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刚话一出口,杨幽月就后悔自己没有慎言了,恨不得立马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最后还是杨幽晗看不过去了,才款款打破了僵局,笑道,“我道这该是个游湖会,为何大家都呆傻了,不知道还当我们在玩哑语呢。”    这时,轻纱里的两人忽然齐齐起身,轩辕宇和轩辕宸深深看了彼此一眼,僵持了许久,杨幽晗摸了摸鼻子,这两人再这么瞅下去,估计娃都要有了。    轩辕宸率先走出帐外,手里还不忘拿着酒壶,忙嬉笑道,“这晗儿妹妹说的不错,大家放开了玩,当我和皇兄不存在就是了。”  轩辕宇紧接其后,一副成熟稳重,沉声道,“皇弟说的有理,大家不必拘谨。”    船上所有人见两位大佬都发话了,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在给杨幽晗撑面子呢,自是各自应承,当下气氛便活跃开来,没了先前的拘束。    杨幽晗见杨幽月还尴尬地站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蓦的心软,将她牵了过来,与自己同坐着。    见两人走远了,轩辕宇才淡淡开口道,“皇弟今日似乎格外殷勤。”  轩辕宸邪邪一笑,吊儿郎当道,“哪里,皇兄许是花眼了,我本就是个爱凑热闹局的人,皇兄又不是不知。”    说罢,他提着酒壶又晃着回了帐内,轩辕宇看着他那一如往常颓废的背影,不禁微微皱眉,难不成真是他多虑了;转念细细一想,也是,轩辕宸这种花名在外的浪子,谅他也没勇气和自己争杨幽晗。    杨幽晗的及笄之日如期而至,只是这些日子外间传言越发猖獗离谱,有很多世家来的观礼者都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    杨幽晗却不甚在意,依她家在朝中的名望,贵宾是少不了的了,只是来的人真心与否,就该另当别论了。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莹儿探了眼堂外,管事的还在报名,来的人已经不算少了。    宾客中隐隐有人在窃窃私语,“虽说这杨小姐如今外头名声不好,可今日这来的人分量都很重的,想必这及笄礼在京中还是仍成一桩美谈。”  “那是,你也不想想,她身后的背景,给她撑腰的可是我们的圣上……”  …………    杨幽月有些难受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她本以为将杨幽晗的名声搞臭,可以破坏她的及笄礼,却没有想到反而让她变相地出了个风头。    “太子到,二皇子到,张老夫人到。”  管事的报名再度响起,便连场上的宾客都肃静了下来,大家唏嘘不已,倒不是因为皇室两位皇子的意外到场,而是因为这后头的张老夫人。    杨幽晗透过窗子隐约能看见走在轩辕宸他们前头那位着装淡雅的老夫人,左右都有丫鬟搀扶着,姿态大方得体。  她垂眸思考了许久,这位老夫人今天怎么会来?    张老夫人是如今皇上的姨母,自皇上的生母逝世后,这位张老夫人便进了宫中负责教育皇上的生活起居,可想而知她的地位举足轻重;只是这位老夫人已经不与外界人来往有一段时日了,今天竟然能出现她这小小的及笄礼上。    杨幽晗已经能预料到今日过后,京中未来一段时间的谈资都将会是她的及笄礼,这分明是有人想给她做足场面,连注重礼数的张老夫人都来参加她的及笄礼,那她杨幽晗又怎会是不识礼教之人,京中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宾客中有人在猜测这是皇上特意请出山来为他这个未来儿媳撑排面的,就连杨幽晗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眼见这一行人越行越近,杨幽晗理了理自己的服饰,忙迎了出去,“臣女杨幽晗参见张老夫人,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张老夫人淡淡上下端详了她一眼,才笑道,“素闻杨家大小姐礼数周到,今天老妇亲眼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杨幽晗一怔,头又低了几分,“是夫人褒奖了。”    随即她上前从丫鬟手里接过张老夫人的手,亲自将她挽到观礼席位上,张老夫人坐定后,悄悄在她耳旁道,“你倒是择了一个好心上人。”    杨幽晗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这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脸上笑意更甚,心中猜忌着,眼神却是瞄到轩辕宸正定定地看着她,再回望了老夫人一眼,见她点了点头,这才一惊,这家伙竟然为了自己做到了这个地步。    “添簪一支,称心如意。”  “添钗一支,固本修德。”  “添笄一支,岁岁平安。”  …………    有了张老夫人的压场,这来的宾客也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她今日的及笄礼算是超乎预期,完美地落了幕。    