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唐羽琦没有给他面子，裹上男友递来的厚绵睡衣，靠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不以为然的嘲笑他：“哥，你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电话？”　　　　唐晗扯开领带，解了扣子，附身凑到自己妹妹面前：“那你希望我现在使用电话和我们亲爱的爸妈聊会天吗？”　　　　“你这是威胁！”唐羽琦顿时黑脸，“每次都用这招，烦不烦你！”　　　　她和江枫的恋情一日不转正，她就一日受控，有的时候想想，真巴不得哪个女人能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求而不得辗转反撤。　　　　如此一想，她倒突然来了说的兴趣：“你能找来我这里，其实不都已经猜到了，还问什么？”　　　　唐晗眸光一暗，尽管早已猜到，但毕竟没有确认过，现在亲耳听到唐羽琦承认，心里的失落比预料中的还要强烈。　　　　“哥，你真的想听她的爱情故事？”唐羽琦表情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很多事都是小珀事后说给我听的。我记得，那天我接到她电话，她说她认识了一个男人，他们开了一夜车，还一起看了日出。那时，她在拉斯维加斯。”　　　　###　　　　第一次听说简墨准时，唐羽琦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有复杂的背景，和晨珀认识的过程不输电影。　　　　他们为了躲避另一个更有势力的女人，从赌城的市区一路驰骋，最后开到了郊区，停在红石峡区外的路旁。　　　　晨珀一直是个乖宝宝，无论她本性如何，最起码在唐羽琦的记忆里从未做过夜不归宿之类出格的事。所以当唐羽琦听到她在异国他乡上了陌生人的车，并一夜未归时，第一反应是——　　　　“妈蛋！你是不是被绑架了！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你简直是作死啊！还看日出，你小心被人先X后X！”　　　　晨珀：“……”讲的这么大声，旁边人都听到了好么！虽然知道他不懂中文，可她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和他靠坐在车头，车就停在马路旁的一小片高地上，远方山陵和近处的沙地在晨曦里呈现出层次不一的橘红色，衬着浅蓝色的遥远天幕，美到不真实。　　　　男人凝望面前的风景，他的侧脸在柔和晨光下少了一分冷色，线条却仍是干净清隽的无可挑剔。　　　　大约是觉察到她的目光，他回头朝她看过来，眼眸深黑而沉静，深邃的眸底映入了整片天空的色泽。　　　　哪怕是自称“心累苍老不会再爱”的晨珀，这一刻，心脏也狠狠跳动了下。　　　　昨天她怎么会觉得他和唐晗给人感觉相似？　　　　这男人的气场和气质，分明远胜唐晗。　　　　这种差距并非是指容貌，唐晗生的也好，那种精致秀美连女生都很少拥有，基本属于一眼钟情型。　　　　面前人的样貌其实更胜一筹，五官清俊完美，挑不出丝毫瑕疵，只是这种完美并不凌厉张扬，再加上他身上温雅清冷的干净气质，初一见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长相。　　　　唐羽琦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问她到底失没失身，为什么甩开跟着的车子后不选择另一条路回城，反而待在荒郊野岭一个晚上，是不是看到人家长得帅就脑残上身了……等等诸如此类。　　　　“……”晨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车子出城后没多久我就睡着了，所以……”　　　　关键还是拉斯维加斯的郊区夜晚太美了，风从荒芜的沙地吹拂而来，大地沉睡在道路的两旁，路灯晕黄，一盏盏如飞逝的流星，夜幕广阔寂寥。　　　　她就像是突然从繁华的都市跳转到很久之前某个早已被遗忘的模糊梦境中，原始而纯净，仿佛闭眼上就能融入这片夜空。　　　　唐羽琦霎时闭嘴，片刻后才有幽幽的声音传来：“是我不好，是我太看得起你了，我不该指望你的情商。所以，既然你啥事都没有，打这个国际长途给我算几个意思？”　　　　“因为我手机落在同学那里了，我又背不出他们的号码，就只记得你的，所以你给我室友——米拉打个电话报平安。我记得之前用她的号码打过给你，还让你存了，以防万一你有急事却联络不到我。”　　　　“弄了半天我就是个传声筒啊！”　　　　“……”　　　　“再见！”　　　　“……”　　　　“哼！再见！！”　　　　“……”再见为什么还不挂？