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沄鹤门之战,拂罗将军战死沙场。众人皆知,拂罗将军曾有一段时间隐居深林不问世事,据说当时他与一位女子相爱,那位女子的身世众人不得而知,只知晓,五年前拂罗将军战死之时,她亦随之殒命,至于为什么殒命,如何殒命,众说纷纭。那日,兵临城下,皇上移地避难,而我则留守皇宫,皇城攻陷时,叛军步步紧逼。”左笑安深深叹了口气,眸光中满是哀伤:“我本该在那日死去的,是她救了我,那日我也知晓,她与夏拂罗有一个女儿,他将她托付于我,可我当时没有找到她,后来得知她是被暗卫护送到夏国了。”左笑安忽而苦笑:“夏三生不是夏侯博所出这是众所周知的,而背后操纵之人又对三生如此在意,想必……夏三生是夏拂罗的女儿罢。”  陌兮怔住,许久一语不发,眸色中却带有惊愕。  “那么背后之人的目的则一目了然了。”  “解封神器。”陌兮与左笑安异口同声。左笑安迈步至陌兮身旁:“所以,我们现在必须保护好她,于公亦于私。”  陌兮垂下眼睑,不语,握紧拳头。  ——大理寺  陌兮负手迈进大理寺,其中小吏望见,忙上前拜见:“奴才见过风裘密使大人。”  “大理寺卿呢?”陌兮略略看向小吏。  权大理寺卿者名九渊,年方二十便任职大理寺卿,倒也把案件处理的妥当,实是人才。他与陌兮和左笑安甚是交好。  “禀大人,大理寺卿今儿个朝见皇上去了,至今未回。”小吏恭恭敬敬地回复道。  至今未回?看来事情远比他们想的复杂,周容也远比他们想得要聪明。  “不必通报了,我要见一个人。”陌兮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令人厌烦的男声。  “哟,这不是风裘密使大人嘛?怎么有闲空光临大理寺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少卿燚琛。他身着官服,缓缓行步至陌兮面前,并没有行礼,只蔑然道:“今早的事情想必令大人你烦忧了吧?”  燚琛之前与陌兮有过过节,那次他出入妓院,还与大臣私会,陌兮奉命调查而后逮了个正着,燚琛因此被降职至大理寺权任大理寺少卿,实则不过是抄写案件打杂的一个有着“官名”的小吏而已。要不是因为陌兮,他就不会区区在大理寺当个少卿了,而是应该步入朝廷升官发财。  陌兮用余光斜瞥了一眼燚琛,淡道:“不劳你费心。我要见一个人。”  燚琛不怀好意一笑:“见犯人可以,大人可有皇上的亲谕?”  陌兮转身看向燚琛,冷冽而言:“我审查犯人还需要皇上的亲谕?”  “怕就怕……大人你不是为了审查犯人,而是假公济私。”  “你的意思是我会包庇犯人?”陌兮语气虽平淡,却带着不悦的威压。  “下官自然不敢,只是我闻言,此案一事早就交由辛颢靡左统领处理了,再如何大人你也没有插足的余地。”燚琛淡笑:“失了圣心的你威风不了几时的,若不是因为五年前陈丞相有功,你还有命活到今天?若这件事处理不下,大人你也难免被革职吧?”燚琛转身离开:“时事更迭,你已经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陈陌兮了,好自为之吧。送客!”  小吏面色有些难违,只是招收道:“大人请回吧。”  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可笑。  陌兮看了一眼大理寺——如今三生……怎么样了?  ——大理寺地牢  燚琛吩咐小吏打开枷锁,随即迈步进牢房。三生蹲坐在地上,环着身子。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来者,随即失望地垂下眼睑。  燚琛似乎看出了端倪,道:“很失望吧?不是来救你的陈陌兮。”  三生没有回答他,也不想回答他。  他走到三生面前,屈膝蹲了下去,与三生面对面。他用纤手抬起三生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啧啧,长得真不错啊。”三生推开他的手,将脑袋别过一边。  燚琛将脑袋靠向三生的耳畔,邪笑道:“周容特地交代我亲自审问你呢。”  三生怒看燚琛,说道:“身为大理寺少卿,勾结外人,这可是大罪!”  燚琛冷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早就不想屈就于这个大理寺少卿的官职了,过些时日我就能升职,倒是陈陌兮,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怎么了?!”