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遥将小椫从水尹居中架出去,雷厉风行地安排了船只、马匹,两人出城时,天色尚早,官道上雾气弥漫,看不到半个人影。    林芝遥回头望一眼小椫,道,“雾气这么重,我们大可不必走荒野隐道,直接从官道上过去。”    小椫点点头。两人计划在天黑之前赶到白鹇驿,在那里埋伏好,等东楚皇家卫队出现,再将失烟霞劫走。因怕计划提前暴露,两人昨日就已经商量好要早点出发,越早越好,以免被其他五行师发现,而官道上人多眼杂,更有被暴露的风险,于是两人已经做好了从偏僻隐道穿插过去的准备。    浓雾遮掩是件好事,小椫不由地想到元牧,他知道我做这件事,会在暗中帮助我么?    林芝遥拉住缰绳,在前方停下马等她,皱眉道,“聂小椫,你究竟怎么回事?”    小椫赶上去,道,“我怎么了?”    林芝遥道,“心神不宁。”    小椫心想她不过是骑马走的慢了些,绝无林芝遥说的那回事。林芝遥冷漠地看着她说:“你要是真喜欢水尹,就该认真考虑,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    小椫道,“元牧不会反对我,也许,他也觉得把失烟霞嫁给德宇帝并不是件好事。”    林芝遥道,“水尹在京都说服了德宇帝撤去魔军,为了稳定德宇帝,把小臭屁送给他作为补偿,不是这样么?”    小椫道,“绝无可能!”    林芝遥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小椫道,“这件事是金司在德宇帝面前提出来的,跟元牧没有关系,说不定跟炎卿有关系。”    林芝遥狐疑地哦了一声,小椫道,“知道失烟霞身世的没有几个人,炎卿是这里面最想保护她的人。”    林芝遥道,“这我看出来了。”    小椫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失烟霞身世的?”    林芝遥摇了摇缰绳,冷漠道,“卫队来了五行殿,我才知道。”    也就是直到昨天,林芝遥才知道失烟霞就是静萱公主。小椫问,“其他人呢?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林芝遥道,“老傅好像知道,我现在想起来,审判那天,她好像说过什么话。”    小椫颔首,道,“假设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失烟霞的身世,或者说,没有人想要公布失烟霞的身世,而炎卿在水牢期间饱受折磨,很有可能,你们五行师中,有人想了什么法子,逼她吐露出失烟霞的秘密……”    林芝遥骂道,“妈的,沈荔!”    小椫叹了口气,继续分析道,“傅三姝之所以知道失烟霞的秘密,其一是她跟失烟霞关系亲近,其二是她真的很痛恨你们这个师傅,用心良苦,查出了端倪。”    林芝遥接着她的思路道,“沈荔这人渣,平时早看不惯小臭屁了,如果说她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搞清了小臭屁的事,嫉妒心发作,坑人一把,我一点也不意外。”    小椫叹道,“可怜她也是炎卿的女儿啊。”    林芝遥骂道,“这种人应该下地狱。”    小椫总结道,“所以,你觉得是沈使徒把消息转告土役和金司,所以金司就在皇都把失烟霞卖了。”    林芝遥道,“沈荔痛恨小臭屁,金司更不喜欢她,几人一合谋,做出这种下作的事,说不定,师傅就是这样子被逼疯的。”    小椫咋舌,林芝遥道,“沈荔现在已经不是沈使徒了,要叫她炎卿。”    小椫诧异道,“你是乾明使者,身份比她高,她怎么能越级在你之前成为炎卿?”    林芝遥苦笑道,“她有金司土役的支持,我因审判那日冲撞了金司,如今在五行殿空有乾明使者称号,却无威信,孤立无援。”    小椫道,“我觉得,没人比你更适合成为炎卿了,沈使徒不过是一时得志,不得人心,日后你再将炎卿夺回来,我必然站在你这边。”    林芝遥笑道,“如今师傅已经成为那副样子,我对这炎卿之位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你要助我,我倒是好奇,你能助我什么?”    小椫想了想,正要开口,林芝遥摆手道,“你莫非想要让水尹站我这边?别了,我才不领这人情!”    小椫郁闷道,“我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不行么。”    林芝遥哈哈一笑,扬鞭策马,几乎消失在浓雾中,小椫亦顺着马蹄声,紧紧跟上。    白鹇驿是洛水至京都途中必经的官驿,说是官驿,大小不过一土坯子,在浓雾掩盖下,几乎很难让人注意到它的存在,两人差点错过。    两人折回了一段路,认出了一块墨迹斑驳的牌匾,才确认这就是她们准备埋伏的地点。    白鹇驿大门紧闭,墙漆剥落,门口一张矮桌上放着积满灰土、锈迹斑斑的茶具,一阵寒风吹来,浓雾翻腾,夹杂着尘土和腐朽的味道,仿佛置身诡异梦境,使人汗毛倒竖。    林芝遥在驿站门口看了半天,确信里头没有人之后,一脚踹开大门,扬起满屋灰尘,连悬浮在空中的蜘蛛网丝都不断颤抖。    小椫道,“这真的是白鹇驿?”