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我就去找咱们浣桦镇的最有名的中医。  叩叩叩,出来开门的是个肉嘟嘟的小书童。  “谁呀?”  我恭恭敬敬朝行了个礼,“在下想找顾大夫,不知在否?”  “我家先生不在。”  “那在下要去哪里找他?”  “嗯~,我也不知道,先生只说了让我乖乖看家。”  “这样啊,那你能让我进去等着吗?”  小书童嘟着嘴,双手背在背后,十分坚定地说。  “不行,不行。先生说了不能随便放陌生人进来的!”  我蹲下身子,与他平齐。  “但我也不是陌生人。你看我知道你家先生姓顾,还知道你家先生名姜,字平之。”  我突然放低声音,趴在他的耳边,“我还知道你叫顾念,今年你五岁了,对吧。”  小书童对我知道他的年龄和名字很是惊讶,顿时睁大了他那双水汪汪圆圆的大眼睛。  “哼!”  “怎么又生气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  “哈哈,所以你放我进去吗?”  “嗯~,你长得好看,还知道我和先生,应该不是坏人吧…”  “对呀,对呀。”  小书童十分纠结,玩弄着手指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看着我的眼睛。  “你可以呆一下下,但是先生回来之前一定要出来哦。要是被先生发现,我会被罚打手手很痛的。”  “嗯,我知道了。”  说完,小书童顾念打开大门,请我入内。  院子里种着一棵柿子树,周围摆满了药材,我走进瞧了瞧,随意抓起些,闻了闻。有紫苏、黄芪、连翘、法夏…和着这都快能开个药材铺了。小书童见我东瞧瞧,西望望,感到很是不开心。  “你不要随便乱动这些东西,先生弄这些东西很辛苦的。”  我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失礼。  “抱歉。”  傲娇的小书童走到我面前,“你不识这些药材,我怕有些有毒会害了你。”  我笑笑地看着顾念,顿时起了玩心。  “那你都认识这些药材吗?”  “那是当然!”  顾念伸手指了指,放在我面前晒好了的药材。  “这是麻仁。”  “那,这是干什么用的?”  “性味甘,平,如脾、胃、大肠经。”  “你确定吗?”  他猜我一定不认识。  “嗯!”  “等你先生回来,你和他说这是麻仁,看他不揍你都怪。”  “哼!”  顾念傲娇地转身背对着我。  “生气啦?”  “哼!”  过会儿想想,又转回头,可怜兮兮的望着我。  “那,那个是什么?”  “其实你说麻仁的性味归经都对,只是这个是防风。”  “哦,我知道了,那个…先生我还没教我认草药的。”  “嗯,好吧。”  咯吱,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顾念马上反应到大事不妙,想让我藏起来,我假装没有看见,甚至还大大方方的和他家先生打了个招呼。  “顾大夫,在下许攸,有事相求。”  顾姜并没有看我,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顾念。  “顾念。”  “先生。”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那个…”  顾念急得一下子哭了。  “哭什么!”  “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知道错了,就会回房把《脉经》的第一卷先抄一遍。”  顾念作揖,告退。  顾大夫看着顾念去到书房的方向,说道:“这位姑娘,明日请早吧。”  “顾大夫,今日是在下的不对,还请顾大夫原谅。”  “嗯,原谅了。走吧!”  “顾大夫…”  “今日我累了。”  说完顾姜当真回房休息去了。  我见如此也不便打扰,便转身离去。  顾姜听门外没了动静,从房内走出,去了厨房弄了些吃食,然后把顾念叫了出来。  顾念从书房走出,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小脸脏兮兮的。  “先生。”  “出来吃饭吧。”  “但是我还没抄完!”  “吃完再抄。”  “嗯嗯。”  然后一蹦一跳的去了厨房,拿了两个窝窝,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顾姜坐在他的旁边。  “下回只要不是你认识的人通通都不要放人进来,知道了吗?”  “嗯嗯。但是先生他知道先生的名字和顾念的名字,还知道顾念今年五岁了,他都知道这么清楚了,还不能放他进来吗?”  “不能,像咱们这样的普通百姓,那些大官们随便一翻,就能查得出来,甚至连你的生辰八字,今天吃什么都能知道。”  顾念觉得很是惶恐,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但,也不用怕,大官们总是日理万机,没时间理睬我们这些小人物的。”  “哦!”  顾念又低下头去,思索。  “那先生,那位公子又是怎么知道咱们的姓名和年龄的呢?他今天穿了件灰了吧唧的布衣,也不像什么有钱或是优势人家的人呀!而且他…长得真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先生你说过,眼睛长得好看的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坏人。”  “她的眼睛是长得好看,但显出乱世,还是小心为妙。”  “嗯,我知道了。”  “吃吧,吃完早些把书抄完去休息吧。”  “嗯嗯。”  再说回我,我在顾姜那吃了个闭门羹,觉着若想解我身上的毒,就只有三个方法:一是会许家药材铺拿回包袱,二是去找许洹要解药,三是等到明天。但忍受痛楚的这两天已经有点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我一定要继续活下去,为爹娘报仇,也为我自己报仇。  权衡之下,我觉得还是去找许洹比较好,毕竟找到他就能直接拿到解药。但问题来了,我去哪里找许洹呀?当初,他虽让我每十日见他一回,但他应该是会主动联系我,让我找到他的。以前,我算是他的人;现在,我算是他的敌人。有谁会随便让敌人发现自己的行踪,除非脑袋秀逗了。于是,我想到了邵叙。  “邵叙!在家吗?”  邻居的大娘告诉我,他去上摊去了,估摸着得要等到日头偏西才能回来。  “大娘,你可知平日里他是去西街还是在东街上摊?”  “这可不好说。这些日子当兵的来来往往,老在一个地儿呆着,容易出事。”  “大娘,这话怎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大娘放低了音量,伏在我的耳边,“听说,南朝的许将军也到了浣桦镇。三天两头不是抢人钱财,就是抢了人家的闺女。不仅如此,那些官老爷见了长相五大三粗的人,总喜欢拿他们练手。这可不,前两天张家打铁的大牛,就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  “啊,还有这般事!”  “还有呢,那些官老爷还喜欢长得细嫩的身家清白的男子,特别是像你这样,长得好看,还文文弱弱的。这些天,那些个官老爷的家中日日都有浑身□□被草席裹着的尸首送到乱葬岗的。你说,要不是现下战事不稳定,陆将军会让那些人为害咱们这些穷苦的百姓吗?”  我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送了大娘到她家门口。  我站在邵叙的家门口,细想了一下,东街和西街能摆摊卖肉的也就那么两个地,但是一东一西,相隔甚远。若我在这等着,现在是巳时,估摸着等个两个时辰应该就能回来。但若我去找他,碰碰运气,或许还有可能早些碰到他,早些见他,或许就能早些见到许洹了。   心动不如行动,我东窜西跳,去了西街,运气相当不错,果真碰到了邵叙。这时,他正拿着杀猪刀给人剔骨,看到他认真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许胥。  好像,以前,他也是这般认真的模样,拿着笔坐在案前画画。  邵叙早就知道我在西街的巷口看着他,像是在怀念某人,他顿时怒火中烧,拿起屠刀,二话不说,就把一根猪骨头给切成了两段。  我直吓得一激灵。  我走到邵叙的摊位前,“邵屠夫,这猪肠子你还要吗?”  邵叙头也不抬,直接回道:“不要了。”  “真的不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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