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相思被程申妥妥地安置在大厅的一张雕花梨木沙发上,大厅很是宽敞,头顶悬挂着款式新颖的吊灯发散出明亮的光,将大厅照得熠熠生辉,只是越亮堂堂越显得整个宅子寂静空虚,毫无生息,孟相思缩在沙发角落里不敢吱声,试探地看了一眼一侧的程申,这个身为沈霈泽心腹的少年,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却是一副侃然正色的样子,好生无趣。  一直等到大厅的落地钟敲过六点钟过后,宅子的大门被砰砰地几声脚踹声打开,带着几个粗糙的声色,一行人随即进了大厅,孟相思一看,竟是一群喝了酒的青年男子,各个满脸通红,嘴上还不断说着糊涂话,各自的对话也都是前言不搭后语。  她这时才看清原来那些人中就只有沈霈泽面不改色,正一脸正色地盯着自己看,眼神相交的一刻,她的心里开始隐隐发颤,于是怯怯地将目光收回,手心里浸出了汗,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时,他身后那几个醉酒的青年也发现了沙发椅上的孟相思,只觉得她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实在让人心动,一众人竟哈哈地取笑起来“军长这又是哪家的千金?比总司令家的还漂亮……”  沈霈泽听笑声带着几分戏虐,心中不悦,于是厉声斥道“一个个都喝多了吗,全他妈给我回去。”  几个人即使喝了酒也知道沈霈泽是生气了,当下就扭头出了客厅,于是客厅里瞬间就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沈霈泽的耳根子得了清净,松了气,顺势躺在那沙发的另一侧,他仰着脑袋紧闭双目,漫不经心道“程申,卧室收拾出来了吗?”  他点点头道“都办妥了,就在小阁楼里,就是过几日老爷回来了在家里也是碰不见的。”  沈霈泽点点头,缓缓撑开惺忪的双眼,斜睨她一眼。  程申就站在孟相思身边,心领神会地伸手去拨她一下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话。  孟相思恍过神,打断了脑子里正在计划忽悠沈霈泽的盘算,一双水溜溜的眼睛满含小女儿态,张口就道“沈大将军,我这茶也喝了,府上也参观了,您看我这年纪上有高堂父母,上上有年迈爷爷奶奶要侍奉,我……我还没嫁人呢,您家里的姨太太必然都是人中之凤,我这样的乡野女子怎么配的上您这将军府?之前的事错都在我,我同您告歉成吗?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让我回去成么?……”孟相思越说越来劲,为显诚意还不忘双手合十,扭怩着身躯做讨饶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叫人心痒难耐。  沈霈泽撇过头,故作不去看她,却听她又继续道“这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这大老远的从江宁到锦州来,前前后后与将军见过三次了,也算咱俩有缘吧,既然与将军如此投缘,干嘛不做个朋友呢?大将军把我放了,咱俩以后就是……”  “闭嘴。”沈霈泽终于忍耐不住,动了动自己的姿势,墨黑的瞳仁却是更加凌厉地凝视着她,那里面深沉的情绪复杂不清,却仿佛带着吸力,就要把孟相思吸了进去,孟相思听话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惊惧的神色倒映在他的瞳仁里,似是闪闪发光。  他忽然一个翻身,西装外套携着一股酒气熏染了有些暧昧的空气,他已经覆在她蜷缩的瘦小身型上,酒气喷薄在她鼻尖使她隐隐有些作呕,她下意识地别过脑袋,躲避他精致却凶恶的五官,黑色的身影遮住了光线,她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听他狡黠的声音“可不是没有嫁人才巴巴地跑锦州送上门来给我做姨太太么?我倒要怀疑前两次见面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了?”  孟相思气结,纵使一张嘴再是伶俐,碰上这样的人最终只愤愤地撒气道“反正你要是不放我,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做姨太太的!”  沈霈泽扬眉一笑“那好啊,你要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孟相思后背一个激灵,惊恐地盯着他看,他却笑的那样云淡风轻,仿佛如沐春风的翩翩少年,手上已经不知何时握住了□□,枪口紧抵孟相思心脏的位置,只要他轻轻扣动扳机,她的胸口就会出现一个窟窿,然后毙命,她从没觉得一个人可以笑的这样毛骨悚然,她也从未经历过死神距离自己如此近“别……别……”  沈霈泽却并不去看她惊吓住的面容,低低地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个叫顾瞻郢的,也不知道在锦州是什么身份,我要弄他应该也不难,就看有没有人保他了?”