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们一行人走进了北漠。果如人言那般荒芜，白日里高温炙烤的人难受，夜里又寒冷，好在她们有些许功力，倒也能抗住。只是长此以往，食物和水越来越匮乏。　　他们已经在这片荒漠走了四天了。一开始还能看见人烟，如今除了他们难见活物。　　大师兄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来，“沙暴要来了，大家当心，沙冦会随着沙暴来，注意警戒防守。”　　听闻，柳青心里开始敲鼓，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危险，真枪实战。　　一柱香后，沙暴果然来了，与之而来的还有沙冦，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沙冦。他们因为常年在沙漠里生活，皮肤黝黑且多处皲裂，神情凶神恶煞，叫人不敢直视。　　“我们想入漠寻人，望指点一二。”　　听着大师兄沉稳的声音，柳青心安了不少，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凝雪似是瞧出她的害怕，靠着她移了几步。她感激的笑了笑，也很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她实力最弱，拖了大家的后腿。　　“不知你们要寻何人？”　　大师兄循着花语方向扔了卷画纸，想来是姑姑的画像。　　沙冦老大沉默片刻，“真是对不住了，怕是查无此人。”　　听到这话，柳青愣了愣，就见四周杀出一波人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怎么还是那么呆啊。”子逸的话轻飘飘的，语气中很是嫌弃。　　她回过神来，只见大家厮杀在了一起，她也上前帮忙，只可惜手无寸铁，只使得一股蛮力，手臂上难免被刀剑划伤，有些火辣辣的疼。　　突然一沙冦劈刀而来，眼看着要砍到自己，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拔下木簪，放出浸了毒药的银针，就看见那壮汉倒在自己面前，死状惨烈。　　她脑子里一下就空了，她杀人了。子逸离她近，瞧着她的异样，来到她跟前，把她护在身后，周围刀光剑影。一时没了防备，被卷入了沙暴中，一时间慌了神。　　正不知所措间，手被人抓住，带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淡淡的药香味让她很心安。难过，委屈让她忍不住开始啜泣。　　“呆子，你哭什么？”　　听到他的话，她哭的越发厉害了。　　听到她的哭声，他有些头疼，放柔了声音，“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马上就带你出去，去找你师父。”　　柳青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抬头看他，“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征了怔，恢复语气“那是谁刚才哭的那么难看。”　　“谢谢你。”她把头埋在她的怀里，瓮声瓮气的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紧她。　　多年后的他，再忆起这刻，那双泪眼汪汪的眸子竟那般深刻，纵他寻觅这世间，也再找不出第二双。　　子逸带着她从沙暴里脱身，再落地，不见师兄师姐们的身影。　　她拉了拉他的衣摆，嗫嚅，“对不起。”　　看着她蒙了雾气的双眼，怕她又哭，也不敢责备，“无碍。”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急，我先给你看看胳膊。”他抓起她的胳膊，将袖子往上卷，听到她闷哼的声音，他放轻了动作，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照顾一个人，暗叹，女子果然麻烦，他麻利的给她处理了伤口。　　此时已是日落西沉，说不出的苍凉。　　“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啊？”她侧身看他，俊儒的脸庞镀上一层光芒，添了份柔和，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光芒，叫人瞧不清楚。　　“等天黑了，朝着北极星的方向去。”　　“哦哦。”　　他递给她一块饼，“你刚刚哭什么啊？”　　她沉吟片刻，放下饼，“我杀人了。”她很没用，明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轻重跑出来，连累了大家，也找不到姑姑，归期未知，生死未卜。在她拔出银针杀人时，那深闺大院如泡沫般消散，一切缓如隔世。　　看到她迷惘无措的神情，他有些动容，可又想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伸手握住她手。　　“入了这江湖，便是江湖中人，江湖恩怨，从来都是江湖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征了怔，看向他低头，终没有挣脱，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只想在这天地间，寻一方天地，不依靠他人，安度余生，想来从前是，今后也是，黄粱美梦。”　　两人久久未能言语，天渐黑，天边的北极星耀眼夺目。　　他的声音缓缓流出，“沧海一粟，浮生一世，醒也罢，梦也罢，不过几十年。”他看了眼北极星所在的地方，“走吧。”　　他眼中有些什么她不知，而他穷极一生想要追求的东西，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嗯嗯。”　　随后看到那光芒消失，一脸嫌弃的说，“呆子。”　　额，这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她笑了笑，跟在他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