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伤魂魄起死回生    「不!」    我尝试着抓紧自己最后一丝意识,但终究还是徒劳。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被淹没了  在无尽的黑暗中,我则只觉得自己彷佛正不停往下堕,而这个深渊活像永无止境。    我宁负天下,也绝不负你。    那时谁说的话?熟悉的声音,温柔的语调…是展昭吗?不!不是展昭!那…  那是朱雀!火红的身影灼热了我的心,也灼伤了我的眼我的身。手臂忽地一阵  痛楚传来,低头一看,却是我们初遇时他无意中用三味真火伤了我,并从此在我  身上所留下的,永不磨灭的印记。蝴蝶形的伤疤彷如活了一般跳动着,那是我  与他脉搏相连的节奏,永远再分不开来。    不!我宁愿你负了我,也不愿你负天下人!    是梦境还是前生的片段?我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好像曾经哭喊着说过这样的话。  错了!错了!我们一开始便已经错了!错得奋不顾身,错得无可挽救,却也  错得无怨无悔。我们错得不能自拔,错得无法回头。漫天的火舌中,他的眼  神是哀伤与坚决的奇异混合体。然而幻梦中,我却始终瞧不清楚他的轮廓。我  艰难地向他伸出手,却始终触不到他。 而他,也彷佛离我越来越远。    似是命中注定,我永远也抓不住他。    火雨漫天而下,燃烧了这片大地,也焚毁了我们的未来。身影火红似血的他回  了头来看我,然而梦境始终不让我看清他的脸面,只能听到他的语音哀伤而悲切  ──    就算救得了天下人,倘若失去了你,我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阴魂于四周飘浮着,而我被冰封了在某个他看不到,触不着的地方,没有办法回  应他,只能无助地看着他走上不归路。    为什么?爱一个人应该是没有罪的,不对吗?可是为什么我们只是相爱,却  竟落至如斯田地?    迷雾缠绕于我的四周,使我无法再看得清他的身影。我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迷迷糊糊间,彷佛有一把低沉但威严的声音跟我无奈叹气。    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也许并没有罪。可是你却似乎忘了,你所爱的,偏偏并不  是人。    幻境的景象变了,一只受伤的白虎躺了在我的面前。我伸出手轻轻抚弄它背上柔  软的白毛,可是触手之处却是一片鲜红。    对不起!泪珠自我的眼角一颗一颗地滑下了脸颊,最后淌落到奄奄一息的白虎身  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又或者是为了什么原因要跟这濒死的白虎道  歉,只是心底里面有一把声音告诉我,它之所以会受伤跟我脱不了关系。    也跟朱雀脱不了关系。    痛。我的心很痛。朱雀为了我,一错再错。为什么会这样的?为什么我们  会弄至如斯田地?他该放弃我,必须放弃我!再执迷下去,我们都只会堕进万  劫不复中!    「殿下…」    什么殿下?我不是殿下,也不要当什么劳什子的殿下!金枝玉叶的身份换来的  只有让人快要窒息的束缚与太多的身不由己。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只不过是  想一尝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而已。 都说平凡是福,不是吗?    「殿下!」    一再的呼唤把我絮乱的思绪与彷佛魂飞天外的神志稍稍凝聚了起来。殿下?是  在唤我吗?可是我并不是什么殿下啊!    「殿下,你回回神!」    我眨了眨眼睛──如果魂魄是有眼睛的话。眼前的景象我是熟悉的,那是蝶苑  中我寝殿的装璜布置。奇怪!我怎会在这儿的?刚才我明明在开封府公堂上…  啊!展昭!想到了失去意识之前包公最后的宣判,我的心登时凉了半截。不行  !我要立刻回去看看案情审理的进展!可是,之前动念意便随至的我这次却重重  地撞了在一道无形的墙上,结果还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去到。    「殿下,你终于回神了。」熟悉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我霍地转身,并跟某  名正手执着一柄拂尘的当朝钦天监打了个照面。    「朗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大急,然而魂魄不知为何就是无法移动超过  一尺以外的地方,犹如置身了在一个无形的笼牢之中。    「小蝶殿下,请你稍安毋躁。」朗逸跟我道。 「你的肉身毒素刚除,然而你  离魂太久,以至这具躯体现在阳气不足,所以在下适才施法替你凝聚生气,同时  把你的魂魄召了回来,好为你一会儿能顺利回魂作准备。殿下你只需耐心再等半  个时辰左右,一切便可回复正常。」    「半个时辰?」我怪叫。 「我哪里有半个时辰这么多的时间去耗?展大哥都  快要被推上虎头铡了,我焉能再等半刻钟! 反正我不管,你现在就立刻让我回魂  ! 否则我就是活过来也是白活了!」    「殿下,回魂之法切忌操之过急,否则轻者会令你魂魄元气大伤,重则更会折损  你的阳寿。之前你的肉身无论脉搏呼吸均已停止,所以要是你不待得躯体阳气恢  复前便回去,即便可以醒来,只怕依然会有生命危险!」朗逸苦口婆心地跟我力  陈利害。    「我才不管它元气不元气的,就是魂魄伤了休养一段时期便能恢复!至于什么折  寿不折寿的,我就更加不在乎! 反正我本来就已经死过一次,现在每多活一天都  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所以就算你要我立刻回地府进枉死城我也无任何怨言。   可是展大哥他不能出事! 否则…」否则《七侠五义》的故事会完全脱离轨道,  历史也可能会因此改写,而我…我不知道自己往后该如何活下去! 「总之我现在  立刻就要苏醒过来回开封府,一刻也不要再耽搁!」坚定地看了这名钦天监一眼。  「朗逸,你施法吧! 反正所有后果,本姑娘自己一力承担就是!」    朗逸听了我的话后无奈叹了一口气: 「一世是这样,再世还是这样。」正了正  容。 「好吧!既然殿下你决意如此,在下这就施法替你回魂。」    我听不明白这名钦天监口中所说的一世再世到底是什么意思,亦不打算深究。 