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宋离默就这么和隋执纠纠缠缠地过了两年，她对他的反应也没有一开始的厌恶了，却也绝对说不上是心动。宋离默是很渴望有人对自己好的，也确实很想享受这个过程，如果隋执对她的好不是以得到她为目的的话。宋离默不想纠缠在男女的情爱上面，那太复杂太可怕了，‘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隋执此时或许是真心，可男人的心总是善变的，他们最终美名曰：风流。宋离默觉得女性在男女之事能保全自己的做法从来都不是拥有高超的情爱技巧，而是不要置身其中。　　直到大三暑假宋离默才回了家，本不打算告诉隋执，但是六六没有人照顾，只得寄托在隋执那儿，然后她执拗地不要隋执送，但是最后隋执还是送她到火车站，看到拥挤的人流后不放心地千叮咛万嘱咐，伴随着广播里响着“K**开始检票”的声音，隋执看了看宋离默明显不耐烦又略带焦急的清秀脸庞，把手里的行李放到地上，双手捧起她的脸，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嘴唇上，只是单纯的两唇相印。宋离默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他，脸色通红地望向四周，隋执选的位置很偏僻，没有什么人，但宋离默脸上的红晕还是没有消下去，她拎起地上的行李，快速地走了，没有再看隋执一眼，明显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上车后又不可避免的接到隋执打来的电话，宋离默挂了两次后，没有过一分钟就又响了起来，最后宋离默在旁边人明显不太友好的眼神下接了下来。　　隋执无外乎问她到哪里了，车里闷不闷，给她准备的零食有没有吃......车厢里很安静，隋执的话周围人或多或少听见了一些，纷纷‘不经意’地转过来看了一眼宋离默，宋离默有些尴尬，于是有些许埋怨地说道：“...我困了...”隋执听罢果真不再啰嗦，把自己的千言万语浓缩到一起：“...那你睡一会儿，别误了下车，到了告诉我一声...”没等他说完宋离默就直接挂掉了电话，隋执被挂了电话却还一脸温柔的笑，想起了刚才小姑娘的撒娇一般的语气，心情大好，很久之后才想起办公室里还有秘书在场，抬头望去，那人已经石化了，内心还不明白老总是怎么做到这样电话前后两副面孔还没有人格分裂的......另一边，宋离默收起手机，头扭向窗外，目不转睛地注视飞速后退的树木，眼眸里尽是清明。　　在镇里下了车已是下午一点，太阳大得惊人，明晃晃地悬在天上，肆无忌惮地显露着自己的威严。走过密集的人家之后就是无尽的田野，崎岖不平的路上栽种着白杨树，在不断吹来的暖烘烘的风下慵懒的舒展身子，宋离默已经是汗流浃背，但是碍于两手上拿满了行李，没有办法擦汗，只能等着风干。这是一条长长的路，宋离默从上小学三年级时起就得每天早上经过它了，对于幼年时期的她来说，这条路曾经是极其可怕的，一个九岁的胆小姑娘在冬日早晨六点钟踩着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的漆黑的土地是极不情愿的，她无数次在一个人的路上狂奔、跌倒、痛哭，因为会错把呼啸的北风当做鬼魂的咆哮。那种独自一人面对漆黑的四周的绝望、悲哀和孤独直到如今，想起来还是会心酸，好在多年过去，她早已习惯，再不把自己的情绪透露，孤独而骄傲着。　　约莫走了一半的路程，宋离默在前方一排浓密的杨树下看到了一个修长的少年，瞌着眼睛靠在树上，只这一眼宋离默就认出了孙启，他和小时候一样，喜欢靠着树，尽管许多次都会有蚂蚁爬到衣服上，却依然乐此不疲。她默默地走过去，想要吓他一下，那人却在宋离默靠近之前睁开了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有疲倦的痕迹，然后自然地接过了宋离默手里的行李。宋离默笑：“这是谁家的小帅哥呀？嗯...长得这么高了呢。”她伸手去摸孙启的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够不到他了，于是笑眼盈盈看着他：“弟弟...”那少年一脸不情愿，却还是稍稍低下来，任由宋离默开心地揉他的头发。明明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还要硬摆出一副‘我一点也不喜欢’的表情，惹得宋离默笑得厉害。　　多了家人在侧，宋离默很是欢喜，也终于有了这个年龄的小姑娘的样子，先是对孙启的期末成绩表现了“我觉得差强人意”的看法，后又讲了自己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就是平凡女孩子的生活，不怎么有趣，却平安且温饱，丝毫不提起苦难。她的个子现在勉强到孙启的上嘴唇处，还不说他仍在发育中，虽然眼红，但对于自家孩子身高傲人这件事，宋离默还是很骄傲的。一路上她累得几乎挂在了孙启的身上，好在最后相互搀扶着，还是坚持着回去了。　　离默一进门就直奔客厅里那个年代久远的老沙发，像掉了半条命一般，然后勾着嘴唇喊孙启：“阿启，给姐姐倒杯水！”可以说很会使唤人了，孙启把她的行李放到房间里，然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一脸忿忿地去厨房倒水，递给她后就坐下来，很是安静。宋离默喝了半杯，很是惯性地把剩下半杯递给了他，孙启没有接，扭过头看她，宋离默想着小男孩长大了，不愿意像小时候一样喝剩下的也无可非议，就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几秒后孙启伸手拿起了杯子，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进了房间。　　宋离默也没有管他，毕竟在家里她和他是最亲的，她信任他——自己的弟弟，不用顾忌他会不会暗自生气，会不会伤害自己，宋离默知道，比起冷漠的母亲，她和孙启才更亲近。宋离默自小时候就学着照顾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从小小的弟弟身上她可以得到缺失已久的亲人的爱，而她也学着做一个好的姐姐，对于孙启越长大越沉默的性格她虽有感受却也无法遏制，只能尽可能让他开朗一些，毕竟自己也是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明白一切要顺其自然。　　没有待她更深远的想，孙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双刚刚洗过的拖鞋，走到宋离默面前蹲下身，不做声地脱下了宋离默的帆布鞋和袜子，然后给她换上了拖鞋。宋离默大概觉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把他拽起来到沙发上，摸了摸他的脸，又捏了捏他的身上，瘦的让人心疼，宋离默皱着眉头把头抵在他额头上：“阿启，怎么不好好吃饭呢？小孩子瘦成这样是会容易生病的...”然后小朋友有些落寞地看着她：“我想你了。”宋离默笑：“所以就不吃饭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傻小子。”然后就被抱住了：“不一样...”宋离默回抱了他，心里止不住笑，果真还是个小孩子，动不动就想得到抱抱。　　然后他们分别洗了澡，又睡了个不太正宗的午觉，直到太阳快落山时宋离默才被孙启叫醒吃饭，宋离默看了看母亲没有回来，知道了饭菜是他做的，又后知后觉的看见了小朋友手上的茧子，不觉一阵酸楚袭来，瞬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