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垣道:“当然好。汝家有子初长成啊。”
琉璃起初心头微酸,听范垣叹了这句,却又偷偷笑了,范垣转头看着她:“师妹……”
“嗯?”
他又唤道:“陈琉璃。”
琉璃乖乖应了声:“嗯。师兄。”
目光相对,心有灵犀,范垣翻身将人抱入怀中。
温养谦成亲这日,原本不大的温家几乎塞满了来恭贺的宾客们。
这些客人,一则是为了李国公的颜面,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范垣的原因。
毕竟,温养谦的妹子嫁了首辅大人,这门姻亲可谓羡煞旁人。
作为新郎官,温养谦在外左右周旋,幸而有郑宰思,范波,东城,苏清晓等帮忙应酬,内宅里,则是温姨妈跟冯夫人,曹氏掌事。
眼见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可隐隐地众人翘首以待望着的那个人,却偏偏没有来。
那没来的一位,不是别个,正是范垣。
且不仅是范垣,连琉璃都没有到场。
已经有那些好奇的宾客暗中议论,也有当面来询问的。
养谦忙的焦头烂额,可心里却也一直盼着妹子,从早等到晌午,都要去迎接新娘子了,居然还是人影全无。
正焦急中,内宅中温姨妈也派了人出来询问琉璃为什么还没有来。
养谦又是担心,又是恼怒,便催人去范府询问消息。
郑宰思见他如此,忙道:“这必然是有什么事,不然的话一准早就到了。”
养谦拧眉道:“又能有什么事?昨儿还说今日早早的来。难道偏赶上内阁今日有事?就算他来不了,总该让纯儿回来呀。”
才愤愤地说着,外间小侯爷苏清晓匆匆走了进来,道:“首辅大人到了。”
养谦心中一宽,忙迎出去,郑宰思却见苏清晓脸色有异,便慢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苏清晓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郑宰思诧异:“真的?”
苏清晓点了点头。
温养谦却并不知此情,只想快点儿接了琉璃进去,何况温姨妈也都等急了。
高高兴兴地迎了出门,却见范垣已经到了门口,正翻身下马。
养谦打起精神笑道:“四爷。”说话间,目光往旁边瞥过去,却见范垣身侧空空如也,竟没有随行马车。
养谦一愣,忙左右看了两眼,却仍是没有。养谦呆了呆,敛了笑容忙问:“纯儿呢?”
不等范垣回答,又道:“怎么没有一块儿,可是在后头?”
范垣道:“纯儿托我向哥哥致歉,她今儿不能来了。”
养谦听了这句,脸色立时变了。
先前因为体恤琉璃的身体,所以不舍得她劳动,但是今儿是他大喜的日子,自己的亲妹妹却不来……是怎么说?
“为什么?”养谦脱口问道,嘴唇有些哆嗦。
范垣见养谦脸如雪色,又见郑宰思等人也迎了出来,便走近了一步,微微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
温养谦原先还有些愕然,失望,以及一丝恼怒,可听了范垣这句,就像是冰雪消融一样,他忙转头,惊喜交加地睁圆双眼:“你、你说真的?”
