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抬首看了柳叶一眼,冷哼一声,偏了头不说话。

柳叶轻笑了一下,抬眼看向赵颢,“昌王殿下,您瞧一瞧这个人,认识么?”

赵颢一甩袖子,“柳少卿,审案子就审案子,甭扯些没用的。”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柳叶从袖中掏出一块腰牌来,在手里掂了掂,“昌王殿下不认识此人,总认识这个吧。”转身将腰牌呈给赵煦,“圣上,这块腰牌是微臣从刺客身上搜到的。”

郝随接了腰牌送到御案之上。

“昌王府的腰牌?”赵煦看了一眼,眉头蹙了起来,“皇叔,这个你能给朕一个解释吗?”

赵颢睨了一眼腰牌,哼了一声,“是我昌王府的腰牌不假,但是此事臣一无所知。”

柳叶面色堆起淡淡一丝笑纹,“是昌王府的腰牌,殿下却说一无所知?这个说法恕微臣不能接受。”

赵颢冷笑了一声,“柳少卿,莫要逼人太甚。”

柳叶起身随着赵煦深深一躬,勾着头道,“圣上,微臣觉得昌王殿下一定是觉得微臣在正月十七泔水桶那桩案子上要对他不利,故而借着开宝寺刺杀案件的契机派人来杀了微臣,这样就只会怀疑是开宝寺那伙匪徒所为,而那货匪徒却无证据证明与昌王殿下有关联,至此,昌王殿下既杀了微臣却又能置身事外,还能将泔水桶那桩案子给拖得不了了之。所以臣请圣上一定要给臣一个审理此案的机会。”

赵煦看着那颗勾着的脑袋:这家伙,明摆着就是与昌王过不去,还能这般明晃晃将话讲在明面上,让人恨得牙痒痒还不能将她怎么着,着实高明。一通想来,不禁露出一丝笑来,强压住挑起的唇角,正色道:“柳卿既然是受害者,便不该审理此案,避嫌之理你该懂得。嗯,这样吧,让章大人替你审理此案,你旁听便是了。”

“微臣领旨。”抬起头来,又道,“只是微臣还有一事相求,请圣上务必答应。”

赵煦:“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柳叶道:“微臣推测昌王之所以想杀了微臣是因为正月十七泔水桶一案,而此案微臣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故而微臣想,这些事情皆有因果关系,不如让微臣先将此案问清了,接下来再由章大人问刺杀微臣一案。”

“你这葫芦里头一环扣这一环,朕倒要看看你想卖什么药?”赵煦暗想,面色略作思忖,答:“允了。”

赵颢张了张嘴,将快要吐出来的话全数吞了回去,这小皇帝宠臣子也宠得太过分了些。

柳叶莞尔,自条案上举起一本册子,语速和缓语气却如吐石落地,“正月十七凌晨,在昌王府后院外的泔水桶里头发现一具尸体,死者乃是假冒汉人身份的北辽人,经查此人原名耶律阿鲁达,乃是北辽宗室,虽然算不上尊贵的皇亲国戚却也是耶律一族的。”翻开册子,里头是验尸格目,“阿鲁达被发现之时身上穿的是女子的衣裳,经查乃是昌王妃的衣服,且是去岁腊月十八夜里丢失的。阿鲁达的死因则是服毒,鸩酒。”

合上验尸格目,再翻开另一本册子,“这里记录的是昌王府里头五百多人的口供。微臣捡了要紧的几份摘抄出来,其一便是浣洗房嬷嬷关于丢失昌王妃衣裳的供词,另一份则是府内小厮小甲的供词。”将两份供词呈给赵煦后继续道,“小甲原本不过是个小厮,平素里在昌王爷的书房做些洒扫之事,昌王殿下,是否如此?”

赵颢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柳叶续道:“去岁腊月十八夜,小甲洒扫完书房之后,与往常一般退了下去,回到专门给下人们居住的庑房歇息。洗漱之时发现随身佩戴的一只香包不见了,那是他的相好亲手绣了送给他的,才佩戴了三日就丢了,可想而知,人姑娘家定是不高兴的。于是,小甲折回书房一路寻去,在书房外头的窗下找到了遗落的香包。”将目光转到赵颢身上,“捡了香包正想回房的小甲无意间看见有个可疑的人进入了昌王殿下的书房。当是时,小甲正欲去前院找护院前来护驾,却听得来人与王爷在书房里头密谈,显然是王爷的熟客。”

“昌王殿下,您可记得去岁腊月十八是谁夜半造访?”

赵颢面色微变,却依旧强装镇定,“本王会客不是在花厅便是在书房,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本王怎么会记得。”

柳叶灿然一笑,“好,殿下不记得,微臣就提醒一下殿下。去岁腊月十八,天下着雪,来人身量极高,很是魁梧,自然,这一点殿下可以说微臣是从验尸格目上看来的。那么他当时穿了一身黑色箭袖窄腰的劲装,外头还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这个总不可能是验尸格目中有的吧。”

闻言,赵颢面色陡然一变。

柳叶:“圣上,去岁腊月十八夜里,耶律阿鲁达一身黑衣进了昌王殿下的书房,离开时穿的却是昌王妃的衣裳,做的是女子打扮,之后再无人见过他,直到正月十七在昌王府后头的泔水桶里被人发现。”

赵颢面色已如酱色,勃然一怒,“你胡说,本王怎么可能拿王妃的衣裳给他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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