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阴雨潮湿的恶劣天气,让林潇右腿膝盖的旧伤复发,在山区的几天已隐隐作痛,林潇并不在意。返回三川后不久,天气变凉,秋意渐浓,三川多雨,加上林潇作画时常常站立,创作时太投入,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病情加重,右腿膝盖一片淤青,肿的像面包一样,疼痛难忍,不能行走。  林潇不愿意去医院,只让助手小李找了些冰块敷上,小李心疼林潇,偷偷告诉曹芸,曹芸得知后急匆匆赶往林潇画室。  曹芸跑进画室,只见林潇躺在休息间,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额头淌着豆大的汗珠,膝盖上放着一个大冰袋。曹芸生气地说道:  “林潇,你干嘛在这里作践自己啊!”  林潇听出是曹芸来了,没有睁眼,只轻轻说道:  “一点儿小旧伤而已,算得了什么。”  曹芸俯下身来,抚摸着林潇的膝盖,心疼地说道:  “马上去医院!不能在这里耗着!”  “不用了。”林潇继续固执。  “现在由不得你!”曹芸怒道。  说完,曹芸马上用手机拨打120。  “小题大作了!”林潇摇头。  很快,救护车赶到。  林潇执拗不过,无可奈何,最后被抬上救护车,送进市人民医院。曹芸一路跟随。  急诊室,外科医生仔细看过林潇病情,问道:  “你这个膝伤有多少年了?”  “很多年了,大学的时候就有了。”林潇忍着疼痛,回答。  “当时是怎么引起的?”  “踢足球,我是守门员,被对手误伤,踢到膝盖……”  “当时有过什么治疗吗?”  “没有,只躺床上休息了一段时间。”  “躺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吧。”  “为什么不治疗呢?”  “家里穷,没有钱。”  “你就没有想过会留下后遗症吗?”  “顾不上想这些,那个年月,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  “哎……除了这次,以前有没有复发过?”  “这些年,每逢刮风下雨,都会隐隐作痛,只是这次,疼得厉害些罢了,没有什么吧!”  “还没有什么?你看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像你这样的病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根本没有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再不及时治疗,腿就要废掉了!”医生也生气了。这位从医多年的资深外科医生,向来脾气温和,待人友善,可是这次,他却失态了,转而对曹芸说道:  “看你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有钱人,怎么就没有把家人的健康放在心上呢!”很显然,这位医生以为曹芸就是林潇的家人。  曹芸面带羞愧,连忙道歉:  “是我大意了,对不起,医生您说得对,我以后一定会把他的健康放在第一位的!这个伤病该如何治疗呢?钱不是问题,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治好!”  医生叹气道:  “像这样的膝伤,如果当时能够及时、全面的治疗,完全可以彻底治愈。可是,拖了这么多年,已经很难根治了,只能保守治疗,用一些辅助手段,消除淤肿,缓解疼痛,若病人保养得当,复发的几率会降低很多。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曹芸面带伤感,说道:  “他是画家。”  “画家?”医生转头看着林潇,仔细想想,突然想到了电视上看到过的画家林潇,惊喜地说道:  “你就是青年画家林潇吧!久仰大名!”  “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画画为生的人。”林潇谦和地说道。  “据我所知,画家作画,经常需要反复琢磨,长久站立,这确实增加了你膝盖的负担,你以后还是少站吧,可以坐下来画!”医生说道。  “有的作品尺幅大,我如何坐得下来?膝伤是小事,艺术是大事!”林潇说道。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艺术!还有,若不是前一段去大凉山,你这伤也不会这么严重!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到穷山沟里搞什么支教!”曹芸再次责怪林潇。  林潇对曹芸的心思已大概摸清了,也不想反驳她,闭上眼睛,面无表情。  医生却很赞赏林潇,说道:  “林大画家果然是德才兼备之人,我今天是受教了!我很感动!虽然暂时没有办法根治你的伤病,但是我会尽最大努力,减少你的疼痛,你也要好好善待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谢谢医生,我会听你的话!”林潇睁开眼睛,说道。  曹芸毕竟是喜欢林潇的,她不忍心看到林潇这般痛苦,说道:  “静心养病,先把画画放在一边!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谈画画!”  “好,我依你!”林潇笑道。  由于肿胀厉害,林潇难以行走,医生建议住院,吃药,输液,配合理疗仪,这样效果更好,林潇最后同意。  曹芸精心照顾林潇,做了很多本来是护士应该做的事情。  林潇吃苦长大,与薛冰分开多年,这些年,为了心底的那件大事,忍辱负重,夜以继日,创作具有自己独特风格的“未名山水”系列作品。林潇工作严谨,一丝不苟,对自己身体没有太多精力关注。以前,方晓晴每次看到林潇不修边幅的样子,总忍不住帮他打理一下。可方晓晴代替不了薛冰,林潇总要和方晓晴保持距离。  