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看你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魂道,连半点廉耻都不要了,竟要做出这种宠妾灭妻的丑事来!”丞相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来人!将那秀姨娘抓起来,明天就卖进勾栏里!” “爹!你不能这么做,秀娘是我的人,怎可送去勾栏!”他忙跪下,请求道。 “这狐狸精迷得你不知今夕何夕,送去勾栏正好还府里清净!”丞相仍然气恼。 “秀娘没有迷惑我!她温婉贤淑,端庄恭顺。我早已把她当做我真正的妻子!”他指着我,“这个女人才是。她自从嫁到府里来就搅得府中不得安宁,为何不把她送走!” “你,你竟然为个妾室顶嘴,一个妾室哪配什么贤淑恭顺,还说什么真正的妻子?你这是要宠妾灭妻不成!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傅!”丞相大声的朝门外喊,“来人!给我把家法拿来!” 我本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见丞相真要迁怒秀娘。想着她除了那讳莫如深的身份外,对我还算恭敬。今日之事其实与她无关,是我一见映秋心伤,失了分寸。若真将秀娘被卖去了勾栏,我定良心不安。 我忙低声吩咐小月,“快去请夫人来!”疾行几步,也跪到了丞相面前,“父亲息怒!那秀娘温顺知礼是个好的,对我也并无顶撞。她是夫君身边人,得夫君宠爱也不是错处。把她卖入勾栏只恐平白让人笑话丞相府,还请父亲三思!”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当时可是你说要杀了她,现在又来求情,你安的什么心!”傅伯远恨恨地冲我道。 “父亲明察,那是儿媳的一时气话。秀娘是没有做过对我不恭敬的事的!”我不理他,只向丞相求情。 “如今伯远要休妻,你不为自己求情,却偏偏为个小妾?”丞相声音不辨喜怒。 我沉吟,“夫君不喜儿媳,儿媳自然不敢再在夫君面前碍眼。若被休弃,也是儿媳的命!” “胡闹!这婚事是太后赐的,岂容你二人儿戏!”他一掌拍在桌子上,“今日之事我自有定夺!” “爹,不可!秀娘是我的心上人,你若真将她卖去勾栏,是想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吗?”傅伯远急道。 我暗叫不好,只听丞相道。“你这逆子!为个妾室竟然忘了你是傅家的人!我今日就打死那个妾室,你若不愿做傅家人,就离开我丞相府!” 他又向外叫道:“人都死光了吗?家法还请不来!给我把那秀姨娘带过来!” 我忙道:“父亲息怒!哪有爹爹打死儿子妾室的道理?不管如何,该是母亲来处置才好!如今天色已晚,父亲明日要上朝,还是早些歇息吧。” “哼!今日事今日毕。那秀姨娘今日必要处理了不可!”他气得甩手,语气终于是缓了下来。 我见傅伯远还欲还嘴,急的一把拉住他的手。他怔了好一会儿,愤而甩开了我的手。我暗自焦急小月怎如此之慢,丞相夫人可是遇到什么事情怎还不来,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 正是等的焦急的时候,听到丞相夫人一声“老爷,怎动此大怒?”时,我不禁松了口气。 “您再如何生气,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伯远惹您生气,您慢慢教导。若是气坏了,心疼的还不是我和伯远?”丞相夫人轻声劝道。 我第一次见她这般温声软语,有些惊奇,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 她注意到我,冷冷的冲我道:“晚书,今日你顶撞婆母,可知自己大逆不道?” 我冷笑,正欲回话。 “别什么事都怪别人!你教的好儿子,妻妾不辨,尊卑不分!”丞相道,“我不过处置一个妾室,他竟要不认我这个爹!” “老爷严重了,伯远岂会这般不敬您!伯远,还不赶紧向你爹道歉!”丞相夫人道。 傅伯远神情像是真懊恼,冲丞相磕了个头。“爹息怒。儿子一时气急说了胡话,还请爹恕罪。” “老爷,秀姨娘带到。”外面侍卫回话道。 “让她在外面候着,等会处置!” “你说那秀姨娘该当如何?”丞相对我道。 我愣了一瞬,一时反应不过来。丞相和丞相夫人都在,我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妻,怎轮得到我处置傅伯远心爱的小妾?然而此事本就是迁怒了秀娘,我心中愧疚不安,想要求情却又不得章法。 “儿媳不知,请公婆定夺。”我俯首拜下。 “老爷,这秀姨娘好歹是伯远屋里的人。若是处置得不体面了,只会让旁人看了我丞相府笑话!”丞相夫人道。 “秀姨娘平日除了骄纵了些,并没有多大过错。”她冷眼瞟了我一眼,“不若禁足三个月罢。” “就如此罢!”丞相见傅伯远还欲再说,瞪他一眼道。 