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木虞就起了,今日要去聊城察看。与蛮人大战一场,聊城已是一片狼藉,本是逃亡远处暂避的聊城百姓已陆陆续续返城,聊城正在整顿重塑。 木虞与东方平凌并排走在街上,今早丫鬟送来了一套合身的衣服,木虞穿上衣服,行路时也舒坦了些,不必再担心脚下踩住衣服。 想到自己昨天只和东方平凌说了句这衣服不合身,木虞扯了扯衣服,近来他心情好,也不奇怪。 路旁的房屋被炮弹炸毁,碎瓦遍地,有几个妇人扫着屋前的瓦砾,身上的大袍打满了补丁,脚上蹬着的毡靴前角也磨得很是破旧,她们佝偻着身子,手中机械地清理着地面,眉目之间尽显疲色。 战火连天,苦的向来是百姓。一路下来,皆是一副凄凉之景。 “王军师似乎很有感想?”东方平凌听到身旁人叹气,侧头问道。 “嗯?”木虞看向身旁人,只摇了摇头道:“没有。”说了又有何用?该打的仗还是要打,她只希望硝烟早些结束,好让她安送东方平凌回家。 东方平凌看着裹成萝卜丁的白面书生低垂着小脑袋低眉沉思的样子,他压住了想要拍拍这小脑袋的冲动,抬手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又撒谎,真是—— 越来越不听话了。 她们这次出来并未告知城中百姓,街上的人看见了一行人在街上游荡,也只当是过路的商贩,并不怎么友善地看了几眼,便专心清理着。 不是聊城百姓冷漠,这种战火时候,正是黑心商贩赚黑心钱的时候,粮饷本是朝廷掌控的,可此次交战,蛮人偷袭粮仓,一把火放了个精光,城中粮食紧缺。 商贩显然熟知如何赚钱来得快,早早地备好了从外地偷运来的粮食,掌控着城中的粮价,以极高的价格卖出。 富人在这种关头,自然是极大手笔,可聊城本就是个边疆小城,地处两国交界之处,常年战火不断,多的是贫苦人家。贫苦人家每次也就只能买到些谷壳,拿来炖粥,一大锅谷壳粥,养活一大家子。 战火之地,本就乱得很,商贩的行径一时也无人管住,富人包庇,穷人仰仗。朝廷要查,也难以下手,再者粮食运到还要些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木虞是在客栈中知道这些的,她和东方平凌在城内走了一圈,在一家还算完整的客栈停下歇息,从桌边的一群青年嘴中知道这些。 青年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有些狰狞,显然是恨极了商贩,恨不得食其骨肉,可除了忿忿一阵,抱怨一番,其他也无可奈何,明日还是得去商贩那儿买粮食。 商贩做这些很是熟练,这个地方呆了一阵便离开,何时打了仗再回来,如此往返,极其厚颜无耻,将“无赖”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木虞撑在桌上,“我们带来的粮食可有多?” 东方平凌明白她的意思,轻摇了下头。此次前来,走的是捷径,多是高山险岭,他们只带了些干粮,朝中派出的粮食是在大路中运输,行程缓慢,怕是还要些时候。 木虞拿起桌上的热汤喝了一口,身上回暖了些,又道:“那我们明日也随众人去‘买’粮食?” 东方平凌睨了木虞一眼,“王军师照顾好自己便可。” 木虞:“圣上是将臣派来辅佐王爷的。”木虞有些忧愁地喝完碗中的热汤,这人,总是将自己当孩子。 “王军师可会武?” 木虞一想自己伪装的这书生壳子,摇了摇头。 东方平凌又问:“可会巧嘴妙言,唬住商贩?” 本想说会,可一想到自己连眼前人也说不过,木虞绝望地再次摇头。 东方平凌似乎也没指望她,只沉吟道:“王军师明日在毡包中歇息便可。” 木虞:“……”自己这军师当的可谓是尽职尽责了。 回营之后,木虞叫了红花过来,这一众丫鬟中,她对这红花印象最为深刻,看红花这样子,也是能帮她成事的精明样。 红花突然被军师叫过来,难得有些不知所措,“王军师,有何事可要奴婢去做?” 红花在王府中呆的有些年头了,经验丰富得很,耳边各种世家公子的风流韵事听的耳边都能起茧。 府中的丫鬟平日除了打扫王府,做的最多的便是坐下八卦。可她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新人来了府中,定是要立个下马威的,说八卦的时候得避着,明面上装出副正经样子。 等过了新人的考核期,就可撕破表相,带新人进入八卦的世界,一同遨游。显然,小绿叶就是那个正被多双眼睛死死盯住的新人,到现在还在王府中默默受着观察。 红花不一样,她性子泼辣,那新人的考核期对她而言,不过三日就过了,她还给王府中人带了不少猛料,加注了新鲜的血液。 看王军师这样,红花有些担心这王军师是在这军营中孤苦难耐,想找她作伴,毕竟这种事,她听的多了。 她将一只手放在怀中,怀中有根擀面杖,她来时怕王军师动这心思特地带的,王军师看着柔柔弱弱,白嫩单纯得很,可也不定是装的。 红花可还指望留着自己的清白身子和那不中用的将士来日成婚的,装着整理衣物的样子,红花悄悄地握住怀中那根擀面杖,时刻准备着。 可她严阵以待时,只见王军师压低声音对她道:“你可有棉纱布?” 红花愣了,这东西是小姐们来葵水时用的,这王军师问这个做什么,军中又无哪家小姐。下一刻,红花震惊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王军师这皮肤似乎确实过于细腻了些,这眉眼也越看越清秀,只是这声音…… 木虞见她思考的样子,道:“红花?”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红花耳边炸开,红花反应过来了,早些年听说过有些奇人异士会口技,倒是不曾想被她遇上了,红花也不敢多问,这人是圣上派来的,自然不是她能管的。 红花将握着擀面杖的手松开,小声道:“奴婢只有炭布。” 木虞放下心,“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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