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随身带着火折子?”叶桉讶异,不明白他堂堂一个少爷,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我看起来像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吗?”韩渠挑挑眉,反问叶桉。    你不像,你本来就是呀!    是谁每天伺候你更衣洗漱,又是谁为你备好三餐?    叶桉不戳破,怕伤了他的自尊,毕竟别人刚刚才帮你挡了刀子呢。    她走到火堆边坐下来,拨了拨旁边的树枝,将它们拢紧一些,让火势燃得更大了。火光燃起来后叶桉便看见他们身后果真有一汪湖,被夜色笼罩着,看不到尽头。    “我看看你的伤口。”叶桉也不等韩渠答应,兀自便拉过了他的手臂,借着火花低头细细查看。    韩渠诚不欺她,最后一次果真包扎对了地方,淡色布条已经被血浸湿失去了它本来的颜色,叶桉暗暗倒抽一口凉气,又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在先前的基础上添上一层。    “我们休息好就离开吧,趁早回京城才能处理你的伤口。”她很担心,满手都是他的血,万一他伤势过重处理不及时,残疾了怎么办!    韩渠收回手臂,伸了伸腿,将左腿架在右腿上,一派悠闲,“别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是伤口看着渗人了些,实质上没伤着筋骨,止住了血就没什么事了。”    “再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天这么黑,怎么走?今晚就安心……”    “韩渠。”叶桉截断他的话,叫住他。    “嗯?”    “你为什么总是帮我?”她认真地注视着他,继续说:“茶庄那次是,这次也是,为什么?”    韩渠看着她一脸纠结,似乎遇到了多难解决的问题似的,不由失笑,说:“怎么,现在就急着不追究我是怎么害你的了?”    “仔细算下来,其实你也没怎么害我。”叶桉嗫嚅道。    “你知道是我派人去悦来客栈闹事的,对不对?”    “嗯。”    “那你为什么不怪我。”韩渠看着她的眼睛,叶桉却不自在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呀,这火燃得可真大,她的脸都被烤红了。    “是我不对在先,我不该拿走你的玉佩,那是你的传家宝呢!”她羞愧着,懊恼着。    韩渠无语,满心的期待就这么扑了空,这姑娘脑子也太死了,到底怎么才能开窍?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所谓的传家宝,大方地拍到叶桉手里,慷慨道:“那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啊?”叶桉惊讶,传家宝呢,怎么就送她了呢?    “现在呢?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承认他有些着急了,但面对这种死脑筋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合着他忙前忙后做了那么多事儿,别人只当他是爱财?    神他妈爱财,老子家财万贯好吗,需要为这么点小钱跟你浪费时间?    ——“韩渠。”  ——“嗯?”  ——“我快饿晕了……”  ——“……”    韩渠认栽,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个会折磨人的小妖精,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了。    片刻后,他引了个火把,重新走进了来时的树林。    叶桉没有跟着,她真的走不动了,实不相瞒,她现在已经饿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了,饿晕,真不是她吹的。    况且韩渠也说,他走不远,就在附近,如果她有什么危险,他立刻就会赶回来。    如果说叶桉原本还有一丝担心,听了他的承诺后心里便只剩甜蜜了,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能不能称作甜蜜,反正,心里暖暖的。    心一暖,她就想起了刚刚和韩渠的对话,脸上也不知不觉暖了起来。    那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意思……    叶桉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准再想了!    没一会儿,韩渠果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手上的火把已经快熄了,叶桉隐约看见他手里拿了东西,但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等他走近一看,呵,居然是蘑菇,大大小小让他凑了一堆。    “蘑菇?上哪去找到的?”叶桉咽了咽唾沫,尽量克制住口水问道。    