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 程星夜当然不是第一次来日本，除掉早年来日本参赛，每年休赛季她还专门跑到仙台与小熊女士约会。高中毕业就步入婚姻殿堂的小熊女士和她的先生是出了名的早恋情侣，她还坦言自己所有作品的男主原型都是自家先生。每年程星夜跨越千山万水来吃狗粮，总是齁得不行然后次年又相当没记性的跑来继续蹭吃蹭喝。 直到去年为止，小熊一家人还是住在仙台的，只是年末时候小熊先生因为工作原因调到东京，二人这才不得不离开故乡。 4月8号，程星夜平安抵达东京。在参观了土豪熊氏的别馆后，程星夜小姐姐用自身表达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宾至如归，没有半分电灯泡自觉的一边翘着脚欣赏未刊登的漫画新内容，一边消灭着小富婆的各色零食。 小熊心爱看着正在抖脚的闺蜜，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冰迷口中所谓的‘优雅本人’、‘□□之光’，全是演戏！ 熊式斜眼：“你想好表演哪套节目了吗？” 程星夜傻白甜一笑，掰着指头道：“准备滑《花的绽放》，不过我这段时间腰背疼的厉害，可能做不成贝尔曼了，有点遗憾。嗯……还有一套《Never Enough》，这两套节目我都特别喜欢。” “说起来，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羽生？你这退役退得雷厉风行，推了那么多冰演邀请和广告代言，连退役演出都没准备，要不是羽生邀请你，你就真打算在图书馆里长蘑菇了？”小熊心爱又想到什么，若有所思：“还有，你为什么不滑《星降之夜》？我挺喜欢你那套节目的。” 索契周期，程星夜选了这首歌作为自己的表演滑曲目。这首翻译过来与她本名极为相配的曲子还是俄罗斯的大前辈塔拉索娃教练推荐的，程星夜自己也很喜欢。不过自从羽生结弦也选用了这首歌之后，程星夜就再也没滑过了。 听到闺蜜这样问，程星夜哼唧一声，特别委屈的转了个身背对她道：“长蘑菇就长蘑菇嘛，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想达成怎样的目的，其他无关紧要。至于《星降之夜》，那是因为我心怀鬼胎，特别害怕别人通过某些细节捉到我的蛛丝马迹，泄露出我心里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嘛。” “我真的不懂你了，”小熊叹气，“你从前说人家优秀，别别扭扭的不敢靠近，我信了。你说你现在都退役了，我看你是想彻底孤独终老吧！” “怎么说的好像我以后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了一样。”程星夜气呼呼，“你不觉得初恋，尤其是暗恋，就应该是BE才更打动人心吗！好多初恋最后都变味了！只有暗恋是我一个人就能左右的！” “感动你自己吗？你蠢不蠢！” “不去打扰别人是暗恋的基本守则，暗恋是一种礼貌！”程星夜捧着自己的心肝委屈唧唧：“呜呜呜心爱你内分泌失调了吗怎么讲话这么凶的！” “我这是被你气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并不愉快的转移话题，程星夜为未来在日本的行程做打算，“冰演有三天，这边结束以后我们去京都看樱花嘛！然后去大阪影视城玩呀，哎对啦听说《头号玩家》超好看der！我在加拿大都没人陪我去看你陪我好不好呀！” 心爱式冷漠：“抱歉，我和先生去北京看过首映了。” 程星夜：土豪的世界我不懂，蹲墙角.jpg “你不爱我了。” 心爱式冷笑：“想人陪你看电影？找羽生结弦啊！他把你喊来日本的还不管了是吧！” 程星夜震惊脸：“小熊女士不要闹！我不是义演！主办方支付了演出费的！是我这个咖位应得的报酬！” 于是最后不堪熊式低气压的程星夜拎着行李箱颤巍巍地逃到了家附近的冰场。 程星夜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羽生结弦怀有不一样的感情的呢……由于时间太久，她自己好像都记不起来了。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更早成熟，尤其程星夜这种自小离家的人，更是早慧得不可思议。