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长大了许多,不再是初见时戒备又伤心的模样。

她刚刚跑得急,胸膛剧烈起伏一下,抬手接过孔尚新手里的车,很自然地开了口,就好像他们在家一直是这种状态一样。

“不是说还要买糖和米酒吗?您知道妈要哪种牌子啊?”

孔尚新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有些怔神。他看着林俏,半晌说不出句整话来:“你、你刚刚……”

林俏弯着唇笑了一下,对着他小声说:“爸,您等一下。”

她回过头来,有些抱歉地对着众人:“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出来采办年货,回去晚了,我妈又要怪我爸了。不如这样,这两天我都在家,大家可以来我家里采访,我给你们录视频,可以吗?”

换了个更有氛围的场景,大家当然同意,记者们主动散去。

林俏抬头看向对面半晌回不过神来的林易德。

看到林俏,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林易德有些气不过地吼道:“林俏!你别忘了你还姓林!”

她收起脸颊的笑,对着他淡淡开了口:“您也别忘了,我是随着我妈姓林。爸,我今天还叫您一声爸,是想提醒您,您还欠我妈一句抱歉,尽管抱歉于事无补,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但道歉或许能让您心里好受点。”

林俏和孔尚新相携着转身,林俏瞥一眼那边牵着小男孩躲着看她的赵玫,回过神来:“还有,麻烦您管好您太太,如果产生什么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和损失,我绝不会帮她。”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东西采购了太多,只好按了门铃。

林知遇赶过来开门,她腰间还围着围裙,刚打开门,就看到孔尚新拎着两大袋东西,脸上有些挂不住地看着她,神情有些像小孩子般激动。

林知遇有些疑惑地看向跟在后面的林俏,她怀里抱着一大包,里面都是花花绿绿的袋子,似乎都是些小孩的零食。似乎自己都觉得难为情,她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

林知遇一边关门一边小声嘀咕:“买那么多零食干什么?咱家里又没有小朋友。”

孔尚新换好鞋往里走,闷着声音说:“林俏她喜欢吃。”

林俏抱着东西进来,刚放到桌上,抬手就要撕开薯片袋子,林知遇马上嘱托她:“先洗手再吃,真是,多大的孩子了。”

林俏的手一顿,像是小孩子被抓包一样眨了眨眼,跟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对着正准备上楼的孔尚新喊:“爸,,您刚刚车钥匙是不是没有拔?”

孔尚新愣了一下,跟着折了回来,似乎是脸上挂不住,他低着头换鞋时才低声说:“好像是。我刚刚忘了。”

林知遇都被他的模样逗笑了:“真是,这么大人了……”

说到一半,似乎才陡然反应过来林俏称呼里的变化。

林知遇愣怔地看着那边去洗手的林俏,又转过去看出门拔钥匙的孔尚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像是觉得此生不会拥有的东西忽然自己撞进了她的胸膛。

林知遇捂着唇,忍不住红了眼眶。

晚饭的时候,忙了一天终于回家的孔祁坐在饭桌前,他看着进进出出不停忙碌的孔尚新,偶尔还会撞到门或者桌角,或者忘了自己已经拿出来过调料,又去拿了一份,有些惊讶。

他戳了戳林俏的胳膊,小声问:“俏俏,爸怎么了?他怎么那么激动啊?”

林俏摇了摇头,她抬头看着又绕进厨房的孔尚新,开口喊人:“爸,您快过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孔祁刚刚捡起筷子,被她这一声吓得直接跌回到桌上,跟着转头一脸难以置信看着林俏。

孔尚新探出个身应她:“哎,还差一道松仁玉米,马上出锅了。”

林俏回头看了一眼孔祁,他马上拾起筷子当无事发生。

眼睛却时不时茫然地瞥过来。

林知遇在一旁抿着唇一直笑。

饭后,林俏刚洗了澡就接到郑朗宴的电话。

她穿着睡衣,抱着小毯子窝进小帐篷里。背靠着暖洋洋的大抱枕,舒服得让人忍不住眯眼睛。

林俏听着他那边觥筹交错的声音,和混杂在其中的交谈声和提琴声,忍不住问他在做什么。

“他们办了个酒会。”郑朗宴避开递上来的酒杯,绕过众人上楼,找到一处僻静的房间。房间里暖洋洋的,走出去站在露天阳台,被冬日里凛冽的风一吹,大半的酒都醒了。

“你喝酒了?”林俏听着他有些含糊的声音问。

郑朗宴点点头,很快意识到她看不见:“一点点。”

那边很快响起打火机开合时特有的金属声,林俏抱着抱枕的手紧了紧,拧着眉小声劝他:“郑朗宴,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郑朗宴迎着风深深吸了一口,烟草的气味混合着凛冽的空气入肺,和胃里灼心的烈酒混杂着,说不出的畅快,却更加压抑。

他缓缓把烟从唇边挪开,看着不远处林立的别墅区,有些眷恋地喊她:“俏俏。”

“嗯?”那边响起林俏整理毯子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郑朗宴眯了眯眼,有些受不住地拎过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入肺里流淌,再喷洒出来,他闷着声音忍耐着说:“我想你了。”

林俏听着一愣。

郑朗宴原本也是嘴上说说的,没能奢望现在还能时时都见到林俏。

他再度把烟轻轻放置在唇边,烟嘴冷硬,即使裹着迷人的烟草气息,也不敌她唇舌的半分温度。

但他没想到林俏会忽然开了口。

甚至算是盛情邀请。

“你现在可以出来吗?”

毫无防备的,林俏总是不动声色的退让,让他侵入她的世界,所以他才总是心惊,不知道下一步的自己会贪婪到什么程度。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耳朵不愿放过她轻软的声音,直到烟头的火星烧到手指,郑朗宴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闷哼一声,很快把烟蒂甩开来。

像个孩子似的低低咒了一声。

那头林俏似乎猜到他这边发生了什么情况,低低笑了一声,很快说:“二十分钟后,我家楼下见。”

郑朗宴垂眸瞥一眼指尖的痕迹,有些回不过神来:“哦。”

“郑朗宴。”

“嗯?”

林俏的声音轻软,带着浅笑,像是许多年前他初见到她那样:“不许讲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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