傅伯远见丞相恼怒,动动嘴终是不再说什么。 “你!明日起就待在祠堂,给我这个做婆婆的抄经祈福罢!”她冷冷的冲我道。 “儿媳心不诚,怕是不能祈福。”我声音平静无波。 心内思索若是惹得傅伯远生怒休了我也是好的,自己是不愿卷进丞相府这个风云诡谲的地方的。遂道:“既然夫君不喜,儿媳请自去!” “你!你这般不知好歹,那就如你所愿!我丞相府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丞相夫人气道。 “谢母亲!”我拜倒,诚心诚意道谢。 “你可知今日你若被休回广西,你爹娘可要被太后皇上申斥,被世人耻笑?”丞相看着我,神色难辨。 “晚书是被休弃之人,又有何颜面再回广西?只愿余生常伴青灯古佛,为远在家乡的父母祈福。”我道。 “小姐不要!”小月急的直哭,“老爷夫人知道了必然心疼。” “请傅公子赐晚书一纸休书!”我不敢回小月的话,生怕眼泪掉下来,只能对着傅伯远长拜不起。 “好好好,你赶走了秀娘,如今倒要一身轻松的离开。我便如你所愿!”傅伯远气极反笑。 “晚书谢傅公子大恩!”我松了一口气。 “玉棋,备纸砚!”他起身就往书桌那儿走。 “休就休了,我这做娘的自会为伯远另择良人。”丞相夫人气到,扶着丫鬟的手就往外走。 我看着他在桌旁笔走龙蛇的身影,一片恍惚。这半年在丞相府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如今梦要醒来却觉得不真实。 “公子,秀姨娘晕倒了!”有下人急急禀告。 “怎么回事?”他立即丢下笔往外走。 “奴才不知,刚刚夫人的话传出来,秀姨娘就晕过去了。” 他走的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不在。我看着那张没有写完的休书,叹了口气,但愿他不会变卦。 丞相夫人早走了,我望着丞相道:“休书还未写完,晚书明日会求傅公子重写一份,望大人做个见证。” 他目光闪烁,晦暗不明。“听闻刘阁老孙女将嫁之人是广西提督手下四品都司,不知晚书可认识?” 我心中骇然,“大人此话何意?” “晚书当初已有婚约,是你父亲故人之子。可是姓萧?听闻刘阁老的孙女婿也是姓萧,可真是有缘!不知刘阁老知道了会不会多想。”他起身欲走。 我心内一痛,如今自己已快成被休弃的糟糠之妻,又怎能再连累萧尧娶不到心仪之人? “大人何必逼晚书?晚书一介弱女子,娘家在京没有权势,与傅公子也并无情谊,留下何用?”我急的冲他道。 “你倒是痴情。只是皇上赐婚,你既进了傅家的门,死了也只能做傅家的鬼。就算刚刚伯远写了那封休书,我也不会让你拿到。”他潇洒离去。 我倒在地上,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去了一般。原来我就算去庙里做姑子都是痴心妄想!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月见我像失了知觉,急的大叫。 “我无事。你送我回床上。”我牢牢抓住她的手。 “好好。”她忙应。 今日太累,我一到床上沉沉睡了过去。梦中一会儿是爹爹沉重的叹气,一会儿是母亲眼角含泪的模样,我觉得难过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恍惚间我看到萧尧深情的道“晚书,一生一世一双人”,转眼间又是他拉着映秋拜堂的样子。 我急得拉着他问“为何弃我?”,他却冷笑,将那把送我的匕首插进我的胸口。“是你先入了丞相府!”我心中大恸,想要追上他,身子却越飘越远。我看见傅伯远揽着秀娘笑得温存的样子,急的大叫,伸手扯掉了一头如瀑的发......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我听到小月的声音,想睁眼竟睁不开。 “高热已退,应该没事了。”那大夫道。 “那为何还未睁眼?”小月急道。 “许是身子乏力,待些时候吧。”说罢,那大夫便告辞离去。 我努力半天仍睁不开眼,身子越发没有力气,索性不勉强自己,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我听着窗外蝉鸣,声声凄切。 “少夫人,你醒了。”小月进屋来,如释重负的笑了。 我瞧着她眼睛红肿,想来哭过几场,却极力装作无事样子。我冲她招招手,“小月,我送你回广西可好,前日哥哥来信说你爹娘一直念着你。” “小姐,您不要小月了吗小月做了什么让您不喜?”她吓得跪下磕头,声音凄切。 “没有,你一直做得很好。”我无奈道,“是我想着你离家半年,怕是想家了。” “小月没有,小月只想陪着小姐。小姐在哪儿,小月就在哪儿!”她连声解释,“小姐要是赶小月走,小月有何颜面再见老爷夫人!” “如此,你便留下吧。我以后再不提了。”我长叹。 她连连称是,过来服侍我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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