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和黛玉学了几日,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但好歹力不从心。黛玉见她如此,便也因材施教,每日都与她讲些趣事,让晴雯不至于生了厌学之心。    这日,黛玉还在和晴雯说写《山海经》上的趣事,却见宝钗带着香菱过来了。宝钗先是细细问了黛玉的身体如何,又听说黛玉这些日子都在吃燕窝,便道:“这般确实正好,以平肝健胃为要,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气无病,饮食就可以养人了。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铫子熬出粥来,若吃惯了,比药还强,最是滋陰补气的。我却该早点想到,早早给你送来。”    黛玉本因着宝玉的一番话,不知该如何面对宝钗。往日黛玉因着宝玉的事情一直使小性子,疑她心内藏奸,因此常常揶揄宝钗。但这偌大的贾府,除了贾母和宝玉外,宝钗是来潇湘馆最勤的,加之宝钗平日也是极爱读书的,虽两人性情不同,却总是能说到一块去。如今宝玉与她剖明心意,哪怕宝钗再好,黛玉也不再犹疑。    但到底前程如何,黛玉心中却没底;依着宝玉的话,前世他不知情地去了宝钗,,但宝钗难道不知情?虽这婚姻之事,是父母之言,宝钗又最是知礼守规,这倒也无法,黛玉也不觉有何不妥。但自己临死之际,宝钗却未来瞧自己一眼,未曾告诉自己她与宝玉的婚事。但宝钗置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于何地?林黛玉之于她又是何人?    这样一来,黛玉到底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好在往日黛玉的性子,众人皆知,宝钗一般不与她见识。之间宝钗笑道:“香菱这丫头听说你在叫晴雯读书,便也闹着要来看看。闹得我都头疼了。”    听到这话,黛玉虽不知如何与宝钗说话,但听得香菱这般兴致高,便连忙笑道:“即好奇,自己来便是了,何苦闹你们姑娘。难道我这院子是吃人的不成,要宝姐姐带着才能来?”    香菱嘻嘻笑道:“我早几日便想来看看,但因着我们太太有些不爽利,便耽搁。这几日在家念叨着来你这里,把我们姑娘都念烦了,今日早上太太好些了,姑娘又想来看看你,我便跟着一起来了。”    接着她又说道:“往日我伺候姑娘,也认得几个字。如今却想和你学诗,我常弄一本旧诗偷空儿看一两首,又有对的极工的,又有不对的,又听见说‘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    黛玉道:“这便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香菱拍手道:“原是如此。好姑娘,即收了晴雯做徒,好歹也教给我作诗,就是我的造化了!”    晴雯听了这话,好不欢喜,本来平日她日日来黛玉这学文,好不打眼,虽然黛玉旁征博引,给她讲了好了趣事,但她发蒙晚,心思有些不定,如今有个人来陪着一起学,岂不高兴。    黛玉笑道:“既如此,你便也要一般拜我做师。”    香菱笑道:“这有什么,我就拜你作师。你可不许腻烦的。”    如此这般,香菱还如前世一般跟着黛玉学诗。宝玉听了这事,心中甚是熨帖,想着香菱能多过几天爽快日子。    如此这般,香菱还如前世一般跟着黛玉学诗。宝玉听了这事,心中甚是熨帖,想着香菱能多过几天爽快日子。    却说宝玉那里虽一心为香菱欢喜,又记起前世自己和凤姐曾发过一回疯,还是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来治好。他虽有心叫凤姐避过这一难,但到底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不知要如何提醒凤姐才不叫人生疑。他想来想去,那会发疯来得突然,毫无先兆,但之前却是贾环烫伤了他的脸,接着便开始发疯,又记起后来听下人议论,当时赵姨娘还说什么自己已经不中用了。虽她一直不喜自己和凤姐,但为何当日却敢大喇喇地说出那样的话?宝玉存了这番疑虑,越想越觉得不自在。又因他前世落魄在外行走时,常与三教九流之人为伍,其中还不乏三姑六婆,才知内宅中有许多隐秘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这么想着,心中越发疑虑,总觉得那次发疯只怕是魇魔住了,但又因着没有证据,不好和别人说。如此,思量了好几日竟毫无头绪。    转眼便到了王子腾夫人的寿诞,那里原打发人来请贾母王夫人的,王夫人见贾母不自在,也便不去了.倒是薛姨妈同凤姐儿并贾家几个姊妹,宝钗,宝玉一齐都去了,至晚方回.可巧王夫人见贾环下了学,便命他来抄个《金刚咒》唪诵唪诵.那贾环正在王夫人炕上坐着,命人点灯,拿腔作势的抄写.一时又叫彩云倒杯茶来,一时又叫玉钏儿来剪剪蜡花,一时又说金钏儿挡了灯影.众丫鬟们素日厌恶他,都不答理.只有彩霞还和他合的来,倒了一钟茶来递与他.因见王夫人和人说话儿,他便悄悄的向贾环说道:“你安些分罢,何苦讨这个厌那个厌的。”贾环道:“我也知道了,你别哄我.