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鬼

最近出现的小鬼杂碎越来越多，虽然都不是什么不好应付的，但数量多了确实也让闻一很是头疼。　　　　那些顽劣点的小鬼物甚至会在上课的时候潜入满是学生的画室。　　　　上午头像真人写生，闻一把大概的型打完，准备又从眼睛慢慢刻画走，抬眼看向模特。模特是一位中年大叔有点秃顶，眉毛却很浓密，眼袋很大，有点黑眼圈，穿着一件翻领短袖，不修边幅，坐在聚光灯下昏昏欲睡不住点头。　　　　当闻一看向他时，男人突然眼睛睁开，瞳孔放大，眼白的猩红血丝仿佛瞬间炸裂般，红色的血便从眼眶流出！　　　　闻一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男人还是刚才那一副要死不死的鬼样子。看看周围的同学们，个个还是正经兮兮得画着，林宇函那只猪甚至还哼着小曲儿，应该是只有自己看得到。　　　　这可把闻一郁闷到了，你说出来打一架也好啊，那些杂碎小鬼就会在哪装死吓人扰人清静。这下可好了，好死不死赖在模特身上吓唬她，这个写生怎么画下去啊？　　　　闻一冲被鬼上身的模特勾了勾唇角，地中海的模特大叔血红的眼珠不可察觉地转了转。闻一嘴弯的更厉害了，心里面不觉感到有些好笑，这么怂的鬼也敢来挑衅她？让师傅知道了，岂不是又得挨顿嘲。　　　　摇了摇脑袋，闻一拿起笔，凭记忆中模特的样子画了起来。不再管那小鬼，爱玩玩吧它就。　　　　其实说起来，闻一还是一个很佛系的人。虽然从小师傅李术似乎没有把她往佛系方向培养。　　　　李术老是跟她说，世界上的人你不去犯他，他也会来犯你，不犯你就算了，一旦犯了你那就必须以更强有力的回击报复于他。　　　　闻一6岁时又一次被焕山上的野猪精追咬掉进了泥潭，浑身上下脏兮兮地回到居风庭，李术问她“你跑哪儿去了，不是叫你今天在后山练箭？”　　　　“师傅，我上山时忘带弓箭了，正准备回来拿，就遇上了一只野猪精......”已经6岁的闻一还是像个小奶包，哭兮兮白嫩嫩的。　　　　“......”　　　　隔天闻一便在自家居风庭的院子廊檐上看到一排熏猪腊肉挂得整整齐齐......　　　　师傅以身作则，却怎么也没把闻一这个傻徒弟教会如何给欺负到自己头上的人一个完美的还击。好在还是把她一身灵气养好练出强大灵力再外加了一身精湛到少有人及的箭术练好了。这也算是李术最感到欣慰的两点。　　　　没多久一上午就过去了，闻一也总算是把头像写生画完了，凭记忆中的样子完成的画面上，赫然是那个地中海的油腻大叔，只不过闻一画时刻意将他美化了一些，显得没有原来那么猥琐，反倒增添了几分憨实。　　　　何夕很快从画室的另一头小跑过来，“嘿，闻一走啦，我们去吃饭啊。”　　　　“啊，等一会儿我再去，你先跟林宇函一起去吧.我先把画架搬到你们那头去。”　　　　他们一般写生分成两个小组，一个小组一个模特，一张画半天完成，画完下午就两组交换地方画另一个模特。何夕上午生林宇函的气就跑画去另一个模特，在画室另一头画。　　　　何夕瞅了瞅林宇函，噘着嘴给林宇函甩了个大白眼“哼！”　　　　林宇函摸摸脑袋“哎，姐姐，对不起了啦，昨天晚上我又不是故意先走的。你不是作业没画完吗？”　　“那你就不能等我画完一起走吗？你不知道你走了，就我一个人在画室了吗？空荡荡的画室就我一个人！”　　　　“等会！何夕昨晚你几点走的？”　　　　“啊？怎么了闻一，我昨晚3点走的啊。哦，准确说算是今天凌晨了。”　　　　“那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吗？”　　　　“奇怪？没什么奇怪的啊。怎么？你别吓我啊，我怕。”　　　　“没事没事，你快和林宇函去吃饭吧，今天晚上你作业没做完的画，我陪你就是。”　　　　“......那好吧。妹妹，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不容易把何夕两“姐妹花”支走了，何夕回头看了看画室，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画室，就剩下闻一一人和聚光灯下依然眼睛流血的地中海被鬼附身的中年大叔。　　　　“嘿，灯下面那个，你快给我起来，别跟我在那儿装死。”　　　　那大叔的地中海秃头在聚光灯下泛着油蹭蹭的光，都快赶上当第二个灯泡了。任凭闻一怎么说，它依然不动，稳如泰山。　　　　闻一差点被气笑了。　　　　“唉，我说，你到底起不起来？你附身的那大叔都早走去食堂吃饭了，你在这儿还装模作样躺在那儿指望吓唬我呢？”闻一清了清喉咙，敛了敛笑意说道。　　　　那幻化成大叔的鬼物像是终于走不住了，挺了挺腰，还是站了起来。　　　　“你就是今天凌晨在天台偷袭我的小怪物吧？”　　　　“嗯。”鬼物点点头。　　　　“你不怕我？”　　　　只见那挂着血泪，还是大叔形象的鬼物先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　　　　闻一想，这怕也不是个跟她自己一样的佛系的鬼物？