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公子

白若黎一口气跟着未央跑出好远，未央找了个地方现出人形，使了个束缚的法术把白若黎绑到了树上，白若黎灵力不如未央，之好乖乖挨绑。　　“说，你这几个月去那里了？”未央绕着树干转来转去:“以你的能耐去趟极北雪山要这么久？”　　“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嘛。”白若黎眼睛都闪着光:“哥哥我跟你讲，极北雪山上的一位仙人想要收我为徒，我说我得回来问问你，他这才放我回来的。”　　“那是好事啊。”未央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有了师傅就不愁修行了，你去吧。”　　白若黎意外的很:“你真的要我去？”　　未央眨眨眼睛:“不然呢？我拦能拦得住？”　　白若黎:“好像不能，哎呀你先把我放下来。”　　未央伸手解了那个术法，白若黎揉揉手腕道:“你躲过天劫还不走，老赖在人家家里想要干什么？”　　未央想也没想:“她做饭好吃。”　　还有，她身上香香的，未央最喜欢和她拱在一起睡觉。　　白若黎就差给未央跪下了:“算了吧哥哥，你也不怕给别人添麻烦。”　　未央:“你怎知我在这？”　　白若黎:“我在山上听一只狮妖讲的，他说你在这里他都不敢天天来偷看美人了，要我赶紧把你领回狐狸洞呢。”　　未央捏了一下拳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揍他一顿。　　“你什么时候回山上去啊？”　　“看心情咯。”未央站起来往山下走去:“你要走就快收拾东西走，还有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别露馅了。”　　未央和白若黎一前一后迈进小院，柳伊看见小狐狸，马上去抱他，一直把他抱到了饭桌。　　白若黎好像有点明白未央为什么不愿意走了……她要是有人天天伺候着该吃饭的抱到饭桌该睡觉的时候抱进被窝，她也绝对要赖着不走。　　“那个……柳伊姐姐……”白若黎咬着筷子:“我过两天要走了，你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两天？”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啊。”柳伊有点失落:“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就是让你住在这里陪我吗？你看你现在又要走了。”　　“我以后会回来看你的啦。”　　未央在默默腹诽:“一只一千多岁的妖也好意思说自己十八……呵，女人啊。”　　“你走了，又只剩下我和小狐狸了。”柳伊摸摸小狐狸的头:“你可不能再走了啊。”　　小狐狸张嘴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声，好像在回应她一样。　　白若黎果然只待了两天便收拾好东西匆匆拜师去了。　　未央突然有些感叹，好像自己养大的猪要去拱别人家的白菜了一样。随即他便把自己的想法通通收起来了:“小白是去拜师又不是要嫁人，你伤感个屁啦。”　　想到这里，他又屁颠屁颠的回屋里找抱去了。　　柳伊经常会把在山上挖到的草药晒干了拿到山下去卖，这个时候她便会背一个竹筐。竹筐的下面是晒好归类的草药，中间铺一层垫子，未央则趴在最垫子上面，由柳伊背着下山。　　自从他赖上了柳伊，下山的次数便程直线增长，然而柳伊经常在卖完草药之后再背着未央去茶馆里坐坐，听听说书人讲故事。　　有一天说书人讲的是《封神榜》，回来的时候她背着未央，跟他讲:“小狐狸啊，明明是女娲娘娘派妲己去迷惑商纣王的，最后怎的还把她杀了呢？”　　为什么呢？那谁又知道呢。　　柳伊:“依我看啊，这妲己还真是可怜，如若不是被女娲娘娘派去凡间，她终究也是轩辕坟里的一只小妖呀。”　　柳伊:“不过孰对孰错，谁又能说得清呢。小狐狸我们晚上吃什么？”　　她又背着未央去了集市，转了一圈买了整整一个竹筐的东西，正准备往回走却被叫住了。　　“姑娘。”那个人叫她:“这只狐狸是你养的吗？”　　“是啊。”柳伊回答他:“养了好久了。”　　那个人一身华贵的金黄色锦缎衣服，手里拿一把折扇，折扇通体翠绿，扇钉处挂了一个虽小却精致的红色香囊，腰间还挂了两块一看就贵的要死的玉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在下是这附近的皮毛商……”　　柳伊如临大敌，往后退了几步，道:“你看上我的狐狸了？”　　那人也痛快，道:“在下看姑娘这狐狸皮毛属上乘，这样吧，姑娘你开个价，我买你这只狐狸。”　　柳伊想也没想道:“这狐狸我不卖，多少也不卖。”　　那人脸上带着一点失望之意，道:“既然姑娘不卖，在下也不好强求，不过如若姑娘什么时候想卖了，可以去长乐街最西面那家店铺。”那人说着递给柳伊一个木牌:“把这个给柜台看，他自然会带着姑娘见我，到时候我们再谈价钱。”　　待那人走远，柳伊拿着那块木牌仔细看了一下，那木牌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上面刻了一个“林”字，最后居然还在最外层夸张的刷了一层厚厚的桐油。　　最后柳伊下结论:果真财大气粗。　　未央听着他俩说话，背后冒出一层冷汗，总有一种要被卖了的感觉。　　虽然他并不怕自己被卖。　　秋天的尾巴里下了几场雨，越发的冷，柳伊在山下买了点煤炭拜托了人家给送上山，山下人只知道这个女子在山上住了好几年了，总是下山去卖药材。开始是一个人，后来就背了一只红色的狐狸。那么多年都没有嫁人，山下的大娘们看她生的这样好看，又这样的能干，纷纷表示想给她说门亲事，柳伊也总是婉言谢绝。　　她说自己是个寡妇，对死去的丈夫一往情深，并不想改嫁。　　最后再有人上门给柳伊说亲，未央都是直接龇牙咧嘴的把那人赶走。