现在,躺在病床上,不能作画,有曹芸照顾,林潇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松弛,终于可以平静下来。林潇有很多事情还不能让曹芸知道,曹芸和她哥哥曹纯也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林潇,两人关系微妙,只闲聊一些生活琐事。  林潇想找到一些突破口,便问曹芸:  “芸,谢谢你关心我,照顾我,我很感动。”  “你又给我客气了!我喜欢你,当然要好好照顾你!”曹芸笑道。  “现在病房就我们两个人,如此的安静和闲适,我有点不习惯了。”林潇说道。  “你该好好调养调养了!从小到大,吃了这么多苦,工作又这么认真,该给自己一个假期了,等伤病好了,我们一起度个假,好好享受一下这美好的生活!”曹芸知道林潇感觉到了自己的体贴,便说道。  “好,等出院了,我们再商量。我现在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你和你哥哥是如何走到今天的?我们出身相似,你们家却很早就过上了好日子。”林潇慢慢引出话题。  曹芸一心在追林潇,而林潇现在关心她的家庭,曹芸便感觉林潇渐渐接受了她,关系更近了,于是笑道:  “好啊,我慢慢说给你听。我们都是穷苦孩子出身,从小吃尽了苦头。我爸的前妻嫌我爸穷,就跑了,留下一个几岁的孩子,就是我哥哥。我哥哥很早辍学,出去打拼,慢慢赚到了一些小钱,他很孝顺,给我爸钱,让我爸又结了婚,然后就有了我。虽然我和我哥是同父异母,但是他对我挺好,我慢慢长大了,明白了家里的事情,我性格也好强,读书考大学,立志走出穷山沟,刚毕业时跟着哥哥一起打拼,他那时在洛浦市开酒吧,开KTV,人在江湖,毫无根基,但是他重义气,讲排场,也挺有能力,黑白两道都混,在三川市有了人脉。后来我独立了,南下三川,想闯荡一番,我一个女孩子,漂泊异乡,刚开始也吃了不少苦,逐渐积累人脉,事业上有些小成就。我哥哥后来在洛浦市搞房地产,趁着大好形势,赚了不少钱,逐渐扩大规模,然后把公司开到三川,加上我在这里积累的人脉,很快在三川发展起来,拿下了几个大标,并通过运作,收购了丽山湖会所,广纳人才,结交英杰,最后,才发现你这位大才子!”  “你们过奖了,什么大才子,我就一个画画的。”林潇说道。  “你是太谦虚了!青年才俊,风华正茂,能结识林大画家,我三生有幸!我和哥哥的事业也越来越好了!”曹芸说完,大笑起来。  “让我飘飘然了!我就一个搞艺术的,除了艺术,对你们事业发展也帮不了什么忙。”林潇说道。  “对我们帮助太大了!上次画展,能请来这么多政府要员,商界精英,不都是靠着林大才子的名气吗?市长许恒是你校友,杨凌峰和陈峻是你高中同学,侯国强也是你校友,没有你的面子,他们会轻易来吗?”曹芸继续笑道。  “那也要有你们强大的实力做后盾呀!”林潇说道。  “主要还是沾你的光了!上次他们来了以后,就谈成了几个重要合作意向,并且,下一步会有一个更大的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曹芸似乎胸有成竹。  “什么大机会,快说说看!”林潇连忙问道。  “我也是昨天才得到的消息,三川申请成功了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举办权!”曹芸笑道。  林潇明白了,这么大的体育盛事,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赚钱机会,便假装不懂,问道:  “体育运动会?这有什么机会呢?”  曹芸得意洋洋,说道:  “林大才子专心艺术,却不知这世界级的体育赛事,市政府需要准备很多比赛场馆和基础设施,招商引资,趁机大搞城市建设,增强三川市的竞争力和影响力,从而提高三川市的整体形象和综合实力,这更是代表国家脸面的大事,你说这赚钱的机会能不多吗?”  “果然,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林潇说道。  “林大才子终于领悟到了!”曹芸哈哈大笑。  林潇心想,他们大把大把捞钱的机会来了,趁机抓住他们把柄的机会也来了!他要利用好这次机会,把这帮混蛋一网打尽!  夜深了,林潇让曹芸回去,曹芸不肯,说要陪着林潇。林潇说这只是腿伤,不碍事,也有护士照顾,并且明天曹芸公司也有很多事情要打理,执意让曹芸回去。曹芸这才回家。  林潇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对眼下的时局谋划着,预测着,等待的机会已慢慢来临……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醒来,林潇感觉浑身发热,嗓子干,头痛厉害,按下铃,护士过来检查,发现林潇已得了重感冒。林潇从大凉山回来,一身疲惫,加上夜以继日地创作,过度劳累,这次住院又突然松懈下来,身体免疫力下降,突然患病。  医生确诊后,给林潇开药,询问林潇是否有过敏史,林潇说家人对青霉素过敏,他自己还没有用过青霉素,不知道是否过敏,对其他药物暂时无过敏经历。  医生出于安全考虑,没有用青霉素,用了其他消炎药。  林潇口服药物以后,继续输液,护士观察没有问题后离开病房。  一个小时后,林潇突感不适,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心跳飞快,浑身燥热,林潇想说话,可喉咙里像卡了许多鱼刺,疼痛难忍,说不出话来,也发不出声!林潇眼看着警铃,想用手去抓,可是他怎么也用不上力气……呼吸困难,无法说话,头晕眼花……  他渐渐感觉死神正向他走来,焦急万分,痛苦难耐,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滑下……他还有重要的使命没有完成,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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