她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往对方身上飘，注意力会被对方哪怕微小的动作吸引，被对方注视会有点轻微的不自在但又带着小雀跃，如果聚在一起说话哪怕是不好笑的玩笑也会被逗笑。 慌乱之余，程星夜害怕起来。 那时的程星夜正在渡发育关，时间距离奥运赛季已不足一年，教练布莱恩不建议她在正式比赛中升难度，师徒俩为了这事关系闹得很僵。程星夜是隐性叛逆，心里始终憋着一团火。抛开这些外界因素，她本身的自负心和对花滑的热爱，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掺杂其中。强烈地想要夺冠的心情让她开始惧怕任何单方面不可控的关系，于是她把每天上冰练习的时间从下午调整到上午，故意和羽生错开。索契奥运周期前，程星夜成功掌握了四周跳，虽然只有一种，但稳定性高，完成质量极佳，这对发育期尾声的女选手来说已十分难得。在绝对的成绩面前，教练没再继续反对她升难度，于是短节目和长节目的既定编排中出现了两个四周跳。 整个索契周期，强行把除花滑外所有东西抛却的程星夜不让自己思考别的事情，每天强迫自己在脑子里将所有节目编排和构成过上好几遍，包括哪里可能会失误，如何补救。 程星夜的短节目曲目选自电影《花样年华》，唯一一次就是在索契冬奥会上。技惊四座的四周，成功刷新金妍儿的成绩成为最新的世界纪录保持者。 现今的冰场并非程星夜熟悉的那个仙台冰场，然而爱的深沉的小熊女士即使搬来东京，家附近依然有一个小型场馆。程星夜拖着行李箱走了大约10多分钟就看到了建筑。哪怕如今已退役，程星夜还是像从前一样保持着每天上冰的习惯，这就类似于惯性，就算不再需要以金牌为目的去不断训练，仍是无法放弃在冰上滑行的感觉。程星夜记得浅田真央说过“滑冰的时候世界是彩色的”，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当程星夜决定退役时，教练布莱恩觉得十分可惜。他直言：“以你的情况参加下一个奥运赛季都没什么问题。”——假如真到了那个时候，她铁定是大龄女单梯队，她可不想听到解说介绍她时用上“中国老将”这种称呼。 退役的真正原因肯定不是这个，向来有主意的程星夜这次依然拒绝得毅然决然：“我仍然热爱花滑，可我的心已不再向往竞技。”她觉得这样的运动员无法完成比赛，更不配留在赛场，于是她不顾周边几乎所有人的声音，带着荣耀退役。 金妍儿之后，教练布莱恩似乎对如何教导天赋型选手有了一些心得，又似乎完全没有。羽生结弦与教练团队的关系一直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这位早稻田学霸的双商很高，懂得如何权衡这些关系。程星夜更是一位自主自立的选手，技术上的问题她总是虚心接受，经验上的不足她也愿意倾听意见，但只要涉及到未来发展与个人计划，她绝对誓死捍卫领地丝毫不退。 后来布莱恩·奥瑟在自己的自传中说道：“顶峰的位置只有一个，而我从未怀疑她会站在上面。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戴着世青赛的金牌开始，到现在为止的七里，她的对手换了一个又一个，而她始终站在那里。我指导她的技巧，而她也教会了我很多：关于如何与自己的弟子相处。题外话，在教练团队和结弦的交流中，她的同声传译功不可没。她和结弦都非常聪明，而我只要支持他们就够了。” 就连欧体解说在提到程星夜时也赞不绝口：“我们从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到了她对花滑的热爱，温润澄明。或许正是这样纯粹的热爱促使她不断的拼搏，于是，赛场上就有了这样一把锋利冷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她的所有对手之上。利刃出鞘，无可匹敌。” 然而，她的辉煌已是过去。 程星夜在冰场上看到滑行的某位大魔王，禁不住感叹：看来这位辉煌还不想把过去式用在自己身上啊。 等等，重点难道不是为什么会在小熊女士家附近的冰场看到羽生结弦吗？ 只做了简单的转体和基础滑行的羽生估计实在是静养时间太长憋的太难受，这一套动作下来显得十分享受。