……”  唯敏说不出的委屈,“我最想要的……”    他有些愧疚,但确实藏着私心,未曾想过要把那张照片送给她,只因那实在不是一张完美的照片,尤其她那么爱美,他怎么能送一张不满意的作品给她,虽然在他看来,那天的她特别可爱又善良,看她站在雨中,一心守护自己器材的模样,他心里的触动一直持续到现在。  也许今晚才是最佳时机,酒会设置了可以指定摄影师掌镜留影的环节,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竭尽所能。  正僵持着,有人站在玻璃门前唤了瞿安平一声,他犹豫了一下,点头示意马上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唯敏突然拉住迈开脚步的瞿安平。  “你……上次,在贵州,那个吻……”一时语无伦次。  瞿安平微微一怔,他并非刻意回避,内心甚至时不时会回味那一刻的悸动,可一旦冷静下来想起她和冉旭星的关系,他就没办法无所顾忌的坦诚心意。谢馨曼的话仿佛在提醒他,她和冉旭星关系融洽,完全是一对甜蜜和谐的恋人,容不下其他人插足。    他神色纠结,低声反问:“你可以先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会和冉旭星交往吗?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原本鼓足的勇气一下子溃堤,唯敏心虚的松开了手,“我……”  要她坦白那段难以启齿的往事,无异于再一次撕开还未愈合的伤口,她即便失去所有,也永远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经犯下的愚蠢。  那是她要带进坟墓的秘密,这辈子都不能暴露,否则她还怎么面对他,他又会怎么看她?  他在等她的回答,期盼她能给个解释打消他的顾虑,可是她眼神闪躲,似乎在回避。  “告诉我,那天我自以为是的拒绝你,所以你才会随便找个人交往对吗?”他契而不舍的追问,凝神低头仔细看她,她同样低着,但最后却默然摇头。  “不是这样的……”她怎么能将两人的关系这么不负责任的抹灭,她已经很对不起旭星了,不想把他的爱如此评价。  “旭星他对我很好,我们的交往并不是儿戏,是我配不上他,我一直……”  他的眼神慢慢转冷,虽然他一直抱着侥幸,可现实就是她的身边的确早已没了他的位置,所谓后悔莫及,大概指的就是这种结果。  “那个吻没什么意义。”他突然打断她,面色恢复冷峻,“对不起,冒犯了你,很抱歉。”  她还在犹豫着组织语言解释,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表情有点茫然。  他说罢匆匆离去,一如在海边远离她的背影,没有丝毫留恋。    手包里的手机微微震动,她置若罔闻。  自从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之后,她每天都带着可笑的期盼活着,期盼瞿安平有一天能主动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可是他没有,现在他甚至说那个吻没什么意义,他到底知不知道,随心所欲的一个举动就害的她这段时间无法心无旁骛的工作?  这样单方面的爱实在太痛苦了,看不到未来,看不到一丝希望。  痛彻心扉的领悟,让她差点支持不住。    对于那个可以指定摄影师操刀拍摄的纪念照,唯敏完全没了兴趣,没有和那群翘首以盼的女来宾一起凑热闹。  清澈见底的水池映照着她冷静透着绝望的脸庞,她不会傻到再一次自杀,可是痛苦蔓延到了头皮和指尖,比死还煎熬。  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他的,这辈子才会鬼迷心窍的爱上他。  总在说忘却,到底怎么做才能真的放下?  或许只有彻底见不到才可能有所缓解。  离开这儿?回老家?还是换座城市生活……  一瞬间,脑海闪现出无数想法,逃避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突然有人靠近,一只手迅速揽住了她的腰,唇直接偷吻上她的脸,暧昧轻佻的声音凑到耳边问:“干嘛一个人发呆?”  定睛一看,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陈维烈,唯敏当即吓的一把推开他,自己也没站稳,鞋跟一歪,脚踝重重扭了一下,疼的她皱起了脸。  陈维烈忙扶住她的身体,低声命令:“别动,想两只脚都扭伤吗?”  他面色绷紧,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唯敏愣了下,一时竟无法反抗。  她低头去查看伤势,他却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唯敏惊慌的掐住他的手,瞪视:“放我下来!”  他轻笑,“我不仅不放,还要当着瞿安平的面抱你出去。”  