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

莫祺掩饰不了心中的惊诧，“我俩......在一起？”　　　　“你看，平日里你看着挺机灵的一丫头，现在怎么脑子又转不过来了呢？”蒋洛恨铁不成钢，“又不是真在一起，就装装样子，让老头儿老太太们别再叨叨了就成。”　　　　莫祺大眼睛转得灵光，觉得这个想法貌似可以一试。　　　　“咱俩都是那么讨厌被束缚的主儿，是吧，一举两得。谈小姐在这儿，也算给咱俩做个见证。”蒋洛知道谈小姐嘴巴严，也就没背着她，至于司机，自然也不会跟家里说半个字。　　　　“快，表个态，要不然把你从车上扔下去。”蒋洛话一出口，自己先乐了。　　　　莫祺先瞪了他一眼，接着冒出了两个字——“成交”。　　　　互不干扰，互相掩护，自由至上，是她想要的日子。　　　　就这样，蒋洛和莫祺“在一起了”，这个消息，在蒋洛的特意安排下，很快在整座城里宣扬起来，人尽皆知。　　　　有人欢喜有人忧。　　　　忧的是一大帮女娃，喜的是双方的家长。　　　　两个人以前也被有意撮合过，可一见面就掐，现在是怎么了？按照莫祺奶奶的话就是“孩子们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最高兴的就是蒋洛的父亲大人，听到消息的第二天，就请莫祺去家里吃了饭，在席间说“哎呦，莫祺能看上你，真是......啧啧。”　　　　蒋洛忍住了冲父亲翻白眼的冲动，他特别想问一句：您老是不是我亲爹啊？可他没那个胆子。　　　　今天的莫祺也让蒋洛特别不习惯，刚才在门口还和他勾肩搭背的，现在见了长辈，就变成大家闺秀的做派了？　　　　蒋洛总觉得莫祺去国外这几年，变得不大一样了，可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他刚才等在大门口，就注意到莫祺身上的这套衣裳了。　　　　宝蓝色收腰连衣裙，肩部采用了斗篷设计，衬托出一种平日里她刻意隐藏的气质，蒋洛知道：莫祺是想给他长面子。　　　　对，他终于弄明白了：这丫头变得知道善解人意了，这就是变化。　　　　“啧啧，这要真是我媳妇儿的话，我就完了。”蒋洛是这么评价莫祺的。　　　　“什么意思？是说我长得不够好看？”莫祺反问。　　　　“不不不，挺好看的，正是因为这样，才是麻烦啊，我就不能放心地出去花天酒地了，没了自由，还不得郁闷死。”蒋洛不着调地开着玩笑。　　　　莫祺和他相识于幼时，早就习惯了他的做派。　　　　过了几天，蒋洛约莫祺去了一个朋友的酒会。　　　　莫祺明白蒋洛的用意，长辈们肯定会多方打听他俩的进度的。　　　　戏，自然是要做足的。　　　　莫祺挽着蒋洛出席了宴会不说，她甚至主动提出来要和蒋洛共舞一曲。　　　　“索性将恩爱秀到遭人唾弃。”这是莫祺的说法。　　　　蒋洛没敢跟莫祺说，当她的手指勾在他的腰上的一刹，他竟然有些紧张。　　　　他以前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莫祺，尤其是宴会场子里的这些暧昧灯光，打在对方脸上，竟然让他觉得有几分朦胧美......嘴厉害的是，莫祺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子淡然劲儿。　　　　他有几年没见她，他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长成大姑娘。　　　　舞跳到一半的时候，莫祺没有跟蒋洛打招呼，竟然用两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腰。　　　　蒋洛被不少姑娘抱过，可眼下这人换成莫祺，多少让他有些不适应，可他不知道他自己在慌乱个什么劲儿。　　　　看到这一幕，舞池边上的人便开始议论了。　　　　有说小年轻感情好的，也有说莫祺矫情爱炫耀的，钓了个金龟婿......　　　　莫祺通通不放在心上，全当个笑话听。　　　　“我才发现，你可够坏的。”蒋洛低眸看向莫祺。　　　　“我还可以更坏，你敢见识一下吗？”莫祺突然扬起脑袋，盯着蒋洛的眼睛。　　　　蒋洛的呼吸明显一滞，还不能让莫祺看出来，也是够心累的。　　　　舞曲结束。　　　　莫祺站在场边吃东西，蒋洛和师母共舞下一曲。　　　　“阿洛啊，你是真被莫祺丫头降住了吧？”　　　　“恩？”蒋洛低眸，看向这个面庞姣好端庄的中年女子，明显被问得心虚。　　　　中年女子抿嘴浅笑，她是看着蒋洛长大的，太了解他。　　　　蒋洛对于莫祺，是无限包容的。　　　　一个男人，肯包容一个女人，说明什么？她是个过来人，一看便知。　　　　“嗨，这才到哪一步啊，现在在一起，也不一定就要结婚。”蒋洛说得“云淡风轻”。　　　　“都想到结婚啦？”中年女子一眼便看出了破绽。　　　　蒋洛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会越说越错......　　　　中年女子的丈夫王汉晴，是蒋洛上中学时所在学校的校长，和蒋洛的父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蒋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蒋洛的父亲蒋德川，早年是军人，后投身实业。　　　　舞会结束的第二天，是个周末，莫祺在家中补觉，被丫头的敲门声闹醒了。　　　　“什么事？”莫祺有些起床气。　　　　“蒋少爷托人送东西来了。”丫头的语气有些激动。　　　　“哦？”莫祺觉得奇怪，他怎么会送她东西？　　　　丫头手里捧着一个紫色包装的盒子。　　　　“拿来我瞧瞧。”莫祺冲丫头摆手。　　　　丫头把盒子递过去。　　　　莫祺打开盒子，见里面躺着一本俄文小说。　　　　