范垣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本来想来,只是……哥哥知道的,上次……”
“不不不,别让她动,”养谦激动不已,两只眼睛红了起来,语无伦次道,“千万、千万让她好好地保养。”
范垣看着养谦这瞬间的反应,虽然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却也不由地有些动容。
此刻郑宰思众人走了过来,迎着范垣寒暄。
养谦趁机转过身,飞快地抬起衣袖,仿佛拭泪的样子。
众人都忙着围住范垣,独有郑宰思看见了。
范垣给众星捧月似的迎进了厅内,养谦却直入了内宅,叫丫头请了温姨妈出来,跟她说明了琉璃不能来,以及不能来的原因。
养谦说道:“四爷方才来了,告诉我说妹妹今儿不能过来……原来是因为她有了身孕。因叫她在家里休养呢。”
温姨妈听了,如在梦中,起初不信,然后整个人惊喜交加,恍恍惚惚。
养谦忙将她扶住了:“母亲稳着些。”
温姨妈怔怔地望着儿子,眼中也落下泪来:“阿弥陀佛,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谦儿啊,这可是……双喜临门,神佛庇佑。”
养谦笑说:“正是这样,所以我也告诉四爷,务必让妹妹在家里好生休养才好。”
温姨妈道:“是是是,不对……我还是不放心,我得亲自看看她去。”
养谦越发笑道:“母亲高兴的糊涂了,这会子怎么脱得了身,等过了今儿,明日再去就是了。”
温姨妈也笑说:“很是,我高兴的忘情了。”
养谦又叮嘱:“待会儿母亲进去,只跟姨母说就是了,别的人就不要告诉。毕竟是才……不宜大肆宣扬的。”
温姨妈连连点头:“我心里也想着这样行。”
母子两人略说了几句,各自分头行事,养谦仍去外头应酬,以及行迎接新娘子之事。温姨妈则入内同冯夫人说明了,冯夫人也是喜欢的了不得,暂时不提。
且说养谦迎娶了新娘子进门,入洞房揭了喜帕,见新人秀美如玉,自然更有一番欢愉,一夜春宵,风光无限。
次日新娘子拜见温姨妈,敬了茶又行了礼,温姨妈见媳妇这样乖巧娴静,自也喜欢的了不得。
只是惦记着琉璃,又碍于新妇才进门的头一天,不该在这时候离了家,温姨妈也只好按捺。
这夜,小夫妻在卧房之中,新娘子李氏便问道:“婆婆可是身上不适?晚上饭吃的很少。”
养谦见她看了出来,顺势道:“不是,只是有点心事罢了。”
李氏问道:“是怎么了?”
养谦道:“是……有关妹妹的事,母亲有些放心不下,对了,明儿让她出门一趟可使得?”
李氏笑道:“婆婆明天去看望妹妹?到底是什么事呢,神神秘秘的。”
养谦因觉着她也不是外人,便悄悄地跟她说了。
李氏诧异道:“原来是有了身孕,怪道我听他们说什么昨儿首辅夫人没来,不知怎么样呢等话,原来是为了这个。”
养谦笑道:“是呀,所以母亲才格外惦记。”
李氏点头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第一胎就那样怪可惜的没了,倒要小心些,既然婆婆想去,那就去好了,只是我才嫁过来,不好跟着过去,不然我也得去看看妹妹呢。”
养谦听她这样通情达理,心中大为欣慰:“夫人真是蕙质兰心,善解人意。”
李氏娇笑道:“不然怎会嫁给夫君这样鼎鼎大名的江南才子呢。”
养谦尤其喜她妩媚聪慧,当夜两人更是颠鸾倒凤,恩爱难以尽述。
次日,养谦一早起身去告诉了温姨妈,又陪着母亲出门上车,谆谆叮嘱了些话,才又回来。
那边温姨妈乘车来至范府,有丫鬟接了引着入内,来至内宅,还未进门,隔着窗户就听见响动。
这陪着进来的丫头悄悄地说道:“亲家太太快去看看吧,我们奶奶从昨儿晚上就害喜害的厉害,吃的东西都吐了。”
温姨妈慌里慌张地进了门,却见许姨娘跟范垣竟都在里屋,范垣正半抱着琉璃,亲自在喂她吃什么,旁边小丫头捧着漱盂,拿着帕子等候。
许姨娘见温姨妈进来,忙行礼,温姨妈也顾不上寒暄,忙转到床边道:“怎么竟这样厉害?”却见琉璃脸上微黄,这短短几天不见,竟憔悴的像是病了似的。
琉璃正难受非常,见是温姨妈来了,微弱地叫了声:“母亲。”正要叫她不必担心,胸口却又一阵翻涌。
温姨妈忙握住她的手,急得泪要冒出来:“我的儿,这是怎么说的。”
范垣道:“太太别急,太医立时就到了。”
琉璃也勉强一笑:“母亲怎么这会子就来了,到底要等到嫂子回门了再说。”
温姨妈红着眼圈道:“还等什么回门,我昨儿就巴不得来了!你、你这是怎么了?可千万撑着些。”
范垣又喂琉璃吃了两勺燕窝,顷刻却都又吐了。
正在手足无措,太医终于到了。
林太医诊过之后,同范垣来到外间,才说道:“夫人的脉息有些乱,不过这也是孕开始的时候常有的,大人不必过于忧心。”
范垣问:“那为何竟吃不下东西?”
