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窗户关起来,我们快点喊人,报告老师。” 齐湘说着就要跳下床去开门大喊,她真怕那个恶棍胆大包天到跳进窗来,拿着个匕首一控场,那她们这些可怜弱小的女生还能有出路吗?  吓呆了的小云一听,赶紧把窗户一关,插销一上,这才拍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    恶棍见无机可乘,才不慌不忙的将靠在窗户挡板上的长竹梯往围墙上一推,等竹梯子靠到围墙上后,他一跳,直接跳到梯子上,两下就爬到了围墙上。  这时候,齐湘已经下了床,冲到了窗户边,那个恶棍在墙头上跨坐着,正弯着腰使力,想要将梯子抽上去,放到围墙外。    齐湘隔着窗户就大喊:“抓流氓、抓小偷!抓流氓、抓小偷!”  那恶棍一听,这边嚷起来了,梯子也不要了,直接一跳,跳到围墙那头的草地上,跑了。  其它吓得躲在被窝里的女生听说恶棍跑了,这才纷纷钻出脑袋,下床凑到窗户边看。    “太可怕了,原来传说中的那件事是真的。”  “今天幸好我们睡的晚,幸好小云你起来喝水发现了……”  女生们七嘴八舌的后怕着,要是不是这一串巧合,那今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想到这里,好多女生又吓得打了个冷战。    “以后,这个窗户别开了,不然再来一次,谁能保证会平安无事。” 齐湘说道。  大家纷纷点头,乡镇中学条件简陋,窗户也没说安个护栏。  这要是热到不行了,就算开宿舍门,也比开窗户安全啊。    这二楼跟围墙高度差不多,那梯子进来的时候,往这边一推,直接就可以站到窗户挡板上。  逃跑的时候,往那边一推,又直接可以爬到围墙上,只要心狠无耻无下限,干坏事不要太方便。  最后大家又后怕了一阵,抵不住睡意睡下后,都纷纷做起了噩梦。    今天一早,齐湘跟小云就找舍管汇报了这事。  那架作案的梯子还在围墙上立着,学校领导也来看了情况,准备开会讨论,商量要不要给窗户加个护栏的事儿。  同时他们也叮嘱同学们不要乱说话,要大家统一口径,就说是小偷偷东西未遂。    即使没什么期待,但是也没料到生日这天从一开始就如此糟糕,让齐湘心里有如吃了苍蝇。  所以她决定中午骑车回去吃一顿,再跟家里说说夜里发生的可怕的事儿。  就这样,哼哧哼哧一身汗的骑回家里时,齐湘的妈妈还很吃惊,问她中午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齐湘闷闷不乐,说:“妈妈,我今天满16呢。”    “哟,今天是三月三么?”妈妈赶紧去翻挂在墙上的日历,一看,果然。  “生日么,也就跟平时一样过呗。我们家里人也没过生的习惯,不过你回来了,妈妈再给你下碗面,煎个荷包蛋。”  老二是个好吃嘴,当妈的能不清楚吗。  齐湘一听,心里顿时高兴起来,她坐在灶前,一边往灶膛里添着柴火,一边说:“妈妈,我不想读住校了,我想读走校。”    “啊,你不是说走校累吗,住得好好的,住校费都交了,你现在又不住了。”妈妈有些不高兴,她是个急性子暴脾气,齐湘上初中之前,妈妈是一言不合就抽娃。  现在齐湘大了,有自尊心了,读书成绩也还过得去,所以她妈妈倒是不打她了,但是一言不合就怼她,这也是家常便饭。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好可怕。”  齐湘愤懑地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儿跟妈妈说了一遍,顿时把妈妈也吓坏了。  妈妈也是农村妇女出身,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相比其他人的妈妈,算是有点文化,但是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一些封建传统思想,还是很严重的。    她听到女儿住校险些出事,嘴里头就开始骂东骂西的咒那些坏蛋,最后表示,学校不把窗户护栏安起,就不住校了。  早晚自习,那么远的乡村公路走着也不安全,那就申请先不读早晚自习。  齐湘得到妈妈的承诺,心里松了口气,午饭也狠狠的多吃了两碗。    吃了午饭,歇息了一会,她准备骑车去上课。  可是推着车,还没出院子,就觉得手脚发软。  “妈妈,我怎么没力气啊,车都推不动。”她回到厨房,冲正在洗碗的妈妈说。厨房光线很暗,妈妈把她拉到院子里,一看,惊叫:“哎呀,脸怎么这么红啊?”说着拿手摸她的额头,又叫:“哎哟喂,怎么这么烫啊。”    说着,也顾不得洗碗了,赶紧解了围裙,拿了钱,就带她去镇卫生院看急诊。  卫生院离她们家很近,就在隔壁几十米的地方,那些医生,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悉街坊,很快给她量了体温,一看,39度9。  赶紧给她打了针,开了药,叫她回家休息。    齐湘软绵绵的回到家,吃了药,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睡过去。  