唯敏睁大了眼,无比震惊,“你疯了?故意整我?”  他挑眉,“你怕什么?瞿安平又不喜欢你,你一直一厢情愿,努力这么多年都打动不了他,倒不如尝试和我在一起,我虽然比不上他招女人喜欢,但绝对比他热情会讨好女人,你何必死脑筋?”  唯敏气极,奋力挣脱,“关你什么事,放开我!”  陈维烈将人抱得更紧,压低声音训斥:“你的死心眼为什么不能分别人一点?非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才甘心吗?我刚才都看到了,他拒绝了你,他这个人我最了解,一向孤傲冷漠的很,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的。”  “那也不代表我要接受你!”她几乎是吼出声来,愤怒的眼睛夹杂着几滴眼泪,瞬间引来一众侧目,飞燕也远远看着不对劲,忙快步赶到她身边,陈维烈这才不得不松了手。  “小敏姐,你没事吧?”飞燕一脸担忧的搀扶住她。  “她脚崴了,你带她去敷一下。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  飞燕略疑惑的看着陈维烈,“不用麻烦了,哥哥会送我们。”    扭伤不太严重,飞燕找了热毛巾帮她敷着,准备去告知瞿安平。  唯敏却不想她兴师动众,“敷一下就没事了,你哥还要招待宾客,别打扰他了。”  飞燕犹豫一下,“那至少跟他说一声,你等我。”  唯敏不想再面对瞿安平那张脸,趁着飞燕走开,自己忍痛出门叫车离开。    在出租车上,才留意到几个未接来电。全是一个名字,冉旭星。  唯敏捏着手机,简单发了个信息过去,“对不起,今晚有事去不了你家,馨曼没和你说吗?”  直到下车,也没收到回复。  回到家,她闷在房间,手包被重重扔在床上,口袋里装满照片的信封掉了出来,一张张照片瞬间铺满了床面。  她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收起来装好扔进了垃圾桶。    睡了一晚,脚踝微微肿起,唯敏请了一天假休息。  飞燕有课,早早去了学校。  午间,唯敏趿拉着拖鞋下楼买东西,在超市结账的时候,接到了冉旗的电话。    坐在冉总裁的豪车里面,唯敏有点局促尴尬。  冉旗穿着严肃,神情不怒自威,一开口声音低沉僵硬:“昨晚旭星等了你一夜。”  唯敏垂首,这件事是她疏忽,只给谢馨曼留言,忘了提前告诉旭星。  “对不起,我以为那是馨曼的客套话,我其实另有安排。”  冉旗叹口气,眉宇蹙起,“我不是要责怪你。但是我看的出来,旭星非常在意你,他虽然看上去不太懂事,个性执着又一根筋,但并不是喜欢无理取闹的孩子。怪只怪他现在太年轻,一旦陷入感情就无法自控,你要明白,即便是不经意的举动都有可能伤害到他,作为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受伤。”  唯敏沉默不语,感情怎么可能不受伤呢,这方面没有人比她有更深的体会。    冉旗有些感慨,“不怕告诉你,我和小旭一直聚少离多,关系从未缓和过。反而最近才有所好转,你知道为什么吗?”  唯敏蹙眉,他笑道:“都是因为你。”  唯敏讶然。  “他会主动来问我一些关于怎么追女孩的经验,都是因为他在乎你。自从他认识你之后,整个人变得开朗积极了很多,你看他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其实不是他的本性,以前他回国拜祭他妈妈之后就会出国,不想跟我多待一天,可是今年没有,他因为你才恳求我想留在国内……”  “他不想念大学,只是因为想尽快工作和你一样养活自己……”  “以前他最喜欢去海边,现在最喜欢去找你,你对他的改变大到我这个做父亲的都完全比不上。”  冉旗一一诉说着,唯敏有丝疑惑,“他喜欢海边?”他们就是在海边相遇的,那天若不是他恰好出现在那,她早就命丧大海了。  冉旗顿了一下,无奈解释道:“不瞒你说,他母亲是跳海自杀身亡的,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所以他经常会去海边悼念……”  轰隆一声,听他说起跳海,唯敏脑海立马浮现自己在海水里挣扎的恐怖记忆,她不置信的摇头自语,“跳海……”  冉旗见她脸色煞白,神情不太对劲,不禁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唯敏用力掐住掌心,哑声问:“阿姨是什么时候自杀的……”  冉旗神色颓然,缓缓道:“已经过去八年了,2003年6月7号,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她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可是我在电梯里没接到,回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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