反  正我现在的全副心思都系了在开封府之上,并已再腾不出空来去管其他的事。    朗逸先是向后退开了两步,然后将手中的拂尘往空中画了个半圆,同时口中念念  有词,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咒语。隐隐约约的,空气中彷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狐疑之下,我开始试探性地向前飘浮,这才发觉刚才那道无形的围墙早已消失  不见。与此同时,这名钦天监口中的咒文也越念越密,让我直觉得就是如来佛  祖跟孙悟空念金箍咒也不过如此了!接着,我感到脑际一阵嗡嗡作响,继而是头  痛若裂,胸口则越发憋闷难当,呼吸困难之余,全身都难受到了极点! 拜托!  朗天师你这究竟是在让我回魂还是在虐待我来着?就是要把我打到魂飞魄散也不  至于这样吧?呼吸不畅顺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我接连咳了几声,继而喉头一甜,  接着似乎是有什么液体渗出了口角。等等!刚才那些…照道理都应该是有躯体  的人才能有的感觉嘛!我举手拭了拭嘴角,再定定地瞪了手背上那一抹鲜红好一  会,好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幻觉。是血!我会流血!这是我的手!  啊!谢天谢地!我回来了!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然而不知怎的却是浑身无力,并且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  没立刻倒回床上去: 「好晕…」    「殿下,请你先服下这个。」不等我有机会可以定个神来,朗逸便已经把一颗  药丸塞进了我的口中。    「那…那是什么?」居然就这样不知就里的便把不明物体吞进了肚子中,我不禁  腹诽了一句该不会刚解了一种毒便立时又服了其他的吧?然而,如潮袭至的晕眩  感不容许我再往那些复杂的方向多想。我双手抱着头,并企图用意志力把一浪又  一浪的天旋地转感觉驱散,但可惜不果。呜!这样子不行!我要回开封府!  展昭!他不能等了!    「殿下你的肉身太过虚弱,所以在下刚才让你服下大元丹。它能帮助你凝聚阳气,  好暂时稳住你的元神。不过大元丹的功效只有一个时辰,药效过了殿下你便会  变回现在这样,因为魂魄与阳气不足的肉身无法契合而浑身无力,而这种体虚气  弱的情况至少得休养半个月才能复原。」朗逸在一旁替我解释我这种糟糕情况的  原委。    大元丹?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我也不打算去深究朗逸刚才给我服下的到  底是灵丹妙药还是穿肠剧毒。只觉得气力开始减复的我踉跄地下了床,跌跌撞撞  的就要往蝶苑殿门走去。然而,才踏出了两步,某名钦天监大人便已经叫住了  我。    「等一下!小蝶殿下,你现在这样子,只怕未等你走出蝶苑殿门,便要不支晕  倒于地上了。」实在看不过眼的朗逸走了过来扶我。    「不用走的,难道要用飞的吗?」心急如焚的我语气很是不善。哼!要是我  真可以的话,只怕早就插翅飞回去了,还需要在这儿空着急吗?    朗逸叹了口气: 「要飞天的话在下只怕是无能为力了,不过若是要遁地的话,  也许还有点办法。」    「遁?」我闻言登时双目亮了起来。 对啊!他不是天师吗?会的是奇门遁甲  之术! 「我不管你土遁水遁什么遁也好,总之能把我立即送回开封府的就行!」    「在下虽可以施法把殿下你送回开封府,可是殿下你现在体虚气弱,靠的只是大  元丹暂时凝聚着一点阳气维持,所以还望殿下你一切小心为上,尽量不要去做任  何虚耗体力或灵力的事,否则别说是在下,就算是两位阴差大人来了只怕也都无  法救你。」朗逸再劝了我一遍。    「行了行了!」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些我都理会得。你还是赶快施法送  我回去吧!再迟便来不及了!」    朗逸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只见他掐了个指诀,口中则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  法咒。接着,我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彷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眼前的景象  则开始扭曲变形,让人好一阵不适。我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额,只道要摔摔头  好把晕眩感驱去,怎料才一回神,便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开始竟已置身开封府门前  许多闻讯知道展昭要被问罪后,都赶了过来求情的百姓身后。     嘿!幸好现在人人的目光都向着府门,否则要是给人瞧见了我这样忽然出现,不  把我当成妖魔鬼怪乱石砸死才怪!不过我也没有空再去担心是不是会正好被人瞧见  了我这种不正常的现身方式,又或者被瞧见后我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因为公堂之  上还有一只猫等着我去救!    「让开!让开!」我大嚷着推开了这些聚集于开封府门前的群众。 「快点!给  我进府!」    虽然这些人之中有不少都是来自白河县的,不知道我是何方神圣的人。然而他们  当中也混杂了不少汴粱的百姓,而他们是认得我的,所以不约而同地都一起为我  开出了一条路。至于府门的守卫,他们就更加不会拦我。因此我很快便通过了  这些人群进了府衙。不敢再耽搁半刻的我连忙奔进了公堂,然而我才踏进门槛,  便因为眼前的震撼景象而一颗心都凉了半截。    只见此刻的开封府公堂之上,虎头铡已经被搬了出来,而那冷森森的巨型铡刀亦  已经被拉开。公案之后,包拯手执刑签刚刚掷出被抛至了空中,而一身囚衣的  展昭则早已被架到了铡口之上。只听刑签「啪」的一声跌落地上的同时,我们的  开封府尹也发出了震撼人心的命令:    「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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