及笄礼结束后,轩辕宇派人向她转赠了一个鎏金匣子,说是让她晚些得了空再打开来看看。  杨幽晗让莹儿收下,并给来送话的人拿了些钱物作脚力。    回了房后,杨幽晗重新换了舒服些的服饰,这才让莹儿将太子送的匣子送来,打开后,定睛一瞧,乐了,这太子是真的觉得娶定了自己了,连金簪都给送来了。  只是若是他不是算计着她在军中的名望,来日可以为他谋定大局,那或许她感动便真会多些。    “你还真是不避讳,这可是将军府,不比其他,谁给你来去自如的自信?”杨幽晗将匣子合上,也没回头,便知晓来的人是谁。    轩辕宸倚在窗栏上,调侃道,“他定情信物都给你送来了。”    杨幽晗也不恼,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才道,“若非是知晓他心思毒辣,我可能就感动地嫁了。”  “你是如何请来张老夫人的。”    “本人自有妙招。”    见杨幽晗满是怀疑的眼神,轩辕宸反瞪了她一眼,“手。”    杨幽晗眉眼含笑,听话地将手掌递了过去,长袖拂过掌心,痒痒的,再看去时,她的掌心已经多了一物事,是一根晶莹透亮,雕工繁琐的白玉发簪,抬眼瞧向轩辕宸时,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哑声满不在乎道,“闲来无事胡乱刻的,若是不喜欢,再重新与你换一根就是了?”  说罢便伸手要来拿回去。    杨幽晗却是闪身一躲。  “不是,喜欢极了。”    轩辕宸怔怔地看着眼前人爱不释手地欣赏着手里的玉簪,桃花眸里尽是喜色,他一颗心也跟着沉寂了下来,她喜欢,他便欢喜。    从杨幽晗小时为他出头的那一刻起,他便打定了主意,这一辈子是要让她过得平安喜乐。    莹儿站在门外传话道:“小姐,老爷派人来请你去书房一趟。”    杨幽晗定定看着轩辕宸,轻声应下,“我知晓了,马上过来。”    “我去见阿爹了。”这话她是对轩辕宸说的,见他点头了,她才转身要出门,蓦的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扬了扬手里的玉簪,道,“这玉簪你替我戴上,”    轩辕宸无言,喉结上下蠕动了几下,从她小手里接过簪子,仔仔细细为她戴上,临末了,不忘自我褒奖一下,“这簪子真好看。”    杨幽晗“切”了他一声,嘟囔道,“明明是我长得好看。”  转身欲出门,又补上了一句,“明日宫宴我会戴着它的,以后也会一直戴着的。”    轩辕宸眯眸,看着人影匆乱消失在门外,屋内又恢复了静寂,正打算遁窗而走时,却瞥见了桌上轩辕宇送来的匣子,冷哼了一声,人跃窗而出,方才在桌上的匣子也随之不见。    杨家书房里,杨幽晗抬脚进去,便看见了兄长杨钧伫立在书桌前研墨,杨康正挥舞着狼毫在纸上练书法。    杨幽晗嘴角噙笑,轻轻掬了个礼,道,“阿爹,哥哥。”    杨钧宠溺地看着她,点了下头;杨康见她站定,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才问道,“晗儿,你看看阿爹这字如何?”    杨幽晗凑上前看去,那纸上只写了一个“定”字,良久,她才道,“阿爹的字自然是极好的。”    定,安稳之义也,与乱相对。    “既是明白这个道理,那你是何时和二皇子交换了心意,竟连为父都被瞒在鼓里?”杨康忽然提高了一个声调,杨钧研墨的手一滞,本想替她辩解,却也咽了下去。  “你糊涂!如此大事竟欺瞒着为父,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阿爹吗?”    杨幽晗忙跪在地上,她知道杨康是真动怒了,自打阿娘去世过会,他还是头一遭对自己讲了这么重的话。  “阿爹,轩辕宸他对我是真好。”她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和家里交底,如今看来是瞒不住了。    “你!”  杨康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最后却是气得甩了甩袖,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杨钧将他扶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倒了杯茶,“父亲,妹妹向来聪慧,想来她和二皇子应当是真心相待。”    杨康摆了摆手,将他递来的茶推开,叹声道,“阿爹知道你不喜欢太子,阿爹不会逼你,阿爹也希望你能寻得一个如意郎君,可为什么偏偏会是轩辕宸!他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太子是容不下他的,你选了他,日后事变,你如何自处,你让我们杨家如何自处!”    “阿爹,轩辕宸是有野心,可是如若太子不动他,他就势必会安安分分地过完自己的一生。更何况阿爹明明知晓当今太子无经纬之才,否则朝中那些老臣又怎么会想要拥护阿宸。”  “孩儿却是认为太子若是真无治世之能,这天下换个人坐坐却也无妨。”    “你!混账!”杨康气而拂袖,继而握拳,他又何尝不知当今太子无能,可他为人臣外,还是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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