三生有些焦急——她终究还是连累了他。  燚琛没有回答,脸上邪魅的笑意越发明显:“先管好你自己吧。哎呀……长得如此好看的一张脸,会是男子吗?”倏忽,燚琛抓住三生的衣领,猛然撕扯,露出了三生红色绣花的里衣。三生惊慌失措地推开他,忙用手掩住衣服护住自己,惊愕道:“你……!”  燚琛用手勾了勾自己的下巴,满目迷色地盯着三生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恍然拍手道:“你就是那个被通缉的彼岸公主?”  三生别过头,手心幽幽地冒着冷汗。  燚琛诡然奸笑:“怪不得陈陌兮要如此护你。啧啧……私通别国囚犯,这个罪名足以让陈陌兮不得翻身了。”  怎么办……终究还是连累到他了……  燚琛倏然起身,拍拍手,唤道:“来人。”许久未有回应。燚琛皱眉,正想回头,却发觉颈项后面掠过一阵冷风,接着锋利冰冷的剑锋便妥妥地安在他脖子上,稍一做动作,便可当场毙命。  燚琛头上冒着冷汗,他的喉咙像是被冷风狠狠地灌入一般,竟说不出一句话。  身后之人蒙着面,但那冷冽的眸色让三生猜了个大概,但她不敢相信。  “……是谁?!”燚琛好久才挤出一句话,但就在他说话之时,颈上的剑忽然离开他,他晃晃身子,蓦然倒了下去——只见脖子上留下了一条血痕,却没有滴血。  使剑的最高境界,是——剑过无血。  那人缓缓踱步至三生面前,解下外衣给她披上,随即抱起她,离开了大理寺地牢。一路上,三生看见晕倒在地上的小吏及官兵,便知晓他是如何进来的了。  他以高超的轻功,如影般带着三生离开了大理寺。离开大理寺后,三生才缓缓道:“陌兮?”  不知为何,三生意识下唤了他的名字,而陌兮却没有像对芷兰那样呵斥三生,相反的是,他停下了脚步,眸光直盯着三生。三生不觉得唐突,只是伸手扯下了他的面巾,看清他的容貌后,松了口气,心口又缩了一下。  她庆幸,他还安全,她愧疚,她连累了他。  “放我下来。”三生轻声道,陌兮却没有照做。  “放我下来。”三生又说了一遍,陌兮依旧不为所动。  “放我……”不等三生将话说完,陌兮忽然说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三生愣住——他……  “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陌兮迈开脚步向两边排列这树木的小道走去。“既然我说过要保护你,就会保护你。”  三生攥紧拳头,咬唇道:“你是我的谁?”  陌兮顿住脚,一语不发。  三生用力推开他,踉跄地摔倒在地上,陌兮欲上前去扶,却被她一把推开。她踉跄爬起,退后了几步,略带哭腔:“我现在不需要你了。当初我投奔你,是因为你有足够大以至于能够护我周全的能力,可如今你早晚都会失圣心,你已经没有能力保护我了……”三生深吸一口气:“懂吗?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利用别人……”  “你说谎。”陌兮冷冽而语。  三生别过脑袋:“随你怎么想。”她解下他的外衣,塞还给他,然后回头迈步离去,咬唇喝道:“别跟过来!”  “夏子游被抓进皇宫里了。”陌兮轻声道,却被三生听得一清二楚。她先是顿了一下,而后跑得越来越快,跑得越来越急,蓦然,她绊住了一块石子,怦然倒地,扬起一阵黄尘。她没有立即爬起来,而是不争气地落泪了。泪珠如雨般地滴落在黄土中。  陌兮缓缓行至她身旁,扶起了她,用衣袖为她拂去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她哽咽。夏子游是她唯一的亲人了,难道她也要失去他吗?她不要……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怎么谈得上保护夏子游呢?  她气自己的不争气。夏侯博传授给她的道理她一个也无法用上,就连武功也被废了。她无助,她彷徨。  蓦然,陌兮拥她入怀中,一手拂过她的脑袋,将她按在他的肩上。不知为何,三生哭得愈发伤心了,一时止也止不住,陌兮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守候在她身旁。  此刻,他的心波澜不平。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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