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今天拓海到店里来了。他带了科长和几位客户，但是居然没能点上晓雪的名字。他们只在过道打了个招呼。　　莉香过来说：“小雪呀，今天那个武先生又点了你的名字，比林桑还早。你看。。。”　　晓雪心里明白：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让一切都赶紧结束吧！　　“好的妈妈！我就来！”她定了定神，说道。　　进屋后，晓雪发现今天只有武嘉诚一个人。他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眼睛一直看着晓雪进门落座。　　他故意很无礼地上下打量晓雪，然后说：“晓雪小姐呀，你看看，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我每次见你都穿一样的衣服！太寒酸了吧！你就没钱买几件漂亮衣服吗？”　　晓雪淡淡一笑：“谢谢您的关心！这也是巧合了，两次见到您都穿了同一件衣服。不过，这种衣服我只上班时穿，的确不多。”　　“怎么样？言归正传，想好了吧！签好字，你就可以把那张支票存起来了。然后买点你喜欢的东西，也不必做这份工作了，这些钱够你好好上学，衣食无忧，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嫁个好男人，好好过你的生活，多好！”他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让晓雪暗笑。　　“您今天要点些什么酒？”晓雪不理会他的话，问他。　　“好，好，让我来看看喝点什么哈！”武嘉诚一副轻松的样子掩饰着他内心的紧张。他猜不透这个女孩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也不想表现出很着急的样子，于是他又点了两瓶很贵的洋酒和一些水果点心。　　见晓雪优雅地倒酒，不慌不忙地夹菜，他终于沉不住气了，追问道：“晓雪小姐看了那个同意书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支票数额可有疑问？只要你同意离开阿枫，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的。” 　　“既然武先生现在就要解决这件事，那好吧，”晓雪停下斟酒夹菜，坐好，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对你的支票额度不感兴趣，对同意书的内容更不感兴趣。”她从书包里掏出那个信封，递给武嘉诚：“武先生，请您收回吧！”　　武嘉诚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那个大信封发了两秒呆。　　“你确定？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他迟疑地不肯接那个信封。　　晓雪微微一笑，将信封放在桌子上：“是的，武先生，我确定，不需要考虑了，也没什么可以商量的，都考虑了十几天了。谢谢你。”　　武嘉诚看了看晓雪的表情，明白多说无益，于是说：“那好，那好！我们喝酒吧！”　　“好的，我陪您喝酒。”　　晓雪来夜总会工作也四个多月了，今天是第一次喝酒吐了。　　当她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在走廊上等她的拓海。　　“晓雪，你是怎么了？吐了？”他关切地看着她，又问：“那个人是不是找你麻烦了？我看得出他不怀好意，你不要回去再喝了！”　　“没事，拓海君，我没醉！只是胃里好难受！再有半个小时我就收工了。没事的，我可以坚持住的！”晓雪脚底下有些拌蒜，她微蹙眉头，手扶着墙。　　拓海扶住险些跌倒的晓雪，“我去叫莉香妈妈，让她替你！”　　他把晓雪扶到他们的包间，客人都已经走了，他把她放到沙发上，然后跑去找莉香，莉香听说晓雪醉了，还吐了，就说：“放心，林桑，我来对付那个家伙！你告诉小雪，让她回家吧！”　　莉香来到武嘉诚的包间，先是柔声地道歉：“武桑呀，太抱歉了，小雪醉到吐的一塌糊涂，不能照顾您啦，来来，我来陪您喝酒吧！”斟上酒递给武嘉诚，眼睛频频放电，武嘉诚也已经喝到微醺，一把搂住莉香，“好，你替她好！那个女人真是没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没意思！我家阿枫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看上她了？！”　　拓海给晓雪倒了杯凉水，看着她慢慢喝下去：“怎么样？好受些了吗？”　　“谢谢你，好多了！那个家伙走啦？”　　“没事了，莉香妈妈陪他喝呢！让你回家休息。”　　晓雪站起来，还是有些摇晃，她勉强到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拓海还在外面等她。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回家吧！很晚了！”　　“你男朋友来接你吗？”　　“他今天不来。”　　“哦，这样呀！那我送你回家！”他完全没有要和晓雪商量的意思。　　“不用啦！我可以的。不信，你看！”晓雪试图稳稳地走几步给拓海看看，可她根本走不了直线。　　“好啦！我送你回家！”拓海不理她，抓起她的包包就往外走。晓雪只好踉踉跄跄地跟着他。　　电车上，晓雪晕晕乎乎的，几次想吐，都强忍住了。车一到站，她就冲出车门，在站台边的垃圾桶里大吐特吐起来。拓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又去买了一瓶水给她漱口。　　可能是被风一吹，晓雪觉得天旋地转的，几乎要跌倒，拓海一把扶住她：“我背你吧！不然你要走到明天早上也到不了家！”　　不由分说，拓海把她背到了背上。晓雪居然没有反抗，乖乖地趴在他的肩上。　　拓海本来是想打个出租车的，但看到晓雪在他背上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孩子，于是他打消了打车的念头，就这样背着她，慢慢地往家走。心底里有个小私心在作祟：就这样背着她，一直走一直走，不停地走下去该有多好。　　进了家，他发现晓雪已经在他背上沉沉地睡去。　　拓海把她放在榻榻米上，给她盖上被子，正欲离开，突然，晓雪一把抓住他的手呢喃道：“不要离开我！不要。。。”　　他心头一热，跌坐在她身边，“好的，我不走！你别怕！”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她的额头，看着她因为酒精作用而红扑扑的小脸，性感的唇，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想去亲吻，忽然，晓雪微微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着他的脸颊说：“爸爸！