“他竟然找到了？！”　　　　蒋洛昨晚开车送莫祺回家，她随口提到最近一本怎么找都找不着的书，没想到......　　　　蒋洛的这一暖心举动，让莫祺乐了一天。　　　　她随意翻了几页，发现这本书上，竟然还有批注！　　　　是蒋洛写的，他的字，她认得。　　　　莫祺觉得奇怪，他当时不是去法国留的学吗？怎么还会看俄国小说？　　　　莫祺发现：蒋洛对于其中一些片段的备注，竟然还不失深刻。　　　　这让莫祺大为吃惊，有些地方甚至还说出了莫祺心中的想法。当年连三字经都背不全的顽劣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有些文化的翩翩佳公子了？　　　　傍晚的时候，蒋洛往莫家打了个电话。　　　　“喂？”莫祺在听筒这边似笑非笑。　　　　“东西收到了吗？”蒋洛手中的笔，还在公司的文件上“淅淅唰唰”地写着。　　　　“嗯哼~”莫祺努力让她的语气听上去不怎么激动。　　　　“那还连个电话都不来？”蒋洛“训”她。　　　　“你来我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次，给我找本书怎么了？”莫祺是“常有理”。　　　　“那就索性，让我再白吃白喝你一次吧？”蒋洛其实是想约她一起吃晚饭的。　　　　“你要来我家？”莫祺追问。　　　　“吃饭，不一定要去家里啊。你家老太太，我是真真害怕呢。”　　　　听到这句，莫祺笑了，她的奶奶每次见了蒋洛都会问他啥时候结婚。　　　　莫祺也觉得纳闷，能够送父亲出国，又不反对父亲送莫祺出国留学的老人家，应该是很开明的了。可为什么就这样看重结婚生子呢？或许，传统观念，还是根植在国人心中。　　　　两个人约在城东的一家法国餐厅。　　　　蒋洛嚷嚷着要莫祺请客，可最后还是他买的单。　　　　席间，二人谈论起今日不大稳定的局势，莫祺发表了一番观点，竟让蒋洛刮目相看。　　　　莫祺认为，多方军#阀混#战，其实是一种内耗，会让别有用心之人趁了虚。　　　　蒋洛端起酒杯，眉眼带笑，说要敬巾帼英雄一杯。　　　　莫祺笑骂，还是和蒋洛碰了杯。　　　　蒋洛知道莫祺骨子里有着一股子热血，可还是劝她时刻都不要忘了“以自身安全为重”。　　　　近来学生演讲，走向街头游#行的现象频出，他担心莫祺的安全。　　　　莫祺听了，又回敬了蒋洛一杯，看上去却像是在打趣。　　　　蒋洛骂她没良心。　　　　饭后，两个人漫步在街道上，昏黄的路灯，映照在两个人身上。　　　　夜风将蒋洛的大衣角，吹拂着不停向上翻动。　　　　蒋洛长身玉立，双排扣的大衣，领子立着，更显其潇洒。　　　　“哎，在你相处过的女人中，难道就没有遇到你特别想追的吗？”莫祺好奇。　　　　蒋洛听闻这句，先是一怔，继而轻轻道“还真有。”　　　　“哦？说来听听。”莫祺眼睛一亮。　　　　蒋洛脑子转得飞快，“我出国留学的那两年。”　　　　“恩。”莫祺见蒋洛没有继续说下去，“完了？”　　　　“可不能白白告诉你。”蒋洛是害怕：再说下去，肯定露馅。　　　　“哼，小气得不行，哎，能让你蒋公子产生想追念头的，得是多美的天仙啊。”莫祺轻轻摇头，可心头上却闪现过一丝不明道不明的感觉，不知道和“失落”，是不是一种情绪。　　　　莫祺回家后，给冯伦打了个电话。　　　　冯伦和他俩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他和蒋洛是同一年去的法国，对于蒋洛的事情了如指掌。　　　　冯伦听说莫祺要打听蒋洛的情史，笑出了声。　　　　“怎么，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莫家小姐，也开始吃醋啦？”　　　　“少来，我就是好奇。”莫祺私下认为：冯伦肯定不相信他俩现在真在一起。　　　　冯伦回忆了一下，“哎呀，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要说他真的上了点心的，那也只能是Miss罗了。”　　　　莫祺听到“女人太多”时，还没有觉得什么，可听到冯伦指名道姓的一瞬，心上莫名一紧，冯伦再说了什么，她没太听进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是他的一本小说，就把我收买了吧？　　　　中间的几天，蒋洛没有给莫祺打电话，直到他的生日宴上，二人才再次见面。　　　　莫祺为了挑选给蒋洛的生日礼物，险些要跑断了腿。　　　　当她带着礼物出现在生日会上，看见蒋洛正被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邀请跳舞。　　　　按照舞会礼节，这也是正常的事，可莫祺站在场边，瞧见女子看蒋洛的那个眼神的一瞬，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她问蒋洛的问题“在你相处过的女人中，难道就没有遇到你特别想追的吗？”　　　　偏偏那个讨人嫌的冯伦，走向莫祺，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那位漂亮的女士，就是Miss罗。”　　　　蒋洛瞥见了不远处的莫祺，低声对那位罗小姐说了几句，便朝莫祺走来，算是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来了？”蒋洛推搡了一把冯伦，“离她远点。”　　　　“呦呦呦，德性！”冯伦觉得：他已经看不出来两个人之间是不是真有事儿。　　　　“你的。”莫祺把礼物盒子丢给蒋洛。　　　　蒋洛差点没接住，“你这戏，演得越来越像了。”　　　　莫祺瞥了他一眼，没做声，往宴会厅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