转体时不经意瞥到站在挡板后面的程星夜，羽生结弦相当皮的进了个大A跳，看他蹦跶心就打鼓的程星夜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一路火花带电地滑到自己面前。 “好久没见你滑《花的绽放》了，要来合乐吗？” 程星夜有点呆，但还是下意识对羽生结弦的提问做出反应，点了点头。 “我帮你放音乐。”如果羽生结弦有尾巴，那现在肯定晃出花了。 直到戴好口罩站在场地中央，程星夜也没想出羽生结弦为啥这么开心。索性不去管这个眯眯眼大魔王，开始专注于音符节奏。这首曲子选自日剧《我存在的时间》，是心爱向她推荐的，看完电视剧以后程星夜将其选为15-16赛季的长节目曲目，歌曲经过重新编排，Jeff为她编的舞完美契合了程星夜本人的灵动。为了配合冰演，程星夜改了节目后期构成，将原本的4F换成了鲍步进3A-1lo-3Lz，大一出。最后的旋转没有用赛时的难度进入而是改成了跳接联合旋转。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程星夜仰首静立于冰面之上。 “这套节目，仿佛让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姿态。”这是当年法国解说对这套节目的评价。太美好，太震撼。 程星夜听到来自羽生结弦的掌声，她摘下口罩大口呼吸，平素被冰迷戏称的女帝第一次在冰场上露出类似赧然的神态：“果然人一退役心态就不一样，我进跳跃之前竟然有一瞬间怯场了。” “但你马上修改了构成，后面的3S完成度相当可观啊！” 程星夜看着眼前这个人，从少女时代起，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有在她完成整套训练后默默提出建议，给予鼓励的习惯。虽说自己总是在别人调侃时一本正经的解释只是普通同期，但不可否认她的3A能做到今天这种几乎不存在失误的程度与少年不经意地一两句提点有密不可分的功劳。 然而今天居然在对方面前跳空了。程星夜这样敏感要强的人，耳朵已经快烧出血了。 没接羽生的话，程星夜抽了张面纸擦鼻涕，状似不经意开口：“我看了结弦的赛后采访，短期内还没有退役的打算，是嘛？” 羽生结弦一愣。 以前也不是没对程星夜说过可以直呼其名，但她不是笑眯眯打岔就是装傻，羽生君哈牛选手羽生结弦，什么都喊就是不叫结弦，弄得他还暗自郁闷过，觉得程星夜讨厌自己。 现在程星夜轻飘飘又自然而然的喊出他的名字，羽生结弦觉得：同样的发音为什么她说起来这么好听，i fell i am very happy.jpg “结弦？？？”程星夜在发愣的青年面前摆摆手：“魂兮归来！！” “哈哈哈什么呀，在说什么咒语吗！”回神的羽生结弦笑容灿烂的仿佛当年被金妍儿颁奖的程星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笑得跟朵月季花似的。 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咒语啊，结弦。程星夜想。然后她听到羽生结弦说：“嗯，至少到下个赛季大奖赛之前还没退役的打算。不过……先不说这个了。其实这次除了邀请你来表演，还有另外一个事情想要征求你的意见，虽然我很想很想达成这个愿望，但我并不想强迫你，所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还能在俱乐部看到你吗？” 见他忽然变脸换话题，突变欧式大双的清澈眼眸如此认真的看着自己，程星夜傻了一下，确认自己没听错以后点点头：“当然，没有任何人能剥夺我滑冰的权利。” “太好了。”松了口气，长叹一声。 “？？？？” 看到程星夜竟然露出自己标志性的听力脸，羽生结弦笑得满脸褶子，他伸手拍拍她的头：“还能够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你退役以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正如许多人想得那样，或许以后能看到羽生选手的时间越来越少，那么我冒昧地请求你，一直注视着羽生结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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