我好想你！我想回家！我想你们。。。”含糊不清地又说了几句就又睡沉了。　　拓海一头雾水，又不敢离开，就盖上外套坐在她身边。果然，半夜晓雪又起来狂吐了一次才又睡去。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拓海给晓雪煮了一小锅白粥，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就上班去了。　　晓雪醒来已经是十二点了，她有些恍惚，洗了个澡才缓过来。昨天的事情也回忆起来一些。她离开武嘉诚的包间去厕所吐了，然后是拓海送她回家，再然后就断片了。。。　　她看到桌子上的纸条：　　晓雪，　　希望你今天起来会好一些。记得一定要先喝一些炉子上的粥再吃别的东西，这样胃会好受一些。起来后记得给我打电话。　　保重。　　拓海　　晓雪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头：看我都干了些什么呀！拓海一定是在这里守了我一宿！这叫什么事儿呀！她懊悔不已。她知道日本公司工作强度非常大，拓海一宿估计就没怎么睡，还要上一天班，不知得多累呀！　　其实以晓雪的酒量，昨天她是不至于醉的，但是因为武嘉诚的缘故，她喝得非常猛，也没吃太多东西，再加上她的心情也不好，一瓶酒还没喝完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喝了几口粥，晓雪赶紧给拓海打电话。　　“摩西摩西，是拓海君吗？我是晓雪。”　　拓海很快接了电话：“晓雪，听声音你已经好很多了！喝粥了吗？下次记得喝酒时一定要多吃些东西！”　　“谢谢！我正在喝粥呢！你放心。真是不好意思，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对了，你一会儿有时间吗？我现在在外面和客户谈事情，马上就结束了，回公司之前有点时间，我们聊聊吧！”　　“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好吧，我去找你！”　　三点钟左右，晓雪和拓海在一家咖啡店见面。拓海看着晓雪蜡黄的脸色有些心疼，可又忍着不表露出来。只是关切地问道：“你喝了那些粥吗？胃有没有好受一些？”　　“嗯，喝了，很好喝！真的谢谢你！胃还是不太舒服，不过没事的，老毛病，过几天就好了。”　　她看着拓海的黑眼圈，惭愧不已：“拓海君，昨晚都没睡好吧！你应该放下我就回家睡觉去，今天还要上一天班，真是辛苦你了！”　　拓海心里很安慰：她在关心我，她在乎我！他把这种心情压在心里，脸上还是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晓雪呀，我得问问你，昨天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很担心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了？告诉我，我来帮你想办法。”他担心地问，那语气让晓雪不能不说。　　于是她把她和武的故事讲给拓海听，包括他家里的反对，他哥哥来找麻烦，等等都说了，这是她原本想跟张红说的，可是那天没能说，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这么信任拓海，也很想跟他讲这些。说完了，她似乎也为之轻松了许多。　　“不好意思呀，把你当成垃圾桶了！”晓雪有些难为情。　　“晓雪呀，今天你是不是把一辈子的‘谢谢’和‘不好意思’都对我说完了！”他开玩笑地说。“你和武君真是不容易呀！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做？”　　“我们肯定是不会屈服的！大不了就是和他们家脱离关系呗！再不行，阿枫就和我回北京去！”　　“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就是他家里不同意你们交往而已，再好好想办法争取争取！”　　他又说：“嗯，总之，我支持你们！有什么困难就找我！不要客气。”　　拓海想了想，又说：“对了，晓雪，我，还有我的几个同事都很想学中文，你最近有时间吗？给我们每人每周上几个小时的中文课吧！这样你就不需要去夜总会那么多次了。”　　“真的？那敢情好！周末白天和周一，二的晚上都可以。”　　“好的，我回头问问他们的时间，我周一和周日上两次吧。学费我问好告诉你！”　　“拓海君我不能收你的钱！你帮我那么多！”　　“不可以，必须给钱的！我和大家都一样！”　　晓雪见再争也没有意义，就点头同意了。　　临别时，拓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晓雪，那个，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你拉着我的手。。。”　　他还没说完，晓雪就囧红了脸，说：“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哎呀，我不会酒后无德吧！”　　拓海大笑起来：“还好，没有！只是你摸着我的脸叫我爸爸！拜托！我有这么老吗？”　　这回轮到晓雪笑得前仰后合：“不会吧！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她假装严肃认真地端详一下拓海，说：“拓海君这么英俊潇洒，怎么会老？！你比我爸爸帅多了！”　　“是真的吗？也就是说，我和晓雪爸爸长得很像咯！”拓海打趣她。　　两个人都笑起来。　　“对了，拓海君，你知道樱坂在哪里吗？我来的时候查了一下地图，好像离这里不远。”　　“樱坂？应该就在这边不远，你要去？”　　“你有听过福山雅治的‘樱坂’那首歌吗？我想去看看樱坂那里的樱花到底有多凄美？”　　拓海看看手表，“我还有一点时间，我带你过去看看！”　　他们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樱坂。　　樱坂其实就是一个街道的名称，路两边的确有很多樱花树，这些树年头久远，枝叶茂密。路中间还有一座小桥叫“樱桥”，站在樱桥上，往下看，仿佛是站在粉红色的云海里。　　只可惜，现在樱花基本上都落了，没能见到“那片淡红”，但是，一地的落樱，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倒真是让晓雪有了“那片淡红，有些悲凉”的感觉。　　她站在桥上，看着摇曳的樱花树，黯然神伤。　　拓海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揣测她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决定下班后要去书店买一张‘樱坂’的CD来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