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她在窗台前坐了许久，阿碧见她有些失神，开口问道，“小姐在想什么呢？”　　“在想人生。”她又换了个手支撑着她的小脑瓜子。　　“这有什么可想的？身为女子，从出身时便待字闺中直到出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个好人家后相夫教子。”阿碧往手炉里添了新碳，拿给柳青，“小姐您往火炉这边来，窗边寒气太重，虽说您身子以痊愈，可毕竟是大病了一场，需好生养着。”　　柳青听她絮叨个不停，笑着说，“是是是，才这么点年纪就像个老婆婆了，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许是时日久了，阿碧也不像最初那般唯唯诺诺，装作委屈的说，“小姐就知道取笑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小姐好，奴婢不要嫁人，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看着年长她几岁的阿碧说这样的话，觉得甚是好笑，“那好，以后寻得如意郎君可不准嫁人。”　　阿碧听闻，娇嗔道，“小姐。”　　“哈哈哈哈，罢了罢了，你去帮我泡杯花茶来。”　　看着暖炉，免不了又想了想。对啊，人生自是身不由己，如今没了双亲，只能倚靠外祖母，将来善心寻得良人，一辈子喜乐平安。想开了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又过了几日，大舅母，二舅母携着两位表姐就出门了。　　阿碧带着食盒回来，一边布食一边说，”听大小姐房里的绿儿说，打扮得可讲究了，把大夫人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发髻是当下最流行的，鞋子是苏绣的……”半天没见柳青吭声，阿碧想着柳青肯定伤心了。赶紧掌嘴巴子。　　“你这是做什么”，柳青抓着她的手。　　“奴婢多嘴了，惹小姐不痛快了。”说着泪眼汪汪。　　“没有，我知道你们都怕我多想。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我运气差呢没了爹娘，外祖母几个舅母待我如此好，我怎可以去嫉妒表姐她们呢。我啊，只望此生能有所依靠，一辈子平安喜乐。”她伸手摸了摸阿碧红了的脸颊，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疼不疼？”　　“不疼。”阿碧用袖子擦去了泪水，摇了摇头，“我们小姐是这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最好的小姐。”　　“你这傻丫头。”柳青笑嗔道。　　“小姐，你赶紧吃饭，不然冷了，吃了胃难受。”　　正巧来的嬷嬷听了这话，又折了回去，把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讲给了老太太听，老太太抹了抹眼泪，“苦了这孩子了。这两个月，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在屋子里又闷了这么久，长月庵里的梅想是开的不差，我们去祈福小住两天。”　　“小姐，您莫要伤心，青儿小姐像极了嫣儿小姐哩，是个懂事的孩子。奴婢啊，这就去准备。”　　“小姐，小姐。”阿碧急匆匆的跑进来，声音里满是喜悦。　　“阿碧，是有什么喜事吗？”柳青将炉子上的茶水慢慢的倒进杯子里，抿嘴喝了一口。　　“秦嬷嬷来话说让咱们准备准备，明天随老太太去长月庵祈福。”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长月庵还不如府里舒服呢。”柳青翻了个白眼，又喝了几口茶。　　“小姐这就不知了吧，长月庵的梅是仅次景山，开的可美了。很多富贵人家的小姐不能出门，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去长月庵祭拜或者小住，实则是去那里以梅会友。”　　“原来如此啊。看来还挺热闹的。嗯，那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啊。”　　“好嘞。”　　看着阿碧的身影，柳青很是期待明天的长月庵了。　　柳青一大早收拾好了携了阿碧往外祖母房里走。　　“青儿来了？”外祖母坐在梳妆台前梳洗。　　“外祖母，您身子可利索了些？这天寒地冻的，可得多添几件衣服。”柳青靠着火炉坐了下来。　　又等了片刻，主孙二人坐了马车往长月庵去。因着雪天不便于行，路途倒也不远，但也花了小半日才到。　　