说罢,他满意的再一抬头去看她的神情,那原本的惊恐惧意全数化作了愤懑,一双宝石般晶莹的眼眸恶狠狠地仇视着自己,他甚至有些吓住了,一时沉默。  “你才见过我三次,总不会就爱上我了吧?”孟相思看着他,掩饰下所有的惧与怒,隐含笑意。  他显然怔了一怔,迷失在她低浅的淡笑里,那弯弯的眉梢已然拨乱了他的大脑神经,魔怔了似的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持枪的手失了力,枪就落在了厚厚的毛毡地毯上,寂静无声,程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诺大的客厅只听的见孟相思的挣扎声。  他忽然觉得她就像夏日的凉风,就连蠕软的唇都像冰凉的夏日里密密匝匝的雨水,倾泄而至,打乱了整个情绪,他的整个身体都似乎是僵硬的,半边的耳际红似火烧,他想他会不会真的是爱上她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有这样强烈的欲望。  她的双手都被他紧紧的禁锢着,不管她怎么挣扎着脱离他发狂似的亲吻都是无果,索性也就放弃了,他感觉出她手上一软,也松懈了自己的手劲,抬手就去捏住她的后颈,使她贴的自己更近,他就愈发不能抑制地吻着。  两个人就快要沦陷下去,孟相思凭着自己一点点残存的理智,被腾出的左手缓缓沿着沙发下的地毯摸索,终于握住了那把被他丢弃的□□,紧紧地捏在手掌里,枪口不知不觉的对准他的太阳穴,他的身形瞬间僵住,惯来的警惕感使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于是他缓缓地从那密密的亲吻里脱离,一双阴鹜的眼眸紧贴着她,带了些不屑一顾,又有些惊诧,五味杂陈却只淡淡问了一句“你会开枪么?”  孟相思的一双大眼直溜溜地看着他,一副泰然自如的样子,握枪的手却是有些微微发颤,经他这一问,她更是没了底气,却还僵持着,不肯放下枪口。  “女孩子家的这双手,写字绣花也就够了,千万不要玩枪,你连子弹有没有上膛,怎么开枪都不知道,使反手就敢指着我的脑门了?小心走火。”他说着,嘴角轻轻扬起,那笑中隐藏着极度的轻蔑和不屑,直到看见孟相思近乎惨白的脸色,持枪的手缓缓失去了力道,他才迅速从她手中抢过□□,也不知是谁碰上了扳机,只听砰地一声,伴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发子弹已经飞跃出去,孟相思被子弹冲出的力道惊吓住,又听那玻璃碎声,下意识不争气地就往他怀里避去,等到定住心神看见落了一地的青花瓷瓶的玻璃碎片,她才羞赧地往沙发一侧靠去,避开他此刻得意的目光。  沈霈泽边把枪收回腰带上,边笑侃她“你刚刚拿枪指我脑袋的时候,胆儿不是挺大的?怎么这会儿就没底气了?怕死啊?子弹可不长眼睛,以后还是别再碰这东西罢!”说罢,他已经从她身上抽离,整理齐身上的西装外套,低头看她。  孟相思如释负重,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脚,恢复了往日里端庄大方的模样仰视他,试探道“既然你们男人不喜欢女人玩枪,那是不是就喜欢格外风情万种,风骚独特的?”  沈霈泽微微一怔,又是一笑,静待她继续说道“枪我不会使,那样的女人我也是做不来,沈将军自然也不缺我这样的女人,将军既然拿顾瞻郢作筹码,就不如我跟你打个赌吧,我们以一年为期,这一年里你不能使绊子,假如顾瞻郢能在锦州站稳脚跟,你就放我走,如果不能,我自然是会依着你的,成交吗?”  孟相思声音里的磁性柔软到让沈霈泽心痒难耐,而此刻他却因为她提及了顾瞻郢,不由自主一阵烦闷涌上心口,孟相思见他瞳孔中隐藏着的怒意,攥紧的手心里也沁满了汗,她只想着一年的时间已足够她逃之夭夭了,就只怕他不肯答应,却听沈霈泽咬牙道“一个对你心存报复的男人,也值得你这样信任?”  孟相思知道他是听见了那晚与顾瞻郢的对话,原本也就是忽悠他,她自是不会解释,况且她亦如此信任顾瞻郢,故而笑答道“自然值得。”  沈霈泽瞳孔紧缩,怒气横生地斜视她一眼“你凭什么跟我赌?我沈霈泽想把你怎样,还要讲条件吗?”  孟相思纹丝不动地端坐在沈霈泽眼前“还是你根本不敢赌?”  他一时语滞,竟没了话反驳,过了好半晌,他才转身从她身前越过,走到门外打开客厅的门,吩咐程申“去把那个姓顾的给我里里外外全都查一遍!”他说着又看了一眼程申,补了一句“顾瞻郢路,终不返兮那个瞻郢,我倒要看看这姓顾的哪里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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