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生活

第二节 笑着说再见　　客车到家后，李然先帮严槿找了住宿地方，又帮他买了早饭，让他休息一下。自己回家的路上，李然思忖着，大年三十晚上，也不能让严槿一人独守空房，貌似全家聚会也不太适合带他。大包小包的李然爬上楼开门时，家里气氛明显有些乌云密布。　　“姐，你回来了！”弟弟先兴奋的冲了出来。　　“恩，爸和妈呢？”李然把手里的东西都递了过去。　　“妈在厨房呢。”接着弟弟又用嘴型告诉她，爸爸不在，两人吵架。李然无奈的耸耸肩。　　“妈，准备什么好吃的呢？”李然故作轻松的跑进厨房先给老妈打个招呼。　　“座一夜车累了吧，路上还顺利吗？”老妈也是强作欢颜，一脸疲惫。　　“还行，路上挺顺利的，睡一觉就到了。”　　“那你进屋先休息会儿吧，中午早点吃饭。”　　“哦，好。”李然看着这毫无过年气氛的家里，一头扎进了床里。为什么李然时而冷淡，时而防备，时而热情，时而坚守，主要原因都来自于父母的婚姻不幸，自从她初中懂事以来，就时常被父母的吵架声从睡梦中惊醒，永远都夹在奶奶与妈妈间无法取舍，所以她一度怀疑哪有天长地久的感情，在一起久了总归会吵架，但正是因为幸福家庭的缺失，她又对炙热的感情有所渴望和向往。　　“姐，年夜饭在哪吃？你要不要问下妈？”弟弟跑进来悄悄地问道。　　“随便他们吧，我跟着结果走。”李然一提这事，身心俱疲，她再也不想做中间的和事佬。　　“爸说让你问问。”弟弟说完，也心烦的扭头走了。李然心想，爸爸的烂摊子为什么总让她来收拾，所以她高考的动力就是逃离这个家，她还曾经劝过她爸，离了算了，别在相互折磨。　　看着家中剑拔弩张的形势，晚饭必然要在家中吃了。李然下午跟妈妈说同学找她有事，先偷溜到奶奶家把带给她的礼物送过去，又说晚上就不过来了，奶奶心照不宣的也没多问。接着又到严槿的宾馆，带他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吃的喝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团圆的日子里，把人家留在宾馆孤苦伶仃的，李然从小在妈妈的教育下，就树立了绝不靠人，绝不欠人的独立思想，严槿的这个大人情让她深深地不安，她不知道怎么去还，就在这些半推半就中，向前走着。　　晚饭后，爸爸说要回去看店，就出去了，李然帮妈妈包好饺子，提前下了些，跟妈妈说今年有个同学家里有事，她帮忙去送点饺子，老妈是刀子嘴豆腐心，貌似有了心心相惜的感觉，难得没追问李然，就让她走了。李然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向来不喜撒谎，这样左瞒右瞒的，她还真不适应。　　李然端着热腾腾的饺子，出现在严槿的门口时，严槿正一人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你怎么来了？”严槿诧异的问着。　　“不欢迎嘛？”李然打趣着。　　“没有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严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笑了。李然想他还真经不起玩笑话。　　“饺子，趁热吃吧，旁边小袋子里是醋。”李然把饭盒递到了严槿手里。　　“好香啊，我也很久没吃到自己家包的饺子了。”严槿开心的吃了起来。李然想这饺子应该是北方人的最爱了，单身汉的生活原来这么易于满足。看他吃的满足，李然嘴角也不禁浮出了笑意。　　“都吃完哦，吃完到我家楼下放烟花去。”　　“放心，肯定吃完。”严槿兴致勃勃的说着。　　李然和严槿快走到家时，让弟弟把烟花和鞭炮都拿了下来，这是老爸下午拿回来的，他说家里过年也应该有点喜庆的样子，好几年没放过了，今年也旺一旺，正好弟弟也要高考，李然心想，难得老爸心细一次。　　三人在楼下放着烟花，李然看着忽明忽暗的天空，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去年此时，身边的唐朋已然换了人，还真是烟花易冷，物是人非。　　“姐，最后一个了，你也点一个吧，给你打火机。”弟弟喊着。　　“对，点一个吧。”严槿也鼓励她：“手套借你带，不会烫着的。”　　“行吧，我也来一个。”李然带上了手套跃跃欲试。