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笑眯眯的看着她:“看来是您啊,您可是冯府的老夫人?”    “我、我不是。”周姨娘话音刚落。  “大胆!敢对陛下无礼!”江公公可是宫中出了名的严苛,宫女太监们没一个不怕他。此时眼皮耷拉着,嗓音又尖又高,把周姨娘吓得心肝儿一颤。    “民、民妇无知,不是有意的!民妇是府中的周姨娘。”    “姨娘?我还说呢,原来是个妾。”刘渊说到此表情一变,冷声道:“周氏,你既然只是侍妾,坐在一桌吃饭本就已经僭越了。你还不感念主人家的恩德,竟敢对淑妃无礼!冯老太爷,朕可是听说,您致仕之前,也是一方知府,不会连这些家事都处理不好吧?”    冯老太爷一身冷汗,连忙躬身道:“是老朽管教无方!陛下息怒,我一定严惩这无知妇人!”    本来老太爷这话,是为了救周氏。她再怎么惹人厌,毕竟也是冯柯的生母,真放任不管,陛下让人打死了她,儿子的脸面可就丢大了。要是自己来处置,还有个回旋的余地。    可糊涂人永远是糊涂人,周姨娘一听这话就急了。自己不过是好意劝了晚辈几句,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这事要不说清楚,老爷过后肯定不会轻饶自己。  “陛下恕罪啊!民妇刚才多喝了几杯,口无遮拦,冒犯了娘娘。可求您看在我儿冯柯的面上,饶我一次吧。”    周姨娘伏在地上,心中却是得意。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抬出了儿子,陛下肯定会放过自己。只要陛下说不追究了,老爷还能拿自己如何?    可她此话一出,老太爷的脸更黑了。二奶奶赵氏气的满面通红,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这样的蠢货!陛下正在气头上,她非要提起二爷,这是自己作死不够,还要连累他们呢!    果然,刘渊挑眉问道:“您是冯大人的生母?”  周氏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啊!”    “哦,就是那个调任山西,贪墨无数的都转运盐使司冯柯的生母?”  周氏脸上的笑意僵住,整个人都呆愣了。    不光是她,冯家人全都吓得面无人色。贪墨无数,这就是陛下对冯柯的评语。真要追究起来,全家流放都是轻的。  二奶奶更是脸上血色全无,直接栽倒在了小丫鬟身上。    冯老太爷为首,一家人全都磕头请罪。可刘渊却是静静看着,不为所动。    玉珠被他揽在怀里,看到祖父哀求的目光,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开口道:“陛下,我二叔他一时糊涂,还请您饶他一命吧。”    刘渊这才展开笑意:“好,只要玉珠开口,要什么朕都答应。不光留他一命,朕还让他继续做他的运转使!”    玉珠一怔,没再说话。  冯老太爷喜出望外,叩头道:“多谢陛下开恩,我一定让他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刘渊摆手:“你该谢谢淑妃才是。不过这些好处,冯大人不收,底下人也会收。您去转告他,贿赂收了不打紧,只是国库近来空虚,只要冯大人是个明白人,过往的一切,朕都不再追究。”  都是官场上混过的,老太爷哪能不明白呢。可这样一来恶名是自家背了,好处却让陛下得.....哎,总比丢了性命强。  “老朽明白,多谢陛下!”    “玉珠,朕带你去看好东西。”  刘渊不由分说的一把抱起她,向大门外走。早有二三十个银甲卫候在门口,见了他们齐齐下跪:“参见陛下、淑妃娘娘。”    刘渊抱着她,越过众人,把玉珠放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刘渊带着她在京都的街道上打马飞奔,百姓们纷纷避让。  有那喝多了酒的汉子,指着叫骂:“谁家的小子,骑那么快!失心疯了呀!”  同伴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要命了你!没看见银甲卫开道吗?你说那是谁?”  那汉子一听银甲卫,酒都吓醒了。“你、你是说那小子是皇上?”    “陛下,太危险了,您到底带我去哪?”  刘渊吻了吻她的鬓发:“乖,马上就到了。”    等站在城墙上,看着漫天的烟火,璀璨至极,玉珠才知道他要自己看的是什么。  “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烟火在夜空中炸开一朵朵的金色牡丹,哪怕只有一瞬间,也美到了极致。    见她不说话,刘渊从背后抱住她,贴在她耳边说:“玉珠,牡丹是万花之王,只有它才配的上你。你懂我的意思吗?