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薛姚愣了下,她也不知自己刚才为何会有那样的表现,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指引她这么做一样。    一定是这两天精神太过紧张所致。    她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朝赫连堇道:“不好意思。”    赫连堇微微皱眉,忽然伸手摸了摸薛姚的头,薛姚有点不自在,想偏过头去,赫连堇的手已经从她头上离开,伸到袖中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玉笛,放到唇边。    赫连堇的琴音造诣名声在外,薛姚却还未曾听过他还善吹笛。    不过定也是极好听的。    薛姚心下期待,不自觉放松下来。    赫连堇唇角微微勾起,笛音开始自玉笛中溢出。    “是清音曲。”越恒轻声道。    薛姚缓缓闭上眼睛,清亮的笛音开始在静谧的内室中回响。    “阿姚,阿姚,我说你烤的鱼好香,你为什么说我不乖?”    “瑾瑜,阿姚,我希望你唤我瑾瑜,我最亲近的人都这样唤我。”    “瑾瑜,你听好了,我既认定了你,就会信你,也请你信我,等到下一次我再唤你瑾瑜的时候,我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你的。”    “薛姚,薛姚,薛姚……”    “恩?”薛姚艰难的睁开眼睛,一股刺骨的疼自头部传往四肢百骸,她下意识伸手撑住额头,想仔细回想脑中方才浮现的话,但越恒却突然出口打断了她。    “薛姚,快点屏气,这里气味不对。    “怎么了?”薛姚一听,立即屏住气息,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眼前。    “那些蜡烛往下烧应是……蛊毒。”越恒眉头深锁,说话间似乎及其为难。    “什么蛊?”看着越恒的神情,薛姚心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看向赫连堇,却发现他正闭着眼靠着墙边,神情似及其痛苦,及其隐忍。    “世子怎么了?”薛姚转头问越恒。    “世子方才为你吹奏清音曲,本就对自己精神力有损耗,极为勉强,然后又遭蛊虫入体,怕是旧疾复发,我给世子服了世子师父配的药,那药性极强,暂时醒不过来了。”    “那曲子有什么用?”薛姚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此一问。    “入梦曲。”    “你为什么醒着?”薛姚脸色突然白了三分。    “世子吹之前向我下令,注意四周,他说想让你好好休息。”相比薛姚,越恒的神情可以用疑惑,不解来形容了。    如果可以,他想问问薛姚,到底当初,在他找到他之前,他们二人在哭魂崖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只是短短相处了一月然后结拜为兄弟这么简单吗?    他正想疑惑,薛姚不停呼气吸气的声音朝他传来。    “没事吧!”越恒伸手去拍她的后背,却被薛姚避开了。    她侧过身子,摆摆手,继而抬起头,盯着棺材顶的那根绳子,一言不发。    “是什么蛊?”薛姚转过头又问了一次。    “情蛊。”    “能解吗?”薛姚又问。    “要不男女交合,要不泡进冰水,以现在的情况看,算是无药可解。”    “哦。”薛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拿起千机伞朝着赫连堇的方向扔过去,然后踮起脚,手上一个用力,猛地拽了一下那绳子,然后屋顶出现一个巨大的天窗。    “薛姚!”越恒一声惊呼,以为薛姚会有危险,却没想到,绳子拉过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而是棺材下陷,原先有棺材的地方平地升起木梯,通往屋顶的那扇窗。    “你看好赫连堇,我爬上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薛姚一边朝越恒说,一边指着那木梯,越恒正准备组织,薛姚一只脚已经踏了上去。    她毫不犹豫的爬上去,半个身子伸出了天窗外,没多久又重新爬下了。    “没什么问题,走吧!”薛姚跳下木梯,走过去朝越恒道:“你被赫连堇上去。”    越恒点头,手上用力,将越恒背到肩上,薛姚扶住赫连堇,三人一起爬上木梯,没几步就出了那困了他们许久的屋子,屋子的前面竟是一处天然的泉水。    薛姚指着那处泉水,道:“你带着赫连堇先进去,解了蛊毒吧!我似乎没什么事。”    越恒看着薛姚的侧影,停下步子,突然道“薛姚,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固执,或者,很冷?”     “有吧!”薛姚淡淡道,没回头。    越恒又道:“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薛姚心头一滞“何事?”    “玉县分开后,鲜少喝酒的世子大醉了三日,后来除了五皇子的事,世子就鲜少离开王府了,后来墨香阁重遇,世子明明很激动,却不知为何要装作不在意,他不在意,偏偏你也表现的不在乎,连情蛊也影响不了你,你是无欲则刚?”    说完这些话,越恒没有再多些其他言语,他背起赫连堇,走到河边,解开他的外衫,薛姚见状,走的稍远些,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思绪又不自觉的飘远了。    