火苗在寒风中抖动着，李然调换着方向，结果眼看着火苗贴到了手套上，吓得她“哎呀”一声把打火机丢到了地上。　　“没事吧？”李然身边突然窜过来两个身影，两种声音，其中一种瞬间就让她的心砰砰不受控的快跳起来。李然寻声望去，竟然是唐朋，她很意外，整个僵在了那，定定的看着她。　　“怎么了？”严槿拿起李然带手套的那只手，边看边问着。　　“哦，没事，没事。”李然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躲闪着，抽回手，看着对立而站的两个男人，连忙介绍道：“这是我高中同学，额，这是我朋友。”李然指了指唐朋，停顿了一下，又指向严槿。　　虽然，理工男的严槿有时有点迟钝，但这次可能是源于雄性动物占有欲的本能，他明显从那不一般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唐朋的危险性。　　“我在看看，”严槿再次把李然的手拿了起来，带有一丝强硬：“手是没事，手套稍微烫黑了一点，你记住，手套不用你赔了，但你这只手是我的了。”严槿半开玩笑的说着，李然想这不是在宣誓主权嘛，她略有尴尬的点了点头。　　“烟花也都放完了，我先走了，你和同学聊会儿吧。”严槿很快又恢复了他原本温润的嗓音。　　“那让我弟送你回去吧，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好，再见。”严槿也没有在再推脱。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李然感谢他给她的空间。　　“他是你男朋友吗？”唐朋冷冷的问道。　　“算是吧。”李然有点不敢看他，低头看着地面，用脚轻轻地踢着石子。　　“我们真得不可能了吗？”唐朋的语气顿时充满了无奈与无助，他省去了所有寒暄，直奔主题。　　李然认真的看着唐朋，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这近一年的时间，近三千公里的距离，让她觉得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是归期的人，是那么的遥遥无期，遥不可及，她本以为她不需要朝夕相伴，甚至不需要承诺，她可以为爱坚守，但当一句真巧的嘘寒问暖，一只有力的手出现时，所有的以为如海市蜃楼般被风消云散。更何况她已经答应了严槿做他女朋友，她又怎能无缘无故去伤他的心。　　“我们分手吧。”李然抿了抿嘴，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我就这样要失去你了吗？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是最完美的。”唐朋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想说的是如果失去了李然，他再也不会找到一个更喜欢的人了，他心痛得强忍着无限的不舍，他不知如何去挽留她，拿什么去挽留她。　　“别这么说，你知道我脾气很差的，人也很普通，你肯定能遇到更合适的。”李然不知道也说什么，她也从没经历过这个场面，也从没设想过，她现在只想把最好的祝福都送给唐朋，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不，你就是最好的，最合适的。”唐朋就这样用最炽烈的目光久久得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刻进眼里、心里。　　“再见吧。”看着唐朋一直没在说话，李然微微笑着对她说。　　“我能。。。”唐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然打断：“不，就这样吧。”看着他微微向前倾的身体，她已经猜出了唐朋没说完的话。她不敢回到那个怀抱，那里有太多的记忆与深情，她怕离开时是撕裂身体般的痛。　　“你先走吧，我看你上楼。”唐朋的眼神已经彻底黯淡无光。　　“好。”李然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快速走回了楼道，向上奔了两层，接着就扶着栏杆，瘫软地坐在楼梯上，无声的痛哭起来。她再多停留一刻，她的眼泪就会被唐朋看见。　　笑着说一个再也不会见的再见，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