上了人类的身也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她，完事还让宿主自己完完整整地走了，宿主身上的灵气都没吸点。　　　　理了理思路，这应该是一只无面鬼，有点像日本动画《千与千寻》里面的无脸男，只不过这无面鬼无形无状，仅仅是一团气，有时它们也会去收罗一些面具来带带。闻一就像在天台见到的那样，那个鬼脸就是这只无面鬼不知去哪收罗的面具。　　　　闻一回想了一下，心道这无面鬼审美真不真么样，面具是真的丑。　　　　因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形体没有脸的鬼物，时常就贪恋别人的皮囊。无面鬼只需收集一个人呼吸时的一吐一吸，就能暂时幻化成那个人的样子，别幻化的人类也只会觉得呼吸停了一刹，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且只收了一吐一吸的无面鬼是不会让平常人类看到的，如果想长久化作那个人的样子，只有将人的呼吸夺去，让人进入假死状态，如果人死了，无面鬼新换的皮囊也就丢了。　　　　所以无面鬼皮囊丢得也快，宿主一旦进入假死状态，凡世里的人只会当做他是死了，不会检查出一丝一毫活着的迹象，过了没多久估计就得火葬了。　　　　古代时无面鬼就生活得不错，那时大都是土葬，看上个皮囊，强大点的直接将人家呼吸夺了，人埋进土里还是活的。只要无面鬼强大点，宿主的肉体加生命在土里也能保持得久一点，随随便便50年不成问题。有些想体验人间感情的，甚至还会顶替宿主身份，替宿主过上他的生活。　　　　要想完成这到程序也只有吸取的灵气十分强大的无面鬼能够做到。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灵气的存在，只是多少不一。一个人刚出生的还是婴儿时灵气最盛，往后随着年龄的增加身上的灵气也与日俱减。　　　　闻一当时在焕山上的时候就养了一只无面鬼，终日带着闻一自己亲手做的《千与千寻》无脸男同款面具。　　　　今天遇到的这只无面鬼，身上不见一丝灵气，与她焕山上那只鬼物比起来，确实羸弱了不少，真是又怂又呆，看起来也不想犯过什么事的样子。闻一想想也突然觉得亲切许多。　　　　当年收养焕山上那只无面鬼时恰好是李术在廊前挂满熏猪肉后几天。李术不说，但是闻一知道，多半是师傅他老人家觉得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居然被一只野猪精追得遍山蹿，颇为丢脸。想想就找了只无面鬼来跟着她左右，也不至于下一次遇上些小精小怪就被追得满山乱跑。　　　　无面鬼只会幻化人形吃点灵气，并没有多大的攻击性，用来照顾一个小奶包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焕山上那只，太过于蛮横，李术一不在，分分钟欺负到小奶包头上。　　　　反观还是眼前这只好。话又不多，还怂呆怂呆的，虽然现在还暂时披着个中年地中海油腻大叔的皮囊，但那气场，那小姿态，还挺可爱的。　　　　闻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笑了笑，“喂，你有名字吗？”　　　　无面鬼摇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得盯着闻一。　　　　“那你是被我身上的灵气吸引来的”　　　　无面鬼又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天台上的偷袭太快结束，其实闻一没来的及辨别出袭击自己的鬼物是什么。还以为是知道了，过几天要来的人，才聚集过来，恰巧又把自己当做那人才会袭击她。　　　　没想到是只无面鬼，这么怂这么呆，只能是单纯冲着她身上的灵气来的。　　　　只不过这只无面鬼这么羸弱这么怂，怎么可能这么莽撞瞬间有力量来袭击她　　　　“这样吧，我跟你取名好不好。”闻一说是这样说但语气里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无面鬼表情变得有点疑惑，瞬间觉得周围空气有点冷打了个颤。可怕的女人。　　　　仿佛是不在思考，无面鬼立马点头。　　　　“那感情好!你就叫旺财怎么样”闻一乐得还鼓了两下掌。　　　　无面鬼感觉得周围空气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但还是不满意闻一对它的叫法。　　　　“唉唉，我开个玩笑，旺财叫得跟狗似的。你叫灵吧，灵气的灵。”　　　　“好，灵。”无面鬼重复了一遍。　　　　“不对，是灵吧，不是灵。”　　　　“……哦，灵吧。”　　　　“嗯，对。”　　　　……　　　　在鬼怪精灵的世界里，给它们取了名字也算是生成了一个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