接待她们的是一个小尼姑，“老夫人，您且随我来，静慈师太随后便来。”　　“好，麻烦小师父多收拾间屋子出来，给我这外孙女住。”　　她看了眼柳青，应承一声就带她们进了内院。带着柳青在老太太旁边住了下来。寺院里的陈设都很简单，许是经常有富贵子弟来此住宿，倒也很齐全。　　柳青和阿碧收拾了一下，秦嬷嬷就来唤去用膳。　　桌子上有四盘素食，一碗馍馍，柳青拿了个馍馍吃，口感却意外的好，还有丝丝甜味。几道素食也很不错。　　“青儿，吃的可还习惯？”　　“回外祖母，这些膳食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吃呢。”　　见她吃的香，老太太也就放心了。待祖孙二人用完膳，静慈师太就来了。　　柳青随着小尼姑去了后山的梅园，虽不如阿碧说的那般热闹，但佳人也是不少。　　“小姐，想是大多去了景山，来的人就少了。”　　“嗯。”　　满园的梅傲寒独立，幽香阵阵，姿态不同的小姐佳人在花中走动，倒也很饱眼福。但太过热闹了，便无了赏花的心情。她绕开人群，往偏处走去，越走人越稀少。却是见到几对才子佳人暗中幽会，她拿起帕子掩面笑了笑。想回头唤阿碧，却不见了身影，想是走散了。罢了，独自逛逛更好呢。　　一路上都是些粉梅红梅，远远望着似有白梅。越往上走见得越多，柳青心中暗喜，，虽这山路人工清理过，不难走，但也走出了细细的一层汗，还有些微喘。　　又走了会儿就见一亭子座落在白梅里，等她走到里面，却见亭上有炉，正煮着一壶什么？想来附近定有人，不知去了何处？　　她上前揭开盖子，闻到细细的茶香，很是醇厚，叹惋道：“若是青梅煮酒想是别有番风味，这白梅雪茶倒也不错呢。”　　闻着清凛醇厚的茶香，桌子上还有杯子，可惜主人不在，不然讨一杯茶喝，坐着赏梅极好。再等等吧，他应该未走远。　　可是左右等不来，嗓子越发的干涩，本就出过汗，身子此时又乏又冷。赏梅的心情已没有了，看着壶上升起的水雾，满心满眼的纠结，几次伸出手欲喝杯茶，又放下了。她咽了咽口水，出声说，“冒犯了冒犯了，一杯茶水应该不碍事的，我喝完了就走。”　　捧着茶杯，手心里一片温暖，一饮而尽，只觉那份醇香回味无穷，舌尖上还有些许甘甜。“真好喝。”　　好喝到想要喝第二杯了，嗯，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未见人影，嘿嘿的笑了笑，又是几杯下肚，一杯接着一杯，只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眯着眼细细哼唱，看那白梅开的好是灿烂，忽见走来一人，身形高大，应是主人来了，柳青立马就慌了，想夺路而逃，又觉得不太好。纠结一番走近他。　　“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未经你的允许喝了你的茶。”她面红耳赤的站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等着受罚。　　见她这番模样，越发想逗她一逗了。走到炉子边坐下，提起壶添了杯茶，小酌一口，又沉了沉声，才慢吞吞的说，“哦？”　　见他如此，柳青有些气了，不就是几杯茶吗？至于吗？但一想自己无礼在先，端正态度继续道歉，“实在是对不住，我一路寻着白梅上来，又渴又累，见有亭煮着茶，左右等不来主人，就擅自饮了几杯茶水，还望你见谅，我自当还礼道谢。”　　他揭开盖子，见只剩半壶，嘴角微扬，遂又正色说，“只有几杯吗？怎见得少了大半壶？”　　“额”少了大半壶吗？柳青泪流满面在心里呐喊，面子上更红了。细声细语，底气不足的说，“我，这茶太好喝了，我一时没管住嘴，额，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赔你些茶叶吧。”　　“哦，这茶确实是好茶，我能理解，你要赔我自然很好，这茶名峰翠，三日后还是这个亭里碰头。”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一下子飞没了影。　　叫柳青看的目瞪口呆，半响才回过神来，见天色已晚急忙下了山。　　就见哭红了眼的阿碧，“小姐，您去哪里了？吓死奴婢了，您要是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老夫人交代了。”说着又是一阵抽噎。　　柳青忙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了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哈？”　　哄好了阿碧，两人就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