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神

“这首歌是谁的？”　　“我的我的！”　　“切歌切歌，别让他唱！这家伙一唱歌就拐调！哈哈哈哈。”　　热闹的KTV包厢，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在热闹地抢麦、玩游戏。慕薇珞望着坐在蔚辰汐身边的洛吹越，紧紧地抿住了唇。她想了想，起身准备去洛吹越那边。　　“当——”啤酒倒在桌上，黄澄澄的液体顺着桌子蔓延，流到了慕薇珞的米色连衣裙上，在暧昧的位置染上了暧昧的一片深色污渍。　　“啊！薇珞，不好意思啊，没事吧，你赶紧擦擦。谁有卫生纸？”因为抢麦打翻啤酒的男生赶紧向慕薇珞道歉，却忘了话筒还在自己手上。他这一声道歉使得刚才还闹哄哄的包厢一下安静了，洛吹越和蔚辰汐的目光也转向了慕薇珞。慕薇珞手忙脚乱拿着餐巾纸擦着自己的裙子。她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唇，不然下一刻她就会哭出来：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狼狈。慕薇珞用尽力气咽下了自己想哭的欲望，她抬头笑着说：“大家玩吧，我去一下洗手间。”说着，她低头快步走出了包厢，走向了洗手间。　　包厢里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洗手间。　　慕薇珞走进洗手间，洗手池边有一个女孩。慕薇珞匆匆一瞥，女孩也透过镜子望了一眼慕薇珞，那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盘正条顺，妆容洒落。慕薇珞进入一个隔间，她看着自己的裙子，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从前胸到腰际都是啤酒的污渍，靠近了还能够闻到一股啤酒的泡沫味。这样肯定没办法再回去包厢了，可是外套和提包都在包厢里，洛吹越，也在……想到这里，慕薇珞又忍不住想哭了。　　神啊，我想要就地消失。　　慕薇珞喜欢洛吹越。　　喜欢上洛吹越真的是件很容易的事。洛吹越有着少年一般的清爽感，长相干净，笑起来还有深深的酒窝。新生汇演的时候他一袭长衫，坐在圆凳上弹琵琶的样子上了校园头条，霸占BBS头条两个月，标题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君子”。为了保护手指，洛吹越不会在篮球场上投篮灌篮；但是洛吹越是参加了校跳高队，每一次洛吹越的跳高都会让人想到他的名字：吹越。像羽毛一样轻盈，似乎随风就能飞得很高。而洛吹越日常也并不如大家所想，弹琵琶的男孩子会有点娘，他是班长，班里的男生都非常佩服他。　　但是谁都不知道慕薇珞喜欢洛吹越。因为一进大学，洛吹越和蔚辰汐就被大家认为是最搭的情侣。大家就像等待着李小狼和木之本樱结婚一样等待着这两位正式在一起的消息。曾经有个男生去追蔚辰汐，可是还没到正主面前，就被男生们劝住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找谁不好，非得拆人家cp。”　　男生那边也还好，女生这边要是谁传出喜欢洛吹越的事，就会被所有女生孤立，甚至还会设计那个女孩子在洛吹越面前丢人。有时候，慕薇珞都怀疑洛吹越和蔚辰汐在一起这件事是不是都变成了邪/教，怎么大家都这么疯狂。正是为了和平的校园生活，慕薇珞能以期末绩点为保证，她把喜欢洛吹越这件事瞒的死紧死紧的。　　可是，神啊，请把洛吹越给我吧。　　“叩叩”隔间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有人。”慕薇珞哽咽着说。　　“叩叩。”回应慕薇珞的还是敲门声。　　“有人！”慕薇珞提高声音说，同时她听到旁边的隔间根本没有人。　　“叩叩。”敲门声在慕薇珞声音落下同时又响起。　　慕薇珞的一腔委屈全部化成愤怒，她抬手开门，同时语带愤懑说：“说了有人，你不会去旁边上啊！”　　门外是那个精致的女孩子。她正一脸笑望着眼睛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慕薇珞，只是她的笑意并未进入眼中，而只是官方地挂在脸上。　　“薇珞，承你所请，我帮你得到洛吹越。”女孩笑着说，声音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慕薇珞大脑闪过第一个想法是：这姑娘喝醉了。但是又被下一个想法打消：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　　“你的裙子都被毁成这样了，还要回去吗？你不想给洛吹越留下这么狼狈的印象吧？我不建议你回去，印象分是很重要的。”女孩的这句话让慕薇珞在卫生间惊了一身冷汗。　　“你，你是谁？”慕薇珞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　　“我？呵。”女孩低头轻笑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姻缘神，你可以叫我皮皮。”