这一睡,就不知道又做了多少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高考了,考上大学了兴高采烈之时,有一个面模模糊,又好像昨晚窗户边的那个黑影,突然拿着一瓶液体向她泼过来。  她抬起手,侧身一躲,可是没来得及挡住的左脸,传来一片火辣辣、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感觉自己的皮肉被扒拉开,盐啊辣椒水在模糊的血肉上蜿蜒流淌,疼得她倒地翻滚,嗷嗷的惨叫。  地上却仿佛岩浆流淌,好像身处人间炼狱。    天空突然雷鸣电闪,倾盆的大雨仿佛带着刀子一般,哗啦啦的刺向地面。  她匍匐在阴暗潮湿的地面,衣衫褴褛,冰寒入骨。  可是脸上,脖子上,那烈火灼烧、刺痛锥心的感觉,却分毫不减。  她无助的在地上发颤,自己又好像变成了一团炭火,被雨水打在上面“嗤嗤”的直冒烟。最后,她成了灰烬,湮灭在越来越大的雨水洪流里。    齐湘高烧未退,迷迷糊糊的一直在那里说胡话,妈妈邓秀心急如焚,不停的换着冷水帕子,搭在她的额头上。  这孩子,过个生日,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齐湘这一病呀,就在家里躺了好多天,那烧发得反反复复的,最后还是请护士到家里帮她输的液。  这几天的时间里,她老是做各种奇奇怪怪的梦,梦到奇奇怪怪的人和事,时醒时睡,以至于都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3天3夜过去,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发烧,她的身体才开始慢慢的恢复过来。  等身体完全好了之后,她才销假去上课。  这次学校行动倒是快,女生宿舍的窗户都给安上了钢筋护栏,大家都松了口气。齐湘也没理由不上早晚自习了,所以就还是只能乖乖的住校。    这天周六,上午上完课,下午放假。  齐湘收拾了要洗的衣服,背着书包,骑着那辆笨重的28圈自行车,费力的往家骑去。  这时候已经有那些轮胎小、样式新颖、重量轻巧的女式自行车卖了,齐湘也扭着妈妈想要一辆。可是因为她住校,用车的时间不多,妈妈不愿意花那么多钱再买一辆,拒绝了她的要求。    回到家,妈妈正在做饭,她从天井的水井里扯了一桶水出来,倒在脸盆里洗脸,透心凉的井水让她觉得舒爽多了。  妈妈看她洗了脸,还要拿去冲脚,不乐意了,训她:“怎么说不听呢,汗巴巴的回来,洗脸就算了,那么凉的井水冲脚,容易抽筋,老了还会得风湿。”    妈妈年轻的时候过得很辛苦,被招工的骗去深山的雪山河水里挑沙,一挑半年,得了急性肺炎差点丢了小命。  好在爸爸从部队赶回来,把妈妈送到部队医院,经过精心的照顾,总算把妈妈的一条小命保了下来。  不过妈妈的腿,也因为在雪山河水里泡多了,引起了静脉曲张,现在腿上的血管就跟蚯蚓似的,又粗又青的虬结着盘浮在皮肤下,又不舒服、又不好看。    她伸伸舌头,去桌子上翻有什么好吃的。桌子的纱罩子下,装着一大钵又大又黄的脱核大李子。  “妈妈,你买的李子啊?”她拿起一个就啃。  “我现在才不吃这个,酸牙齿,你也少吃点。”妈妈在菜墩子上剁剁剁的切菜,头也不抬。    “哦,那是姐姐买的。姐姐呢?”姐姐比她大五岁,已经上班了,隔三岔五的会给她一点零用钱,买件衣服、打件毛衣啥的,对她挺好的。  “哼。”妈妈哼了一声,很不满意。  “啊,不会又跑出去玩了吧?”姐姐性格外向开朗,交际广泛,认识的朋友多,隔三岔五就要跑出去玩,几天不着家,何况周末放假呢。    “哼,一天东跑西跑的,不爱着家,你可别学她。”姐姐也是个火爆的急性子,脾气又倔,又爱顶嘴,不服管。跟妈妈两个是针尖对麦芒,两个人在一起总不能好好说话。  不像她,性子温吞绵软,像个面团似的,任她妈妈捏扁搓圆。从小被骂得天上地下的,也不敢还句话,只能次次在心里回嘴。有事没事就挨顿打,捂着屁股又哭又跳,还不敢拔脚就跑。  有时候想想,这日子着实过得压抑。    正吃着,爸爸也下班回来了,她喊声“爸爸”,举起李子,问爸爸吃不吃。爸爸摆摆手,他的牙口也不好。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对着邓秀挥了挥,说:“老邓,你猜,这是谁写的信?”  邓秀正挥舞着锅铲在翻锅,嫩南瓜烧油渣肉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漫着。她透过烟雾瞟了一眼,不太有兴趣,随口问:“老家来的信?”    自从老齐转业回到地方,收到的信件,除了业务公函,基本就是老家那些亲戚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啥的,对她来说,是个麻烦。  “嗐,不是,是我的战友,老钟。”齐安贤看起来很激动。  “老钟,你说钟淮国?”邓秀顿住,停了锅铲看过来。  “对呀,转业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想不到,今天居然收到了他的信,嗐!”齐安贤拿信拍打着手,显得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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