会不会找错地方了啊,怎么这么破?    林芝遥不答,闷闷地看了屋内一眼,朝里头道,“既然早已经到了,那就请现身吧!”    小椫打量着屋内摆设,丝毫没有瞅出任何端倪,不像有任何人到访的痕迹,心想林芝遥是不是弄错了。    良久,侧门吱呀一响,一股风带着凌厉的杀气穿梭而出,直扑向门口的林芝遥!    小椫身形一跃,冲开林芝遥,两人踉跄着摔到一边,林芝遥半搂着小椫,笑道,“你心急什么?这么有危险意识?”    小椫心道都没看清对方面貌,你不躲才是傻啊。    两人堪堪站稳,那道阴风风向忽变,再次带着杀气冲了过来。林芝遥扬手一抖,一道红色屏障护在二人面前,正是那把久违的红叶伞!林芝遥打着伞,护着小椫,气定神闲,脚下不断变换,笑道,“这一招伤不到我,不如使出你的杀手锏来。”    闻言,那疾风果然停了,林芝遥转过身,端详着屋内凭空出现的青衣女子,道,“梅盈袖,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小椫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已经没有印象了。青衣女子头戴面纱,根本认不清面貌,她轻声笑道,“师姐,你又要做傻事了。”    林芝遥笑道,“凭你,也想阻止我?”    梅盈袖坦诚道,“我本没有料到你会来,也没有做好阻止你的准备。”    林芝遥道,“那你在这里等谁?”    梅盈袖道,“我等的人,已经到了,你还是不见为妙。”    林芝遥眉头一沉,道,“老傅在里面?”    梅盈袖神色忽变,没有说话。    林芝遥往前一步,梅盈袖拦在她面前,林芝遥不耐烦道,“让开。”    梅盈袖一动不动,林芝遥道,“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就让她死的。”    小椫拉住林芝遥,怕她冲动行事。林芝遥收了伞,一掌劈出一道烈火,梅盈袖身形一闪,给避开了,林芝遥冷笑,“没用的东西,从来只知道躲。”    梅盈袖阴着脸,道,“师姐,我知道你跟三姝立场不同,我并非想要阻止你,但请你有时候也为三姝想一想。”    林芝遥道,“为她想?真是笑话。”说着,大步流星迈进院内。    小椫看了梅盈袖一眼,不说话,只跟了上去。    傅三姝躺在院子里,昏睡过去,眉头紧皱,时而颤抖,似乎连睡觉也倍感痛苦。    林芝遥走近,踢了她一脚,傅三姝呻/吟一声,却不醒来,林芝遥转身问梅盈袖,“老傅这是怎么回事?”    梅盈袖笑笑,两只手藏在袖子里,不可察觉地动了动,小椫心想她反应实在古怪,先是想杀她们,现在又笑脸相对,说不定在寻找什么机会,说不定她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下一瞬,梅盈袖右手忽然扬起,小椫径直夺过去,将她手腕擒住。    果然,一包白色药粉从她手中掉了出来。    小椫道,“你拿迷药迷晕了傅使徒,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梅盈袖眉头一皱,不跟她说话,反而问林芝遥,“师姐,你为何要跟堕魔使徒待在一起?”    林芝遥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过来,清脆有力,振聋发聩,梅盈袖差点昏过去,嘴角溢出血。小椫心头惊了惊,道,“没必要这样。”    林芝遥瞪着梅盈袖,眼中怒火滔天,骂道,“贱人。”又敛了神色,对小椫道,“这种人太虚伪了,她迷晕老傅,再伺机对我们下手,假装是为我们好,来阻止我们,实际上不过想拿我们当垫脚石,去金司那里邀功,她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小椫擒住虚弱的梅盈袖,道,“那现在拿她怎么办?”    林芝遥看了眼梅盈袖,道,“你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最好把她扔那井里。”    小椫睁大双眼,心想没必要直接将人杀人灭口吧,林芝遥道,“枯的,没水。”    小椫道,“好吧,看来你很了解这个地方。”    林芝遥道,“从前在这里住过。”    小椫心想难怪,又道,“你都在这里住过,刚才来之前还能找错地方?”    林芝遥挠了挠后脑勺,道,“我也说呢,所以刚才一进门就觉得有古怪。”    梅盈袖郁闷地哼了一声。小椫哭笑不得,心想原来是靠运气和直觉呢。    林芝遥看也不看梅盈袖,端详着四周,小椫施了一道雷电贯入梅盈袖脑中,使她彻底昏厥。两人拖起傅三姝和梅盈袖,藏在院外一道土墙后面,又收拾好屋内,藏起马匹,营造出无人来访的假象,这才躲了起来。    日色渐暗,车轮声滚滚而来,迎亲卫队终于抵达了白鹇驿,喧喧嚷嚷。小椫听到失烟霞的声音,哭哭唧唧道,“呜呜呜呜……咱要师傅,呜呜呜呜。”    一声音粗犷的男子不耐烦地喝道,“别哭了,你师傅已经死了。”    失烟霞懵了会,哇地一声,哭得更惨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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