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机场大厅，蒋洛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笑得豪爽的小女子。　　　　当他的手掌拍在小女子肩膀上的一刻，她扭过头，冲他转着那双贼亮的大眼睛，蒋洛才发现：原来，自己能在人堆里一眼就看见她。　　　　这个顶着纯黑色鸭舌帽的爽快女子，是蒋洛的发小，叫莫祺，二人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　　　　“哎呦呦，蒋飞行员，这世界可真是太小了，在这儿也能碰见你？”莫祺眼神清澈又带着几分痞气，嘴角微挑又笑意盈盈，满身英气又妩媚迷人。　　　　“可不是，哎，你不是为了见我，追到这儿来的吧？”蒋洛微微俯视她，他184的大高个儿，没办法不俯视。　　　　“少往自己个儿脸上贴金。”莫祺仔细看了一眼蒋洛，心想：哎，平时就觉得这货颜值高，这穿了制服，更他妈帅了。眉眼立体度高，非常有神，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但却给人一种很纯粹的感觉，本身个子就高，不笑的时候显得高冷，一笑，那颗小虎牙露出来，就完全破功了。　　　　“我这刚从准备室商量完飞行事项出来，一会儿就得飞了。你等等，我去服务台拿个东西，一会儿来找你。”蒋洛扭头跟他身侧的女孩子说了句“这是我朋友，你先跟她聊会儿，我一会回来。”　　　　莫祺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长相甜美的吴悠，莫祺之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她是机组的检查员。　　　　吴悠冲莫祺微笑，莫祺咧嘴笑了，算是和她打了招呼。　　　　蒋洛朝服务台走去，临走前嘱咐吴悠“她的话，信一半就行，丫就一骗子。”　　　　莫祺白了他一眼，不过她确实承认蒋洛工作的辛苦。　　　　蒋洛除了休息，每天的生活就是：签到，打卡，测酒精，领当日飞行资料，找对应准备室，阅读任务书，当日气象，故障保留，航行通告，飞行计划，填写当日飞行准备卡，协同卡，检查EFB，然后机组协同，商量当日飞行注意事项……　　　　蒋洛离开后，两个姑娘开始聊起来，莫祺自然会说到她和蒋洛这些年的交情。　　　　“嗨，那时候我家和他家挨着，每天早晨，他都要站在屋顶上，不知道在瞅啥。”　　　　见莫祺语气平常，吴悠的神色显得轻松了许多，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聊啥呢？”蒋洛从服务台拿了东西回来，出现在二人身后。　　　　“说某人喜欢爬房顶的事。”莫祺一脸坏笑。　　　　“就知道揭我短。”蒋洛用食指指向莫祺。　　　　莫祺冲他翻了个白眼。　　　　蒋洛上高中以前，都是和莫祺一个大院的，他们俩的父亲彼此是同事。　　　　蒋洛的爸爸是来挂职学习的，单位将他家安置在大院里，就在莫祺家旁边。　　　　蒋洛至今还清楚得记得，他们搬到那栋房子的第一天，莫祺正站在她家院子里拿着弹弓对着大树。　　　　单位大院，安全系数高，每家的房子都是用一个矮矮的栅栏围起来的，各家都是平房，一栋挨着一栋。　　　　那一年，他们俩都只有十岁。　　　　因为离得近，院子里年龄近的孩子自然而然会玩到一块，他们俩，一个是男孩子堆里的领头羊，一个是女孩子堆里的主心骨，相爱相杀的事没少干，架也打过，嘴也拌过，当然，也彼此勾肩搭背过。打架打到散，之后又和好，如此往复。　　　　直到蒋洛父亲回原地工作，他们之间的联系才慢慢少起来。　　　　后来蒋洛父亲退休，莫祺和蒋洛就又住到了一座城市。　　　　蒋洛回这座城市的原因，按他的话说，是因为全国最好的航空学校在这里，可真正的缘由，他嘴硬就是不说。　　　　莫祺是在离家130公里外的直辖市上的大学，离得近，两个人又能经常厮混在一起了。　　　　“你不会一个人来的吧？”　　　　“没，和同事，这不刚落地，一会儿去住的地方。哎，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蒋洛扭头，顺着莫祺的视线看过去，见迎面走来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孩子，看上去，应该比他们年龄要小。　　　　“祺姐，你要的拿铁。”男孩子把杯子递给莫祺，目光这才落在蒋洛和吴悠脸上。　　　　蒋洛用男人的直觉审视对方，知道他至少对莫祺有好感。　　　　靠，公司领导是怎么想的，让孤男寡女一起出差。　　　　“这位是？”蒋洛看了一眼金丝眼镜男，又瞥了一眼莫祺。　　　　“这是我同事，沈川，比我晚两年进工作室，这次一起来出差。”