若是实在赶不走，他便扑上去挠，一定要往来人脸上挠几道爪印才罢休。　　这个时候柳伊会赶紧拿着伤药出来道歉:“对不住您，我这小狐狸就跟狗一样，是会看门的，见到陌生人就会咬，实在是对不住了。”　　来人看她道歉这样诚恳，也不好发火，大多数都是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长此以往，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人上门拜访了。　　这样过了一个冬天，在天气慢慢转暖，山上树木抽枝的时候，柳伊的门又被山下说亲的人敲开，这次来的是个媒婆，和以前那些闲的没事才来说亲的大娘们都不一样。　　那个媒婆手里摇着一方红色的手帕，看见柳伊就开始笑起来。　　“我说怎么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林家的公子念念不忘呢。”媒婆毫不客气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这位姑娘可真是漂亮的很。”　　柳伊:“今天又是给我说的哪门子亲？”　　媒婆自袖子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柳伊，道:“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那林家公子自几个月前见了姑娘一面，自此便对姑娘一往情深了啊。”　　“林家公子？”柳伊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林家公子，对媒婆道:“都不知那位林家公子是在哪里见过我了，小女子实在是想不起来。”　　话音刚落，柳伊觉得脚好像被什么砸了一下，捡起来看，正是那个看起来就显得住人财大气粗的金丝楠木牌，唯一不好的是上面被印上了深深地几个牙印。　　柳伊抬头就看见小狐狸转身走开的背影。　　“不就是这位林公子嘛。”媒婆道:“姑娘可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柳伊答:“我记得他想买我的狐狸来着。”　　媒婆:“……”　　柳伊:“难不成他买不到我的狐狸就想娶我？”　　媒婆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最后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道:“姑娘为何这样说？”　　柳伊:“娶了我，我的都是他的，那我的狐狸自然也是他的喽。”　　媒婆被她清奇的脑回逗笑了，她道:“林公子怎么可能是为了姑娘的狐狸呢，他一定是看中了姑娘的才情。”　　“他怎么知道我有才情的？”柳伊疑惑道:“我们碰见那天我明明在买菜。”　　媒婆突然不想接这个生意了。　　送走了媒婆，柳伊回过头来找小狐狸，那小狐狸却早已不见踪影。　　未央回了他的狐狸洞。　　狐狸洞已经好久没人住了，也没人打扫，到处爬满了蜘蛛网，他在洞口站了一会，果断回头下山了。　　他回去的时候媒婆已经走了，柳伊的饭也已经做好，他乖乖的跳上自己的板凳等着人伺候。　　“小狐狸呀。”柳伊说:“今天媒婆来说的那个林家公子我觉得不错唉。”　　未央感觉自己好像被饭烫着了。　　“我原先的婆家啊，我嫁过去没到一年，公婆就都染病死了，相公在山上的干活的时候被滚下来的石头砸断了腿。”　　说到这里，她眼底泛出点点的水汽，她又说:“他们全家都觉得我命硬，克死公婆不够，竟然还要克死相公，还说我长得太好看，说不定早就在外面偷了人……”　　两滴泪珠从她脸颊上落下来，滴到她面前的碗里:“他给了我休书，我们算是和离吧。”　　她被休之后，无处可去，一气之下来了未央山，拿出自己的陪嫁找人修了个茅草屋，在这里一住就是四年。　　她抽噎两声，道:“我觉得，自己生活太累了，以前在家里还有爹娘和弟弟，出嫁后有公婆相公，被休了之后我也无颜面回娘家。”　　说到最后，她干脆趴在桌子上大声哭起来。　　柳伊知道小狐狸不一定听得懂，但是这整个半山上，除了她和小狐狸外，柳伊已经记不得多久没看见一个活物了，她也就每天对着小狐狸说说话，早已习惯。　　未央第一次见她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半晌，他用脑袋拱了拱柳伊的小腿，柳伊这才抬起头来，未央趁机跳到她的大腿上，用两条后爪支撑着身体，人立起来了。他伸出两只前爪按在柳伊脸上，就像擦眼泪一样。　　柳伊愣了一下，抱着小狐狸哭的更厉害了。　　未央经常跟着柳伊听书，自然知道“被休了”是什么意思，他发现自己第一次这样的痛恨三个字。　　半夜，柳伊已睡熟，未央显出人形，绕着柳伊的床走了一圈，最后他在床边坐下。　　未央终于意识到，柳伊是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嫁人的，她自己生活的那样辛苦，却没有人替她分担。她除了要养活自己，还要想办法养活他。　　当晚未央回去狐狸洞，拿了他百年前就看中的一块玉石，那玉石呈乳白色，用手指触摸上去是温热的，只因这玉石在淬炼炉里用未央的灵气和白若黎的各种奇珍草药一起养了近百年。　　他原本是想留着再养几百年的。　　未央把玉做成了一个蹲坐着的小狐狸，又用金色的丝线做成一条细细的挂绳，夜晚会发一层柔和的白光。　　他把玉坠套在柳伊脖子上，静静看了一会夜色。　　良久，未央轻轻进屋走到床前，看着她的睡颜。　　“柳伊呀。”他喃喃自语:“我记得你的名字，杨柳的柳，伊人的伊。”　　“你这一次要注意，不要再被人家休了呀。”　　“谢谢你这几个月的照顾。”　　“我叫未央，未曾的未，央求的央，是漫漫无穷尽的意思。”　　末了，他说:“你不用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