说着，女孩子伸手似乎准备与慕薇珞握手。　　“你……”慕薇珞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清了清喉咙说：“你说你是什么？我的姻缘神？”　　“对啊，你不是向我祈求‘把洛吹越给你’吗？”女孩子笑着说，手仍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去。　　“啊？”慕薇珞感觉自己有种被愚弄的感觉，皮皮？是人名吗？还是昵称？　　“□□字很重要，不能随意说的，对你对我都不好。所以就用这个昵称叫我吧，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皮皮解释道。　　慕薇珞讷讷地哦了一声。　　“嗯！闲话不多说，你是要回去还是准备回宿舍？”皮皮笑着抬手放在门板上，把慕薇珞困在了门板和隔间之中。　　虽是询问，但皮皮的动作很有侵略感，似乎已经表明了她赞成慕薇珞现在就回宿舍。不知道为什么，慕薇珞能够感觉到皮皮的话中并没有征求意见之意。　　“可是我的外套和包都还在包厢。”慕薇珞仍是硬着头皮说了事实。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控制自己跟着皮皮走，而且还觉得皮皮很有压迫感。　　“嗯，好吧，那我们就回去吧。但是你这样回去可不行。”皮皮说着，放下支在门板上的右手，顺手把门板拉上，将慕薇珞堵在了隔间里。慕薇珞一时没站稳，坐在了马桶上，她仰头看见皮皮握紧了右手在她的心脏上轻拍一下，接着皮皮的右手张开，掌心中是一团绿色的火焰。　　绿色，代表邪恶。　　不知道为什么，慕薇珞心中响起一个声音说着绿色在欧美地区的寓意。　　“绿色是生命的颜色，也是宽容原谅的颜色。”皮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她将手放在离慕薇珞胸前一拳的距离处。　　慕薇珞感觉到一阵温暖从胸口漫开，她低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裙子竟然慢慢的在绿光中变得干净。　　皮皮，真的是神？　　“对，虽然是人身，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神明。”皮皮开口答着慕薇珞心中的疑问。　　“你会读心？”慕薇珞惊讶地问。　　“不会，我只听得到你的声音。”皮皮收回手说。慕薇珞的裙子已经变得干净了，皮皮低头看着慕薇珞，想了想说：“既然现在要回去，干脆把仇也一起报了吧。”　　“报仇？什么仇？”慕薇珞起身，看着皮皮问。视线回到水平并没有让慕薇珞减少一些皮皮带来的压迫感，但是慕薇珞自我安慰要比皮皮刚才俯视自己好多了。　　“你的裙子，”皮皮努努嘴，“毁成这样并不是意外。水渍带着轻微的恶意，虽说这点恶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让一个陷入恋爱的女孩在心上人面前出糗就是深仇了不是吗？”皮皮轻笑着说。　　“嗯，你的意思是有人讨厌我？”慕薇珞心惊道。她担心是否有人看出她喜欢洛吹越，毕竟啤酒是在接近洛吹越的时候打翻在身上的。　　“也有可能是‘误伤’。我只能感觉到水渍中带着恶意，并不能确定是否是对你的恶意。但是无论是对谁的，让你在洛吹越面前出糗了，就是你和那个人的仇了，不是吗？”皮皮伸手推门，走了出去。　　　　KTV包厢。　　“吹越，你不觉得辰汐唱歌很好听吗？”洛吹越正在喝啤酒，就听见旁边传来这样一句话。　　洛吹越转头，无语地对对方说：“岳向思，你够了啊。你干嘛总是要把我和蔚辰汐凑作一堆？人家女孩子名誉很重要好吧！”　　叫做岳向思的白发少年撇了撇嘴：“OMG，洛吹越你是哪个朝代的人？唐代吗？唐代的人也没你这么封建。我只是问你蔚辰汐唱歌好不好听，你想到哪里去了？还名誉？真是污妖王，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有多少马赛克。”　　眼见岳向思的话越说越没边，洛吹越一把把啤酒推到他嘴边：“喝你的啤酒，别说话了。”看着少年扫过来的眼风，洛吹越怂怂地又加了一句：“我求你。”　　少年这才住嘴，但是并没有接过那瓶啤酒，他另开了一听，边喝边说：“想和小爷我间接接吻？美得你！”　　“……”洛吹越黑线。　　他和岳向思是大学上下铺，岳向思人热情，很快他俩就成了好朋友。但是自从上学期自己和蔚辰汐在通选课上一起做了pre之后，岳向思就好像抽风了一样。每天都要在自己面前提好几次蔚辰汐，有时候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遇见了蔚辰汐，岳向思也会拉着自己和蔚辰汐坐在一起。一开始，洛吹越还以为岳向思想追蔚辰汐，可是之后他发现，岳向思是在帮自己追蔚辰汐。老天作证，他对蔚辰汐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他给岳向思说了之后，岳向思却对他说：“吹越，我觉得你和蔚辰汐是天作之合，你俩真的特有cp感。全院同学都觉得你们是一对。你信我，你去追一下，不追你真的会后悔的。”