“这也分个人的体质。最初几天是有些严重,往后就好了。”
“会不会跟上次的小月有关?”
“这个……还要进一步观察,只是因为有过一次小月,这一次倒要格外小心。”
林太医说罢,见范垣眉头紧皱,他心中也有些忐忑,毕竟女子怀孕,其中的变数多的数不胜数,谁也不敢说定。
范垣沉默片刻,说道:“我记得太医院里还有个精通妇人内科的……叫什么来着?”
林太医忙道:“是宋供奉。”
范垣道:“待会儿我叫人一并请来,这样,这几天里,你跟他就留在府上,方便随时照看我夫人,太医院以及皇上那边儿,我会去说。”
林太医听他不由分说,头皮一紧,却忙道:“是,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
这日下午,不仅太医院的宋供奉一并来了,连冯夫人也从范府里过来探望,见琉璃吐的昏天黑地,冯夫人也有些胆战心惊。
拉着温姨妈出来,姊妹俩面面相觑,温姨妈情不自禁红了眼睛,喃喃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冯夫人虽然不安,见妹妹如此,却也安抚道:“不急,早先我有澜儿的时候,也是如此,吐的胆汁都像是冒出来了呢,后来还不是平平安安生了下来?”
温姨妈道:“你知道纯儿先前……我只是担心这一次……”
冯夫人啐了两口:“别瞎说!纯儿是个有福的,上次是因为、因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那是节外生枝!这次无风无浪的,自然神天菩萨保佑着呢。”
冯夫人平日里就锋芒太盛了些,但是这会儿斩钉截铁这两句,对温姨妈来说却正是需要的。
眼见琉璃如此,温姨妈爱女心切,自然不想离开,如此竟在范府里守了一夜。
到次日温养谦也来探望,母子两人耽搁到了天黑,才双双回了家。
当夜,李氏问过了范府的情形,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可见你们娘两个疼爱纯儿妹妹,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府里,都去探望她了,唉,到底是首辅夫人,格外矜贵些。”
听了后两句,养谦心里略觉异样,但看她是个玩笑的样子,何况是新妇,便笑道:“的确对不住夫人,只不过妹妹的情形有些特殊,你若是见了她害喜害的那个样子,必然也是不忍心离开她的。”
李氏嗤地一笑,道:“好了,知道你疼你妹子。以后可把疼她的心也多分些给我……可好?”
养谦听她娇声嗔语,撒娇似的,又想到的确冷落了她:“你放心,你既然嫁了这家里,母亲跟我必然也当你是自家人一样爱顾,绝不会亏了你半分的。”
李氏靠在养谦胸口道:“我嫁了你,自然这一辈子都倚靠夫君的,对了,等我明儿回门后,也是要去范府里看看纯儿妹妹呢。”
养谦宽慰:“你有这心,自然是最好了。”
许是太医们的精心调治,以及温姨妈,冯夫人,许姨娘等的细心呵护,五六天后,琉璃的害喜果然轻了好些。
只是脸色仍有些没调理过来,可已经能吃进两口粥米燕窝之类的了。按照林太医的话,这就是转好了的征兆。
可行动处仍是要有人陪,处处离不开人,更不许她四处走动。
琉璃本是个耐不住闷的性子,但一想到上次的惨痛经历,自己就也按捺性情,修身养胎罢了。
这一天,外头突然报说温姨妈跟府里的新奶奶来了。
琉璃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嫂子来了,便忙叫人扶了起身。
正整理间,温姨妈已经带了李氏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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