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山坡荒芜一片。  犹记得成年后的某天,面对夏桀的强势,茗汐站在满朝文武面前,一字一句对他开口,“就算没有惜墨,我也永远不会爱你。即便是爱上奴隶,爱上怪物,我也绝不会爱上你!”  看到夏桀眼里极力压抑的怒火,茗汐脸上带着某种报复的快意,继续开口,“怎么,不下令杀了忤逆之人,就像你毫不犹豫地、残忍地杀了那些抗旨的奴隶一样?”  夏桀死死按住玉座,压制住汹涌而来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脸色苍白痛苦。  茗汐在百官面前,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大殿。  几日后,夏桀下令烧毁后山上所有草木。  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片花海毁于一旦。  茗汐一步步走在荒凉的草地里,神情复杂。  身后突然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茗汐陡然间回头,手中的紫薇剑已然出鞘几分,“谁?”出现在视线里的却是一身绿纱的桑扆。  “是你?”  “我看得出来,你在困惑。”桑扆走近,忽而道,“不如我来帮你解开,怎么样?”  茗汐不禁蹙眉。  桑扆却不在意,自顾自道,“让我来猜猜你在困惑什么……你是在困惑自己到底该不该爱上夏桀,对吧?”  茗汐一怔,正要矢口否认,桑扆却继续开口道,“明明口口声声说爱着维泽勒莱尔,爱着惜墨,现在却又对夏桀动心了,是不是?”  “我没有!”  “虚伪的掩饰!”桑扆冷笑起来,“紫薇,还有什么好否认的,一亿年前你就是这样,抛弃焰皇和天狼逃亡……害死所有人的,从来就不是焰皇,而是你!”  “胡说!”茗汐猛然间拔剑,紫色的剑尖指向桑扆,“你再说一句我就不客气了!”  “真可笑,焰皇怎么会爱上你这么自私的天神,我替他不值!”桑扆注视着茗汐,眼神冷到极点。  那样的眼神如此熟悉,仿佛一亿年前因为天狼的消散,自己满腹恨意,利用焰皇毁灭翼族所有天神时,烟尘独自逃离的那一刻最后的那个眼神。  就在茗汐恍然失神的瞬间,桑扆猛地扑了过来,紫薇剑直直穿过她纤细的脖子,嵌入血肉之躯。  “烟尘!!”茗汐惊慌地松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剑,看着她直直在自己面前倒下。  熟悉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翼族的诞生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起源于天神焰皇一念之间……我们原本就是宇宙里的一粒尘埃,终有一天会回归到那片寂静的虚无之中……”  “唯一的不舍就是焰皇……”桑扆抬头望着天空,红色的鲜血一点点从剑身滴落,“这一次,让我来帮你……”  茗汐震惊地看着桑扆渐渐消散,化作一缕绿色的光芒迅速钻入自己眉间。  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茗汐大惊失色,到底怎么回事?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声音:这是翼族禁术,以永生永世不再轮回为代价,将自己的魂魄附着在活人身上,对其意识加以控制,直到施术者灰飞烟灭方能解除。  那是桑扆的声音,怎么回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是想毁了夏朝吗,现在亲手去体会一下,如何?  彼时,阳城的上空,即便是白天紫微星仍旧隐隐可见诡异的红色,仿佛预示着一场能改变天下格局的腥风血雨即将呼啸而来。  夏桀找到茗汐之时,只看见她握着紫薇剑昏睡在后山的草丛里。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朝倾宫走去。  