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纳·奥林，你为什么要背叛圣域？” 哈斯加特没来得及穿上圣衣，白衬衣因为刚才的撞击而变得破破烂烂的。 少年一言不发地将视线转向被哈斯加特护在身后的萨沙，眼神如同浸透冰冷的海水，不带任何温暖。 那眼神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能——萨沙心慌地垂下头，捏紧裙角，指甲掐入掌心。 哈斯加特察觉到特纳的视线，回头时紫发女孩刚好抬头看向他，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惶。 “我再问你一遍，特纳·奥林，你为什么要背叛圣域？！” 哈斯加特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少年将视线转向哈斯加特，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你还不明白么？” “雅典娜救不了我们。” “她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每个字都如同利刃残酷地扎在萨沙心上，她想将胸口涌上的一口气咽下去，可没料到眼角一阵酸涩，随之而来的眼泪胀满眼眶。 ——「软弱的人格。」 “萨沙大人！” 萨沙在哈斯加特的喊声中回过神。 “您能带着埃利诺一起先躲到房间里，或者地下室吗？”哈斯加特带着歉意的眼神说道，“在这里我可能无法顾及到您和埃利诺。” 萨沙眼里还噙着眼泪。 “拜托了。” 迟疑地点头。 ——她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扶起昏迷不醒的埃利诺，她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萨沙肩膀上，脚步有些不稳。 ——只会碍事…… 眼泪鼓胀在眼眶里，她咬住下唇，努力不让泪水滑落。 “你真的觉得，你一个人可以挡住我们？” 哈斯加特紧盯眼前的特纳和数十名来自冥界的士兵。他站直身子，抱肘而立，“打倒你们，连圣衣都不需要穿。” 黑发少年闻言皱眉。 “把你打倒后，你必须好好地回答我，你背叛圣域的原因。” “理由的话，我已经告诉你了。” 特纳压低身子，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耳边又传来爆炸的响声，浓浓的烟尘味从背后涌来。 ——「她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不过是一个意外的人格。」 ——「软弱。」 ——「什么也做不到。」 ——「什么也做不到。」 萨沙咬住嘴唇，将眼泪憋了回去。 ——哭也没有用！ ——她现在……她现在要保护埃利诺！ 好不容易扶着埃利诺走下台阶，打开地下室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有什么…… 看清房间后，萨沙害怕地退后一步。 堆放杂物的地下室内，光线昏暗，拥挤而又狭小，剩下的空间勉强能容纳下一张破旧的单人床。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瑟缩地躺在床上。她紧闭的双眼有些微肿胀，嘴唇和脸庞没有丝毫血色，栗色长发零乱地铺散在床上，但神色却意外安详，仿佛陷入一个美好的梦境。 ——这难道是……埃利诺的母亲？ ********** 尚未突破第七感，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算不上圣斗士的少年。 加上十几名冥斗士。 对于哈斯加特来说，如何控制力道不杀死他们反而更难，可他却觉得心底涌起一阵阵诡异的感觉。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他说不上来。 黑发少年再次从地上爬起来，但这次他没有急于发起进攻，只是背靠墙坐了起来，估计也差不多精疲力尽。 “我最后问你一遍。”见少年没有再进攻的打算，哈斯加特沉声问道，“特纳，你为什么要背叛圣域？” ——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问我？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真烦…… 他仰起头，看向俯视自己的哈斯加特。 ——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特纳发现银发青年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墨绿色的眼睛里混合复杂的情绪，他微微一愣。 ——愤怒？ ——失望？ ——不，都不是。 少年突然觉得眼睛意外酸涩，原本已经下定的决心又被不甘、懊恼、屈辱纷纷扰扰地叫嚣着翻涌起来，就像有人用力捣鼓他的心脏，反复践踏。 “妈妈死了。” 就在哈斯加特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少年缓缓说道。 “就在两个月前。” “她答应我，只要给她圣域的情报，她就会让妈妈多活两个月，如果能让她见到雅典娜，她说她有能力让妈妈健健康康到终老。” “昨晚是最后的期限。” “妈妈再一次倒下，她撑不到今天，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她”？ 哈斯加特正欲询问。 “我这样有什么错？？” “我只不过想守护最重要的人！” “圣域帮不了我们，雅典娜也帮不了我们，只有冥王哈迪斯——只有衪才能救妈妈！” “我和那个男人不一样，什么守护大地，他连自己重要的人都守护不了！” “笑死人了，最后只落得个反叛者的下场……还被那个伊利亚斯给杀死了……真是太可笑了……哈哈……” ——反叛者？ ——难道真如他所猜想的，埃利诺和特纳是那个人的孩子？ ——等等，伊利亚斯大人？ ——那个人是被伊利亚斯大人杀死的！？ 哈斯加特听得一头雾水，对于十五年前的事情经过他不甚了解，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所以，你就连自己的妹妹，连埃利诺也不放过，背叛了圣域？” 少年一愣，竟然低声笑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他抬起头，直视哈斯加特，“为什么那么凑巧，那三次我都能在场？” 哈斯加特瞪大眼睛。 “你真的以为——泄密者只有一个吗？” 黑发少年嘴角扬起残忍的笑容，轻声说道。 ********** “妈妈……妈妈没有回来……” 埃利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半靠墙，努力蜷缩身子，像是试图把自己塞进壳中藏匿起来。手指绞结在一起，不住地哆嗦，空洞的眼睛再也没有往日的神彩。 “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时候？” “埃利诺……”萨沙爬过去，小心翼翼地喊道。 “妈妈，昨晚走的……” 她莫名笑起来，像是解开困扰许久难题。 可那笑容还未彻底露出便僵硬地停下，眼泪从眼里簌簌滚落，脸庞瞬间笼罩在极度的痛苦和悲伤中。 “她回不来了！！！” 她突然尖叫起来。 “埃……” 萨沙呆愣住。 “因为我！”她恸哭着，半弓身子，用双手捂住脸，“都是因为我——” “没有时间了——”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没有时间了……” “最后的机会……”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低喃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不行！不行！” “那是不对的……不能那样做……” “可是、可是……妈妈回不来了……” “埃利诺，你妈妈她……她不是在这里吗……” 强压下心中的害怕、担心和不详之感，她试探着、小声询问。 埃利诺倏然抬头！ 她直愣愣地看着萨沙，脸上残留着没来得及擦拭的泪水。萨沙被她看得发瘆，可她突然发现，那双黑色的眼瞳变为了鲜血般的红色！ 预感不妙的萨沙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逃跑，可谁料埃利诺一把将她推倒，萨沙仰倒在地上。 “疼——” 她倒吸一口冷气。 还没来及反应，一双手用力掐住萨沙的脖子！ 窒息感袭来，她无法呼吸！ “她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唔……哈……哈哈……” 不易察觉的，埃利诺连语调也慢慢改变了。 “雅典娜……” “……哈哈……好久不见了。” 那双红色眼眸在阴暗的房间里格外妖冶，如同幽灵般注视着萨沙。 埃利诺裂开嘴，露出一个与她极不搭调的诡异笑容。 “雅典娜，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如同鬼魅般的红色眼瞳闪烁着喜悦和痛恨。 “为什么你还要束缚他？” “他都为你死了一次了，难道还不够吗？” “埃……利诺……” 她用尽全力挣扎，试图掰开钳箍在脖子上的手，甚至能感觉到指甲划破埃利诺的手臂，刮进血肉——可少女似乎浑然不觉，疯狂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把他还给我。” 空气不断地从肺部流失，喉咙被剧痛阻塞，如同离水的鱼，努力张开嘴却呼吸不到任何氧气。 双手仿佛被灌了铅，沉重地落下。 “把他还给我啊！” 她尖叫着，双手更加用力。 ——到此为止了吗…… 她的意识不清醒起来，眼前浮现褐发青年模糊的脸庞，隐隐约约似乎皱着眉头。 ——希绪弗斯…… ——你还在生萨沙的气吗？ ——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吗……是萨沙不好……是萨沙…… 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打在萨沙脸上，她在痛苦中睁开眼，却意外地发现那张疯狂扭曲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埃利诺的眼里满是泪水。 ——为……什么会哭？ 也就在一瞬间，禁箍的手出现一丝松懈。 「只要您呼唤我。」 如同清流的嗓音。 ——尼…… ——尼姬…… “……尼姬。” 她用仅剩的力气，微弱地呼唤。 意料之外，金色的光芒从她胸口盛开，带着猛烈的冲击力，将埃利诺甩了出去，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床沿边，一时间动弹不得。 “咳咳咳咳咳！” 过于富余的空气瞬间充斥干瘪的肺部，萨沙弓起身子，被空气呛到而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金色的光芒汇集成权杖，她下意识握紧权杖，侧过身子，用手肘撑着地面，挣扎着爬起来。 ——「快逃，萨沙大人！」 她听到尼姬的呼喊，忍住眼泪，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奋力逃离地下室。可刚打开房门，几个身着紫黑色铠甲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嘿嘿嘿，找到了——”为首的那个人阴阳怪气地笑起来。“雅典娜，受死吧！” 他举起拳头向萨沙俯冲而来！ ——完了！ “萨沙大人，小心！” 来不及避开的萨沙被黑发少女一把推开。 只在一瞬间，迸溅的血液充斥她的视线。 “埃利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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