韩渠笑了笑,拿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蘑菇走到水边洗了洗,然后取了根纤细的树枝将它们串上,最后才放到火上烤了起来。    他偶尔转动两下树枝,偶尔摆弄火堆,手法看起来娴熟到不行,没多久,被烤成焦炭的蘑菇便递到了叶桉手上。    叶桉看着被折腾得不成样儿的蘑菇,悲哀地叹了口气,残忍地摇了摇头,拒绝。    她自己动手,重新穿了一串,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少顷,一股清香边飘飘荡荡钻进了韩渠的鼻子。    “咳,我只是在书上看过,这是第一次。”韩渠轻咳,尴尬地解释道。    叶桉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把烤好的蘑菇递给他,“尝尝?”    “我不饿,你吃。”韩渠扭头推拒,将蘑菇串推到了叶桉嘴边。    叶桉也不矫情,张嘴便叼下一个蘑菇,仔细咀嚼。    嗯,有点烫,没有盐,除去这些,总得来说味道还是很鲜美的。    她边吃边烤,几串下肚,终于没了那种头晕乏力的感觉了,叶桉轻叹,不经有些感慨。    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就像下一刻就会被饿到晕过去,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一样。    “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韩渠见叶桉思绪有所缥缈,想她大概是忆起以前的日子了,不禁有些好奇。    “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叶桉的反应也不算吃惊,她早就知道,凭借他的能力,只要对他们有所怀疑,不论迟早,总会查清楚悦来客栈的真是面目的。    “是。”韩渠坦诚地答。    “其实这样的东西我以前也吃过不少,有时候讨不到东西了,又下过雨,我们就会去山上捡蘑菇,”她轻轻一笑,有些调皮,“不过,我们多数都是用来煮着吃,而且又盐哟!”    “我以前是个小乞丐。”叶桉话锋一转,大概是想挑一个方便讲故事的开头说起。    韩渠点点头,并没有插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戳一戳烧落的火炭。  叶桉的声音轻轻浅浅,伴着火炭偶尔迸裂的声音,将她的故事细细说了个遍,只是在讲到有关悦来客栈和她的伙伴们时,她便会略去一些细节。    其实韩渠将悦来客栈的事也查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了解了它的由来以及发展,但要说悦来客栈成立之前的事儿,他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她以前过的日子不好,如今听她平平淡淡地述说起来,心更是揪着疼。    原来,在他没有遇见她的日子里,她竟然吃了那么多苦。    不是面对着嗜酒如命的爹和年迈的娘,而是她从来就没有爹娘,不是有家不能回,而是她本来就没有家。    韩渠心里乱乱的,满脑子都是她住在破庙里,她光着脚坐在街边奄奄一息乞讨的样子心疼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去官服告你们吗?”    “你不会的。”叶桉弯唇站着,眼神里满是笃定。    “为什么不会?”韩渠也在笑。    “因为你喜欢我。”    ……………………    因为你喜欢我。    可不是吗,因为我喜欢你,我心心念念盼着你好,盼着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盼着你能够留在我身边……    盼着,和你和我有关的,一切美好故事的发生。    韩渠脑袋里似乎放了一束烟花,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五颜六色的,都是愉悦的颜色——她的脑袋,终于开窍了!    “哦?是吗?那你呢?”韩渠的声音颤抖着,简单的几个字险些没能成功说出口。    他激动着,又紧张着。    叶桉也紧张着呢,她也不知怎么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哪门子蛊惑。    其实,先前她岔开韩渠的话题,不仅仅是因为她饿了,更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呼之欲出答案。    是的,她知道了,韩渠喜欢她,去洛城逮她,去客栈闹事,不是为了那块传家宝玉佩,而是为了她!    她的心当时便乱了,生怕自己一个冲动说出什么话来,这才支开了他,留自己一人冷静冷静。    冷静了这么久,一见着韩渠似乎就又慌了阵脚,还是乱说话了,可她居然并不排斥,甚至还隐隐有些高兴……    韩渠本就摸不清叶桉的态度,这么久了她又一直没吭声,他便更加紧张了。    “嗯?”他轻声提醒。    “如果明天是个大晴天,我就告诉你。”叶桉狡黠地笑着回答。    呵,这昏天黑地的夜晚,怎么看也不会迎来一个艳阳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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