有时候，洛吹越看着岳向思那么努力想把自己和蔚辰汐凑在一起，出于同情岳向思，他会按岳向思计划的那样行动。但有时候，他又觉得岳向思其实就是脑子缺根筋，他觉得和岳向思认真就输了。　　“啊，薇珞你回来啦？”门口的男生看到薇珞推门进来，忙迎上去。刚才要不是自己抢麦把啤酒打翻，也不会让薇珞溅了一身啤酒。“诶？这位是？”男生看见薇珞身后跟着一个姑娘连忙问。　　“你好，我是薇珞的朋友。叫我皮皮就好。”慕薇珞听见皮皮在后面自我介绍，心里不禁失笑：朋友？人身神明的朋友吗？掌心有绿火的朋友吗？但是一想到刚才皮皮说的，自己的裙子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使坏，她不禁蹙眉看起眼前的男生。　　“不是他。”皮皮的声音刚好响起，慕薇珞转头，皮皮逆光的脸有些暧昧不明。　　“薇珞，借我点力量。”皮皮的手伸入自己的掌心，有点软的手，但是很热。慕薇珞感觉到相交的手心有热源在不断涌出，她眼前似乎闪过无数洛吹越的身影，最后聚焦在她刚从包厢出去时看到的他的脸，心中涌起的是刚才被皮皮出现硬压下去的委屈和狼狈。　　“诶？奇怪。”皮皮的声音响起，随即她松开了薇珞的手。薇珞感觉到随着皮皮的手离开，心中的委屈和狼狈似乎也消失了。皮皮从薇珞身后穿出，走向洛吹越的方向。经过薇珞身边的时候，抛下一句话：“在这里等我。”　　慕薇珞看着皮皮走近洛吹越，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方向说了些什么。然后洛吹越曲起腿让皮皮过去。慕薇珞的提包和外套都在自己刚才坐的地方，自己刚才坐的地方是包厢中间，要过去的话，必须要从洛吹越那边过。在经过洛吹越的时候，慕薇珞看见皮皮打了个趔趄，只见皮皮身边的白发少年被皮皮撞到，手中的啤酒一下掉在了洛吹越的裤！裆！上！　　咕噜咕噜，慕薇珞感觉自己都能够听到啤酒从易拉罐中流出的声音。　　“靠！”岳向思一下跳了起来，洛吹越裤子那个尴尬的地方湿了一大片。刚才那个说要帮慕薇珞拿外套和提包的陌生女孩子站在一边，叫到：“啊，你没事吧？赶紧擦一下吧！我这里有纸。”　　刚巧蔚辰汐的歌唱完了，正是下一首歌的前奏部分。舒缓的前奏中女孩子的声音十分明显。众人都看向了洛吹越，也都看见了洛吹越的“惨状”。　　“噗——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都笑起来，纷纷调侃洛吹越：“吹越，你怎么了？”“哈哈，不就是辰汐唱了一首歌，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哈哈哈哈，今天怎么了，大家都不喝啤酒，用啤酒洗澡啊。”　　洛吹越耳朵有些红的用餐巾纸吸着裤子上的啤酒，但因为是牛仔裤，所以根本没什么用。皮皮已经抱着慕薇珞的衣服和提包从另一边离开了沙发。她站在门口，转头皱着眉望着洛吹越，慕薇珞向门口坐着的男生说了一声就拉着皮皮离开了。　　身后，门尚未关严的包厢中仍然传来众人不厚道的大笑和各种调侃。　　　　车站。　　“你为什么把啤酒倒在洛吹越身上啊？”慕薇珞郁闷地问皮皮，皮皮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　　“啤酒不是我倒的，恶意来自洛吹越，我的神力沿着你身上的恶意自己追过去的。”皮皮皱着眉说，　　“你说是洛吹越把啤酒倒在我身上的？”慕薇珞惊呆了，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好，但是她的鼻头在一瞬间酸了：喜欢的人可能对你有恶意。 　　“你先别难过，我觉得很奇怪。”皮皮看着慕薇珞讷讷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说。“恶意的来源来自洛吹越的脚，而不是他的手。所以刚才神力才会直接把啤酒倒在他脚上。难道他刚才是抬脚踢了一脚茶几上的啤酒瓶吗？”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慕薇珞出声问，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委屈变得哽咽，但是声音中还存在着一丝希望。　　“我刚才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也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这么说来，只有那一个可能性了……”皮皮低头边想边说，说着，她抬头望向慕薇珞，“恭喜你，收获第一个情敌，月老。”　　“你说‘月老’？你不是姻缘神吗？你不是月老吗？”慕薇珞不安地问眼前似笑非笑的皮皮。　　“啧。”皮皮啧了一下。接着皮皮伸手把额发撩到脑后，她转头，对慕薇珞展现了一个非常非常官方、非常非常职业的笑容：“你好，薇珞。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姻缘神，全称帮助你的破坏姻缘的神。你可以叫我皮皮，就是那个‘破坏’的‘破’右半边的那个‘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