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你得先告诉我你和他昨晚是怎么搅到一起的，谁搭讪的谁。”　　　　“别闹，我用的别人手机，国际长途！”　　　　“这有什么，我打过来，你等着！”唐羽琦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晨珀：“……”　　　　片刻，手机响了起来。晨珀捏着电话用英文问身旁人，“我朋友打来的，我能再用会手机吗？”　　　　他朝她轻轻点头。　　　　晨珀接了电话，尽量用精简的词语把昨晚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唐羽琦的八卦之心被满足，自然也好说话了，表示会立刻通知米拉。　　　　末了，唐羽琦语重心长的吩咐她：“有黑社会背景的这类人呢，玩玩可以，千万不能和人当真，好歹你读的是Royal Academy of music，不说要找个国际大师，至少未来另一半要能听懂你拉的小提琴，不能是个啥都不懂的保镖，是吧！”　　　　“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晨珀干巴巴的回道。　　　　“哎哟少来了，都一起过夜了，名字不名字的重要么——”唐羽琦还在故意妖妖艳艳嗲声嗲气的说话，手机那头就已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她喂了几声才意识到自己被晨珀挂了电话，气得她对着手机好一顿骂，骂完又乖乖的找出米拉电话打了过去。然而运气不好，连打几个，都无人接听。　　　　唐羽琦一边想着这可怪不了她一边心情不错的去敷面膜。　　　　晨珀并不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她将电量接近无的手机还给身旁男人，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快没电了。”　　　　“没关系。”他接过手机，“回城吗？你要是不赶时间我们去附近吃点东西，顺便加油。”　　　　晨珀被对方修长干净的手指所吸引，不在意的嗯了声。　　　　她有点手控，学器乐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有。他的手很大，指甲干净光洁，骨节均匀，显得手指修长而漂亮。　　　　看这样的人开车简直是视觉享受，她开了车窗，一边感受拉斯维加斯夏日清晨凉爽的风，一边想象眼前这双手若拉起小提琴，会是怎么模样。　　　　直到许久后，他停车并出声提醒她，她才发现他们已从无人的郊外来到一个加油站内。　　　　“这附近都没餐厅，里面有便利店，先去买点吃的吧。”　　　　晨珀跟着对方下车，来到后面的便利店。这个加油站很小，便利店也不大，不过还好里面有卖热狗——非常简易的那种，但闻起来真的很香。　　　　身无分文的晨珀问店员：“我要两个热狗，还要两瓶水，可以刷卡吗？”　　　　对方回了她一句“抱歉刷卡机坏了”外加一个白眼。　　　　“那付现吧。”晨珀无奈，只能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似乎愣了下，手伸向口袋却又很快停住：“我皮夹不在身上。”　　　　“丢了吗？”昨晚疯狂飙车，动作太大掉出来也是有可能，“是不是掉车上了？”　　　　“应该不是。”他沉默片刻，回头看她，“你身上有钱可以先付吗？”　　　　男人的眸色依旧静淡，哪怕站在破旧的便利店里因为付不出一个热狗的钱而要被迫向女生开口，也没有面露尴尬。　　　　也是，司机保镖这类人，始终要压下自尊服务他人，他们应该早已习惯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只可惜了这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与他的职业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这一刻，晨珀多想说——没事没事，我有钱，我来，统统我来！你这么帅，别说一个热狗，一百个热狗我都给你买！　　　　然而现实是，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身上只有一张卡。”　　　　他顿了顿，从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对面，已经包好两个热狗拿了两瓶水的店员开始有点不耐烦：“到底谁付钱？”　　　　他突然想起什么，说了句请等一下，就转身出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