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衣裳后将床铺好,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豆豆这个馋狗,怎么还不来找我要骨头?  我对我的骨头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豆豆是爱上熬汤了?这更不可能吧。  我决定去瞧瞧。  今日的地府似乎有些不同,我隐隐约约听到和尚念经的声音,发现地府的小鬼也少了很多。  我来到奈何桥,看到豆豆站在桥上,松了口气。  我:“金豆豆大人,饿了吗?”  豆豆竟然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拿着勺子熬汤的动作。  我心觉不好,动手推了推他,豆豆一动不动,魂魄已经离体了。  完了!豆豆不会是回魔域找魔尊告状去了吧!  我急忙通知阎君,然后将豆豆的身体放平在地上,心里想这锅她一定不要再背了,让豆豆替我这事儿可是阎君同意的,而且豆豆是被阎君打的!  我摸摸豆豆脸上的青紫,阎君他下手也太重了,不知道能不能把这给消了。    一声声佛语越来越清晰,我的心情平复许多。  阎君这次来的很快,我更着急了,这岂不是说明豆豆很重要?阎君连个魔君都打不过,魔尊要是再来,他连带着我,岂不是要很惨?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阎君拉着我的手,“随本君回去。”  我顺手扶着阎君,突然发现不对,“你腰好了?”  阎君:“刚好。”    好了就行,那我也不用回去了。我指着豆豆,“豆豆魂魄没了,你看看他是不是回去魔域了。他要是告状,你就惨了。”    阎君似乎松了口气,“就是这事?你没有见到一个和尚?”  “是你的故人吗?我听到有人念经,你听不到?”  现在白砾墨月不在,地府缺少黄泉路引路的鬼差,鬼魂虽然殊途同归要来到奈何桥才能去转世,到底麻烦了些,或许还会迷路。  阎君没有再说他故人的事情,取出一方镜子,正是幻灵镜,很快镜中便显现出来画面。  原来是豆豆正在熬汤,但往来女鬼看中豆豆美色,忍不住便要撩上一撩,男鬼看着不服气,又见孟婆汤看着清淡不好喝的模样,都不愿喝汤。  豆豆心眼实在,以为男鬼因为汤不好喝才不愿喝,自己气急了就喝了一碗,还不愿吐出来,喝下之后魂魄便飘了出来,顺着奈何桥过去了……  我:“我之前给豆豆和魔尊灌过孟婆汤,他并未失忆,也没有别的不适,这次怎么会这样?”  阎君收起幻灵镜,眉睫轻敛:“往生咒之故。豆豆是妖魔之体,孟婆汤对他效果甚微,是往生咒催生他魂魄离体,他恐怕也没有了记忆,已经去凡间投胎了。”  “那魔尊要是来要狗怎么办?”我着急,阎君他打不过魔尊,要是魔尊来寻狗……本来豆豆回去告状还能不承认,这下将狗都弄丢了。  “不如,你去凡间寻他?”阎君这么说完不待我答应便否决了,“本君传信给墨月和白砾他们在人间已经是帝后,护住豆豆安危,本君便可以和魔尊交代了。”  “若是找不到呢?”我心急,“豆豆投生成人还好找,若是成了一条狗,墨月怕不是要直接杀了他。那就更没法和魔尊交代了。”  “你又如何找他?这事本君自有主张?”阎君牵着我的手,“你随本君先回去。”  “你那故人已经到了,你不等他来到这里道歉吗?”  “本君会再来见他,你先回去。”  “可是豆豆不在,我需要留在这里熬汤。”  “其实是这样,本君的故人不喜欢骷髅。”阎君:“他若是以为本君成心留你在这里吓他,道歉之事便不成了。”  我觉得不对劲,怀疑得看着他,“和尚,还是一个能念经超度鬼魂的大和尚,会怕骷髅?该不会是你骗我吧。你老实告诉我,你那故人到底是和尚还是貌美的尼姑?”  阎君不回答,我的怀疑更被证实了,“怪不得你不让我变成人形,怕不是要左拥右抱!我对你很失望!”  阎君竟然抓住我的手深情款款,“其实,确实是一个姑娘要来,但是本君对她绝无旖旎念头,她有病不能受刺激,容本君将她送走,再给你解释。”  我愤怒得甩开他,决定不相信他了。仔细回想阎君的话,我觉得他约莫是欠了人家姑娘的情债。  初时将人家姑娘当明珠,偷了人家的心又不稀罕人家了,把人心当石头。人家姑娘被伤透了心出家当了尼姑,阎君竟然还不知反省!  “我不走,相信你那故人在人世多年已经不怕骷髅了,大不了你将我变成老婆婆模样,我要亲眼看着你把她送走!”  阎君竟然点头了,“好主意。”  我:“……”  我看着自己白骨生肉,急忙跑到河边去看,里面赫然是一个六七十旬老婆婆模样。  