如今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答理,我也看出来了。”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说道:“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人正说着,只见凤姐来了,拜见过王夫人.王夫人便一长一短的问他,今儿是那几位堂客,戏文好歹,酒席如何等语.说了不多几句话,宝玉也来了,进门见了王夫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在一旁坐定,甚是乖觉,与往日撒娇混闹大不相同。王夫人心里又是一阵安慰,又怕他吃多了酒,一会儿要闹酒,便要拉了他过来在身边躺下。    凤姐却在一旁笑道:“来我这边坐坐便是了。今日我看着他,没让他喝什么酒。这会人多,老三又在这里抄经,他躺在那里,要老三打翻了蜡烛,伤了宝玉可不好。”    王夫人听了这话,便让贾环退了出去。却说他一出去,便跑回赵姨娘的屋子里,开始发起了脾气,一会儿说彩霞要攀高枝,一会又说大家都知道宝玉,其他人都不值钱。如此骂了好一会儿,赵姨娘才理清头尾,跟着他一起在房中诅天咒地。    过了一日,就有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进荣国府来请安。见了宝玉,拉着他说了一堆吉祥话。又贾母道:“宝玉到底是大家子弟,这周身自有福气护身,这一生定是顺顺畅畅。”    贾母笑道:“我们家的孩子哪里算的上是大家子弟。若他能一直顺畅,我便要多在佛前烧些香了。”    马道婆道:“祖宗老菩萨,这个容易,只是替他多作些因果善事也就罢了.再那经上还说,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照耀陰暗邪祟,若有善男子善女子虔心供奉者,可以永佑儿孙康宁安静,再无惊恐邪祟撞客之灾。”贾母道:“倒不知怎么个供奉这位菩萨?\"马道婆道:“也不值些什么,不过除香烛供养之外,一天多添几斤香油,点上个大海灯.这海灯,便是菩萨现身法像,昼夜不敢息的。”贾母道:“一天一夜也得多少油?明白告诉我,我也好作这件功德的.\"马道婆听如此说,便笑道:“这也不拘,随施主菩萨们随心愿舍罢了.象我们庙里,就有好几处的王妃诰命供奉的:南安郡王府里的太妃,他许的多,愿心大,一天是四十八斤油,一斤灯草,那海灯也只比缸略小些,锦田侯的诰命次一等,一天不过二十四斤油,再还有几家也有五斤的,三斤的,一斤的,都不拘数.那小家子穷人家舍不起这些,就是四两半斤,也少不得替他点。”贾母听了,点头思忖.马道婆又道:“还有一件,若是为父母尊亲长上的,多舍些不妨,若是象老祖宗如今为宝玉,若舍多了倒不好,还怕哥儿禁不起,倒折了福.也不当家花花的,要舍,大则七斤,小则五斤,也就是了。”贾母说:“既是这样说,你便一日五斤合准了,每月打趸来关了去。”马道婆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贾母又命人来吩咐:“以后大凡宝玉出门的日子,拿几串钱交给他的小子们带着,遇见僧道穷苦人好舍。”    说毕,那马道婆又坐了一回,便又往各院各房问安,闲逛了一回.一时来至赵姨娘房内,二人见过,赵姨娘命小丫头倒了茶来与他吃.马道婆因见炕上堆着些零碎绸缎湾角,赵姨娘正粘鞋呢。他们在房中说了好一会话,马道婆这才离开。    她走了没一会,凤姐便在院子打起了滚来,并叫嚷着说头疼得厉害,有脏东西进来了,要把她和宝玉给拖走。众人听了,唬了一跳,当下众人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贾母并王夫人都来院子里守着她,又听到她提及宝玉,便又急着让人去看好宝玉。    赵姨娘混在其中心内暗暗计较,还没有放到他们床上,便就灵验了,马道婆真实厉害得紧。心中好不得意,于是便嚷道:“只怕是好不了了。” 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这时,凤姐突然跳了起来,朝着赵姨娘抓去,大叫:”脏东西,脏东西……”。这边才将她拉开,她又不顾众人,往外跑去。大家猝不及防,竟然叫凤姐一下子给跑了出去。    只见凤姐一路疯疯癫癫的跑过去,经过赵姨娘的房间时竟然停了下来,一副害怕的样子,大叫:“脏东西在这里啊,在这里啊。”    王夫人从后面赶过来,听到这句话,一下子便腾起了火来,正要叫人进去看个究竟,赵姨娘却出来哭骂道:“平日里就欺负我们娘俩,这会儿都好不了了,还要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盖。”    王夫人却不理他,唤了婆子把她拉开,着人往她屋里去搜,还一并叫人搜了她的身。没一会,就有人从箱子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的鬼来,并两个纸人,上面写着凤姐并宝玉两人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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