莫祺说完，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笑脸。　　　　金丝眼镜男跟蒋洛还有吴悠打了招呼，他看上去还带着很浓厚的学生气。　　　　蒋洛得去做飞前准备了。　　　　“回头再联系你。”蒋洛像是在刻意叮嘱莫祺，可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一样。　　　　“去吧。”莫祺冲吴悠挥手道别。　　　　吴悠看出蒋洛神色有些不对劲，他和她一起往工作区走，不仅说话有些心不在焉，中间还特意回了两次头。　　　　蒋洛和机组的其他人员聊了几句，话显得比平时少了好多。　　　　提示音响起，距离起飞还有半个小时。　　　　机场里络绎不断的行人，有来旅游的，有来探亲的，莫祺和沈川消失在人流中。　　　　天气稳定，一路上没有什么大的意外，满共遇到了两次气流。　　　　蒋洛其实是可以修整两日再返回基地的，他跟公司申请了休假。　　　　公司发来临时通知，一位飞行员的身体出现了意外状况，需要临时有人顶替。　　　　蒋洛说他去顶这趟航班。　　　　“你什么情况？这也太拼了吧，你今年的飞行时长再怎么着都能凑够。”同机组的同事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因为那个。”蒋洛大概算了算时间，他要是这一班飞回去，就能和莫祺一起回他们生活的城市。　　　　回到住处，蒋洛给莫祺发了个微信，大概提了句一起回去的想法。　　　　“哈哈，行啊，你是在等我给你报销回去路费的吗？”　　　　蒋洛看到莫祺的回答，放心了。　　　　“对了，你啥时候请我喝欠我的那顿酒？”莫祺对喝酒这样的事，记得贼清楚。　　　　莫祺大部分时间是有着北方人的万丈豪情，少数时候，又有南方人恰到好处的细腻。　　　　“喝喝喝，回去就喝。要不给你买一瓶，你坐在高铁站喝。”蒋洛满嘴“嫌弃”。　　　　“哈，不让带危险品进站，有没有常识？”莫祺说话带着笑腔。　　　　“知道就好，挂了~”　　　　挂断电话，蒋洛在附近随便转了转，早早就回住处休息了。　　　　当他再次见到莫祺的时候，她正坐在机场大厅，翘着二郎腿看他。　　　　蒋洛见莫祺今天穿了宽松的七分裤，搭配了一件针织开衫，潇洒又随性。　　　　“你的小鲜肉同事呢？”　　　　蒋洛见只有莫祺一个人，就顺口问了句。　　　　“嗨，别提了，老大临时召他回去，就剩我一个了。”　　　　蒋洛听了这消息，心里还挺高兴。　　　　“住哪儿？”　　　　“我住凯瑞酒店，你住哪儿，我就不晓得了。”莫祺说得一脸认真。　　　　“嗨，你这丫头，不提前帮我预约一间吗？”蒋洛在她的脑袋上敲了敲。　　　　“没良心的玩意儿，早就订好了。”　　　　“这还差不多。”蒋洛接过莫祺的双肩膀，拎在他手里。　　　　就这样，两个人休息了一晚上后，坐高铁返回。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二人就叫上一帮从小一起玩的死党，约了饭局。　　　　一帮狐朋狗友喝酒，在城北的一家酒吧里，自然是蒋洛请客。　　　　“你怎么只喝酒啊？这么多美女呢。”巍子凑到蒋洛耳朵边上，已然有了醉意，眼神迷离。　　　　“你是没去过他们航空公司，靠，那些才称得上是美女。”莫祺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美女，脸部线条不硬朗不突兀，让人看着舒服，眉眼像她的妈妈，辨识度比较高，可她从来不仇视同性，漂亮就是漂亮。　　　　“她们是都惦记着咱们蒋洛吗？”巍子搂着蒋洛的肩膀，又往嘴里松了口啤酒，笑起来，见眉不见眼，他是典型的小眼睛男人。　　　　“有那么几个，可能惦记着吧。”莫祺说完，笑了，“唉，这家西瓜还挺甜”，不忘往嘴里塞了口西瓜。　　　　“走，跳舞去。”蒋洛突然站起身，冲身边几个哥们吆喝着。　　　　莫祺坐在卡座上继续嗑瓜子，还有一个同行的女孩，有其他事先溜了。　　　　因为是周末，来酒吧的年轻人真不少，人流基数大，美女自然也就不少。　　　　蒋洛身上的那股子桀骜，好像对女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他平时又爱运动，线条就不用说了。　　　　莫祺打小，习惯了蒋洛身边总是围着欣赏他的女子。她也习惯了自己总是像个观众，安静地看他被崇拜，以身边能有这么帅的朋友为傲。　　　　蒋洛虽然在舞池中央跳得带劲儿，可眼神还是会不自觉地飘过去，落在那个固定的沙发上。　　　　莫祺笑嘻嘻的，好像她只要看见这样沾染着人间烟火气息的场景，就会生出一种踏实和满足，心情就会大好。　　　　又过了几分钟，蒋洛看见莫祺耳朵贴着手机，大概是实在听不清，出去接了。　　　　五分钟后，几个人共同的微信群里，出现了莫祺的留言“姐们儿有事先撤了，你们继续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