阎君跟着我过来,握住我的手,“本君不嫌弃你。”  我:“……”阎君他是不是不正常?  阎君:“嫌弃你的都不是好人。”  我:“……我嫌弃我自己。”  阎君抬手在我脸上点了点,自顾自道:“长些斑更像老婆婆,果然又丑许多。”  阎君怕不是疯了?    这时佛语更清晰了,我看到一群鬼魂走来要过桥,赶忙回去。  阎君将豆豆的身体收起来,我开始熬汤。  送走了三十多人后,阎君那神秘的故人还没有出现,我看阎君着急,我也跟着着急。  情敌在暗我在明,不是好兆头!    “怎么不在……”  我听见阎君低喃,越发觉得我这情敌是个狠角色,我不能因为她出家了就小瞧!  “本君离开一会儿,你帮本君拦着故人。”阎君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得很急。    阎君一走,念经的声音便听不到了,我着急,还不会是阎君知道他那故人所在,所以才走的吧。  可惜我现在走不开,而且我这老胳膊老腿,根本跟不上阎君,怎么找他?  我认命得在桥上熬汤,过了很久终于看到一个和尚。  这和尚是个老和尚,穿着青灰色僧袍捻着佛珠,续着小胡子面容慈祥,周身还有隐隐佛光。  这应该不是阎君的故人,我有些难以启口,“大师,我可以拔您一根胡须吗?”  都说头发是烦恼丝,其实确实如此,在孟婆汤里加根头发,来世可以少烦恼。问题是这和尚没有头发,胡须应该也可以吧……  老和尚对我笑了笑,拔下自己一根白胡子给我,“有劳施主。”  我觉得这和尚真是个通透人,很多鬼魂都是不愿意喝掺了头发丝的孟婆汤的,这和尚却什么也不问就拔下胡子给我。  后面也没几个鬼了,我不着急,便问他,“你怎么如此信任我?”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偈:“阿弥陀佛,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象。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  我没听懂。  这老和尚可能是在凡间养出来了慢性子,竟然打算开导于我,他坐地打禅,嘴里絮絮叨叨:“孟施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贫僧红尘事了,入地府来,地府不留贫僧,贫僧便去该去的地方。这一切都是天意注定的,所以贫僧喝不喝孟施主手里一碗汤不重要。贫僧走过奈何桥和孟施主相遇一遭才是贫僧真正的机缘。”    虽然不知道老和尚的重点在哪里,但是我听得倒是欢喜。这老和尚心善慈悲,来世肯定不会作恶,今生又是善人,来世必然也是富贵之人,这就好了。  我将孟婆汤递给他,“喝了上路吧。”  老和尚笑眯眯接过碗,我却心思一动,将碗夺了回去,“和尚,你佛发高深,不若留在地府当值吧。超度恶灵,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这,贫僧……”  我见他犹豫,赶忙说道:“如果你不留下来,我便让你下一辈子做个恶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什么时候,投胎也归你管了?”阎君很不客气得拆穿了我。  我:“……”拆我墙角,也太不给面子了。  阎君看了眼我手里的碗,“幸好你没有铸成大错。”  我又怎么了?  阎君双手合十对着老和尚说:“菩萨。”  我:“……”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阎君的故人?  老和尚也有些茫然,这时阎君挥了挥袖,华光笼罩住老和尚,不消片刻,老和尚变成了一个金灿灿的新和尚。  他坐在莲花圣台上,佛光普照。我注意的是他长相,唇红齿白,圣洁无暇。  我吞了吞口水,好好看!这和尚的模样不同于白砾的清贵高华,不同于阎君的风雅尊华,不同于墨月的惊艳妖华,他是一种圣洁清华!  良久之后围绕着和尚的光芒才消散开,这说明和尚已经恢复了此前种种记忆,已经真的是金身菩萨了。  他站起身看着我,我心如擂鼓,难道是觉得我冒犯他了,想要胡子?  阎君站到我的面前,“菩萨已然修成正果,该回去了。”    阎君这句话真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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