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坐在原处，倚在沙发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里播放的《肖申克的救赎》。靠近厨房的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刮着沙发上的绒毛。　　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电影正是末尾精彩的片段：恶人终有恶报，得救之道，就在其中。她不太乐意，但还是移了注意力过来，定神。电影的光影映衬得她的眼睛雪亮透彻。　　栗子：“有空吗？”　　水声停了。她沉思了片刻，“有的。”　　栗子：“我们聊聊？”　　“好。”林谷雨干脆利落。　　“语音可以吗？”栗子又问。　　林谷雨把音量关掉，回复：“可以的。”　　回复完后，很快就收到了栗子的语音消息提示。说实话，她从来没有和不认识的人聊过语音。这个消息的信号让她迟疑了两秒。女人的直觉总是来得毫无道理。她隐隐约约知道栗子要和她讨论的内容。　　这也正是她迟疑的原因。总觉得隔着网络和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谈论恩爱情仇，不会觉得太过于牵强了吗？　　卫生间那边已经完全停止了动静。　　她接通语音。　　“喂，你好。我是百谷。”林谷雨的客气与疏离简直就是与生俱来。在棋局情况不明朗时，她习惯于占主动先机。　　那一头愣住，显然是被人打乱了说话顺序，缓慢地支吾几声，随后干脆撞南墙不回头。“你好，我是栗子。”　　栗子的声音在林谷雨听来说不上惊艳。要说甜美腻人还论不上，毕竟更温柔可人的声线她也见识过。韦晓琪高一高二的时候，曾经到任学校广播站的站长。平时说话，咬字清晰声音清脆，和你撒娇起来，听着感觉耳朵都要酥了。　　栗子的声音，也就是一般女孩子的声线。要是因人而异，和一些人说话时细着嗓子说那就另当别论。　　“嗯，请问你要和我说些什么？”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尚澄的打火机，伸手过去用指腹摩挲着它的轮廓。　　“我和澄源认识很久了。”　　开门见山到也不遮遮掩掩。　　林谷雨不说话，那一边栗子的声音接着传来。　　“大概有三年了。”栗子的语气仿佛随着回忆变得飘渺起来，“我刚玩这个游戏没多久的时候遇到的澄源。那时候，我还是个小白，什么都不会，一个人磕磕碰碰地升级。”　　　　接下来，林谷雨拼拼凑凑地又根据自己的想象力，重现了栗子和游戏中的尚澄相遇的情景。大概就是萍水相逢，英雄侠义，出手相助；之后美人思慕，念念不忘，意外邂逅。故事情节及其老套，没有新意。但是，别人的故事，林谷雨不是那种有着过多的闲情逸致的人，她不发表任何评论。　　可偏偏，说者有意。　　栗子问：“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是挺有缘分的。”这是实话。有一点林谷雨不可否认的就是，无论现实还是游戏或者别的网络形式，万千世界，你能和那么一个人相遇总是有缘。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氤氲的水汽从狭小的空间扑涌出来，尚澄尚澄站在水汽缭绕的门口出处，抬手用一条纯蓝色的毛巾擦拭头发。他换了一件打底的灰色毛衣，下边穿着牛仔裤。目光就像是渲染了山水墨画柔和地落在林谷雨这边。　　林谷雨挂着语音，脑子却分神地想，尚澄的目光是落在了电影画面上，还是落在她身上。　　尚澄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眼睛犀利的看到林谷雨正在把玩着他的打火机。噙着笑意的嘴角顿时凝固住。他照顾到林谷雨正在打电话，所以并没有出声，而是黑着脸探过身，粗鲁地把打火机抢过去。　　林谷雨颇为好笑，她都说了，她不会做犯傻的事。有些事情，做一次就够了，多了就是自甘堕落。　　“我们原本好好的，为什么你要突然出现？。”　　栗子用着正宫娘娘的语气质问她，这让林谷雨一时觉得摸不着头脑。　　　　她的眼皮轻颤，看了看挨在沙发上的尚澄，悄然地把扬声器打开。栗子的声音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暴露出来，一字不落地落在尚澄耳朵里。　　“我喜欢他。”　　栗子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而真正引起林谷雨注意力的只有那么一句。她看了看没有反映的尚澄然后问：“你和他说过吗？他怎么回复你的？”　　话说到这里，尚澄接过手机。　　“喂，我是澄源。”　　这句话插入得太过突兀。那一边的栗子顿时慌乱：“你……澄源，你们……”回过味来的栗子吃惊道，“你们奔现了！”　　不等尚澄回答，栗子又咄咄质问道：“你当初不是说游戏不侠侣，所以那些话都是来搪塞我的？”　　他站起来背对着林谷雨回答认真道：“不是奔现。现实中认识，她来玩这个游戏也是因为我。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尚澄背着林谷雨，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听到栗子的音调仿佛突然之间就掉进了冰窖里：“所以她是你女朋友？”　　“嗯。”尚澄应道。　　这一声承认麻麻地落在林谷雨的耳朵里。她忽的就笑了。　　栗子自嘲地笑了几声，“既然你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尚澄眉心拢起，他觉得话到这里就有点模糊不清了。一双眼睛眯起来，眼底已经带有一丝轻微的不耐烦，语气淡漠道：“从头到尾，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招惹你了？”　　栗子语塞，久久久久说不出话来反驳。　　到此，尚澄也不想场面太过于难堪。于是说道：“这就是个游戏，你陷的太深了。”　　语音突然被挂断。尚澄垂头看了一眼通话时长，便把手机还给了她。林谷雨手里握着手机：“这个游戏……”她想说些什么，可一时之间寻思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这个游戏代入感太强，有的人就愿意一头陷进去。因缘际会，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善果。”他坐回沙发上细致地擦拭头发，身上带着刚沐浴后的清香。　　“那么你呢？关于因缘关于际会”林谷雨嘴畔挂着微不可察的笑意问道。　　他顿了顿，鄙夷嫌弃道：“少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谷雨笑笑换个话题：“回学校？”　　“嗯。”　　至此，电影正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