翼族的禁术太难察觉。  即便是小心地检查了周围一切可疑之处,仍旧没有发现眼前的女子不同以往的微妙变化。  醒来后的茗汐开始每日每夜头痛,请遍夏宫中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夏桀焦急万分,一度想动用焰皇的力量。  然而只要他一提,茗汐的头痛病反而愈演愈烈,痛到极致时不停用头撞墙,竟似恨不得将脑袋撞碎。  自此,夏桀也就不敢在她面前动用一丝天神之力。  听说帝后得了怪病,九州诸王、各部首领纷纷进言献策,均无可行。  直到有一天,赵梁对夏桀道,“臣不久前听人说,裂锦之声能治头痛,帝王不妨一试。”  夏桀实在无法,半信半疑命人将宫中最好的锦帛送到倾宫。  谁知一听侍女手撕锦帛,茗汐的头痛病竟然真的一整日都没有再发作。  于是,夏桀九州之内大肆征收锦帛,然而锦帛乃是贵重之物,各方小部落恐未能按数上缴而招致杀身之祸,便纷纷逼迫普通百姓连夜赶制,若定期之内赶制不出者,便打入监狱。  一时间之间,九州民怨暗涌。  关丞相进言夏桀停止征收锦帛,反而被喝斥。  夜晚的倾宫微风阵阵。  夏桀伸手抚摸着茗汐的额头,涔涔汗水浸湿被褥,显然是痛到极致隐忍而致。  “汐儿,你要是头痛的厉害,我就叫侍女去取锦帛来撕,不要强忍着。”  “我没事。”茗汐咬牙,手中不觉攥紧夏桀的衣袖,“你走吧,不用管我。”  “到底怎么回事?”夏桀眼里透着隐怒。  茗汐张了张嘴,挣扎的表情忽然间微微变化,伸手搂住夏桀,“没有谁,是我自己不小心吹了风……”  翼族的禁术太过强大,茗汐偶尔几次的清醒中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桑扆的意识很快就将她禁锢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直到在大殿上,关丞相的血顺着紫薇剑一滴滴往下,打在自己双手上,茗汐陡然间有了片刻的清醒,挣扎着想要脱离控制。  然而,丝毫没有用。  杀戮之门一旦打开就如奔腾的洪水迎面而来,难以阻止,即便不是出于本意,但也无法改变双手染血的事实。  大殿上正在极力谏言的关丞相如论如何也没想到,身为剑仙的帝后居然会贸然闯入殿内,那把快如闪电的紫薇剑在百官面前直直穿透关丞相的胸膛!  夏桀出手时已经晚了一秒,即便白剑几乎是在下一秒就以极其霸道之力将紫薇剑从关丞相身边弹开,但是灌注了紫色锋芒的剑气已经完全穿透关丞相的心脏,将他钉向朱红的柱子上!  “你疯了!”夏桀陡然间看向茗汐,原本凌厉的双目更带了几分戾气。  燚觞猛地出手将茗汐制住,剑锋直指茗汐,“汐儿!你在干什么!”  温热的血打在手上,关丞相从朱红的柱子上滑了下来摔倒在地上。  金色的地毯被血染上大片鲜红,然后渐渐凝固,变成黏稠的暗黑色。  短暂的清醒,茗汐看向四周惶恐的人群,抬起紫薇剑,毫不犹豫地向自己胸口刺去!  一道金色光芒陡然流转而来,整个大殿猛然间定住,只是眨眼之间,夏桀已经出现在茗汐眼前,伸手死死扼住她的手腕。  “叮!”手中的紫薇剑掉落在地。  “桀,杀了我!”茗汐几乎带着哀求,看向眼前的帝王,“杀了我……”  夏桀眼神变换,忽然一手掐住茗汐的脖子,“是你?”  茗汐忽然扬起嘴角,“焰皇,你杀我试试?杀了我紫薇一样会死。”  “桑扆!”夏桀脸上露出一丝狠意,手中却不敢再用力半分,“你利用汐儿杀关丞相,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桑扆笑容妩媚。  “交易?”夏桀不觉双眉紧皱。  “你和维泽勒莱尔交易,用他的死换取玛卡维安一族回归故乡,不是吗?”桑扆看向夏桀,一字一句道,“我要用茗汐的性命,换整个夏王朝。”  “不可能!”夏桀几乎是断然拒绝。  然而,桑扆轻笑了两声,“你会的,而且会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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