她其实很少走神,但这两天走神的次数却比她过去数年加起来还多,有的时候她也没想些具体的内容,只是觉得心情很沉重,有事情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就像此刻,明明脑子里一团浆糊,越恒的话,云画的话都搅在一起,身上似乎还中着蛊毒,却偏偏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    但总要出去的。    薛姚叹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心下有了计较,她背对着二人,大声问道:“好了没?”    “好了。”    片刻之后,赫连堇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薛姚转头看他,见他笑意如故,脸色却苍白更甚。    “感觉如何?”薛姚看向他,唇边难得有了几丝笑意。    “无碍,还偶然有了点收获。”赫连堇笑意更甚。    “怎么说?”    “我捡到了这个。”赫连堇笑着把手伸到薛姚面前,薛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他手掌中正放着一个红色虫子的尸体。    “这是什么?”薛姚不解。    “是艳冥,又称“不迷”,这是无回林的引路虫。”    “虫子可以引路?这……”不是薛姚不愿意相信赫连堇,只是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我知道这不合常理,但是我来之前,曾派人……去问过一个自称活着走出无回林的人,他说他是因为遇到天蚕蛊的幼虫,咳咳,才跟着那些……幼虫到了出口处,那里有母虫,我原先是存疑,但这几次,我不得不……咳咳,信这个无回林确实有人操控,咳咳,甚至可能……并不想置你我于死地,只是不一定愿意放我们离开,所以阿姚,你信我,你我会有办法出去的。”    你信我……    赫连堇的声音很轻,很缓,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坚定到……熟悉。    但薛姚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探寻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她现在心心念念的的只有赫连堇话中“天虫蛊”三字。    若非入林后每日都在计划着怎么出去,她都该忘了,这次无回林的目的是为了寻月枢琴弦。    “那怎么引来幼虫?”在蛊虫这些方面,薛姚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不似赫连堇深谙其道。。    “用红荆草,传闻中那是天蚕蛊最喜的食物,且极为稀少。”    “那怎么找,或者说,我能做什么?”薛姚问。    “你不通药理,站在这里等我就好了,我和越恒去找。”赫连堇又伸手摸了摸薛姚的头,薛姚依旧不习惯的侧开了,但这次动作幅度不自觉小了点。    赫连堇不在意的笑了笑,脸色依旧苍白,目光却灼了几分。    薛姚眸光微闪,不自觉的移开了了眼睛,既然赫连堇不让她跟着,她也不会过分去纠缠理由,到了此时她要是怀疑二人会丢下她,那只能说她狼心狗肺了。    她回过头看向二人,坚定道:“当心,务必活着。”    “恩,会的。”    赫连堇走进一步,朝她的方向抬起手,薛姚静静看着,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薛姚,道:“这瓶子里的东西,若是你遇到什么毒虫,可在附近撒一圈,便没有敢靠近的了。”    这些说完,赫连堇不等薛姚接话,便朝越恒使了个神色,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薛姚目送二人背影,直到看不见之时,才重新坐回到先前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古代没有钟表,没有手机,通过树影的方向这些野外生存的机能也不是薛姚擅长的方向,她不知时间,不知赫连堇他们走了多久,就只能坐在原地,慢慢等,慢慢熬。    薛姚也不知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因为时间过得快慢有时候直观的感受不了,特别是这种周围一片死寂之时,时间更像是凝固了一般,薛姚只能感受自己的心脏在一下有一下有力的搏击,似乎每一次跳动都跨越了漫长的时光。    直到日落西山,直到月挂东枝,夜晚的无回林里有几丝寒意,薛姚无力的搓了搓胳膊,想笑可偏偏用力全身的力气也扯不出嘴角的那个弧度。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在生死面前,经历了两世的她却偏偏选择相信了赫连堇,笃定他绝不会抛弃她,甚至到了此时,也丝毫没有离开此处去寻生机的想法。    难道自己用了别人的身体,连做事方式也一并继承了,如若不然,她现在的想法为何连她自己都猜不透了?    薛姚想不通,她的脑子又成了一滩浆糊,似乎每每想到这些事,尤其和她自身有关,即便她平日里头脑再清晰,也总会糊涂个片刻回不过神来。    但索性,赫连堇没有给他太多了糊涂发呆的时间。    他回来了,却再次昏迷着由越恒背了回来。    “世子怎么了?”薛姚定了定心神,立即走上前。    “薛姚。”越恒径直看了她一眼,可目光却不复往日的温和,带了几丝凉意“就算到最后我们活着出去了,世子活不成你我同样活不成。”    “他怎么了?”薛姚呼吸一滞,看向赫连堇,他面色苍白依旧,神色也并无痛苦,只是反而看着不像是活人,    薛姚颤抖着手将食指伸到赫连堇胸前,去探他的心脏,她的手贴了很久,一下又一下的去属那心脏跳动的次数,确定节奏正常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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