之前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玉珠刚要答话,城墙下却聚集起,越来越多的百姓们,大家山呼万岁。众人的声音,盖过了她。    玉珠垂下眸子。是啊,本来就是她奢求了。她身边的这人,是周国的君王,不是她的夫君。  如今冯家上下,满门性命荣辱,全系在她一人身上,她别无选择了。或许在刘渊事成的那一日,她就已经没得选了,只是自己还不知罢了。  夜空下,玉珠对刘渊笑了。    笑的眉眼弯弯,红唇勾出美丽的弧度,依稀是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刘渊看的失神,像是受到了蛊惑,直接在众人的目光下拥吻她。    直到多年后,京城的百姓们都无法忘记那个夜晚。一国的君主,仪表堂堂,只为那女子一人点亮了京城的夜空。无数璀璨烟火的衬托下,两人在高高的城墙上忘情拥吻。年轻的帝王在整个周国面前,昭示了他对这个女子的爱意。    百姓们仰望着,只能看到那女子身材妖娆,衣袂翩翩,猜想定是无双佳人,才惹得帝王如此倾心。可他们和刘渊一样,都没看到那女子眼角的泪光,到底是有什么,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    送她回到永年候府,刘渊高兴的像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玉珠,我真想今天不回去了。”  玉珠伸手帮他理了理衣摆:“那可不行,您没看江公公都要跟我拼命了。”  江湖海一怔,刘渊哈哈大笑:“那朕先回去,你在家里多住几日。不过也别太久了,我怕会忍不住来抢人。”  “好”    夜色已经深了,玉珠没想到祖父竟然还在等她。  老太爷见了她,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多谢娘娘!冯家日后还要仰仗娘娘了!”    玉珠看着他。从小到大他们说的话,都不如这一日多,她跟整个冯家都是没什么感情的,对老太爷当然也不例外。可到底她姓冯,只有冯家好了,阿爹他们才能好。  “祖父起来吧,本宫知道。我当然会给冯家送上大好前程,可丑话说在前面,哪怕是冯家人,敢惹麻烦出来的,我照样收拾。”    老太爷得了这句话,差点儿蹦起来,一个劲儿的保证:“绝不给娘娘拖后腿,我保证整个冯家上下,谁也不敢瞎蹦哒。”    “那周姨娘您打算怎么处置?”  “全听娘娘吩咐,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玉珠轻笑:“那发卖了吧。”    老太爷一愣,怎么也没想到玉珠会说卖了周姨娘。他犹豫道:“这样处置不太好吧,怎么也要顾着老二的面子。再说她一个上了岁数的臃肿妇人,卖也没人买啊!”    “您刚才不是还说,什么都听我的?”  老太爷一狠心:“好,那明日就找人牙子来。”多年情分、和儿子的脸面,加在一起也没有冯家的将来重要。    玉珠见他真肯听自己的,这才道:“就卖到咱家的庄子上吧,卖到别人家,二叔可是要闹的。”  老太爷刚要谢,就听玉珠又道:“还有,不瞒您说,我这身子怕是不能有孕了。要是您信不过我,大可再送个能生的孙女进宫试试。”    老太爷见过了刘渊对她的宠爱,虽不明白她想怎么做,可还是点头道:“我只信娘娘一人,绝不给您添堵。”  送别人进宫?送谁?冯玉蓉那个蠢货?  别说带不来好处,她不拉着大家送死就谢天谢地了。玉珠就算生不出,抱个年幼的来养也不是不行。    翌日,天才蒙蒙亮,周姨娘就被两个虎背熊腰的仆妇,压着上了马车。  “你们放开我!弄疼我了!小心二爷回来,扒了你们的皮!”    那仆妇不客气的把她推到一边:“你可老实点儿吧,二爷猴年马月才能回来我是不知道。但这趟差事,若是办不好,回去老太爷就得先扒了我们的皮。”    不光如此,老太爷还特意吩咐了庄子上,不用拿周姨娘当主子看,让她干活养活自己。    虽是这样说,可这庄子是冯家新置办的温泉庄子,就在京郊,也没什么太重的活计。  管事的分给周氏的活儿,就是每天生火做饭。    这活儿不算太累,可也把周氏折腾的不轻。  她却是苦人家出来的女孩儿,可自打进了冯府,过得就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哪还干过活。如今岁数大了,又养了一身的肥肉。稍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这伏天里让她生火做饭,简直是要她的老命。    可庄子里叫天天不应,周氏也只能苦挨着,冯二爷可不知道他亲娘正在受罪呢。  冯柯自打收到了父亲的信,自己都快吓出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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