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宰相大人强吻以后,荆卿卿的内心便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本来一早上起来打算去厨房做菜,但是想一想那天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就有些犹疑,谁知道今日再去宰相大人会不会折腾她?况且,既然宰相大人都已经那么生气了,大概也不想见到她吧,于是她索性没有出门。    想想现下的光景,八成是要卷铺盖走人了,可之前借的医书都还没看完呢。这医书一时半会也记不住,不如抄下来带走?    说做就做,荆卿卿便找来笔墨,便开始抄写。她做事之时向来不喜欢被人打扰,于是便将门窗都关紧了。    抄了半日,肚子有些饿了,马上就要到午膳的时间了,靳小柳却也没有来找她,想来是去照顾沈励了。她打开了房门打算去厨房,可是脚步忽然顿了顿。宰相大人说了,食材是定量配给的,只有宰相大人要吃的那些分量,而她必须和宰相大人一起吃。且不说宰相大人现下愿不愿意见她,就算愿意见她,她也不敢去啊。不对,不是不敢去,是不想去!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是宰相大人又如何?宰相大人就可以随便发火,就可以随便夺走女子清白了么?    做了这种事还想让她给他做饭?!没门!    她面上的表情变得甚为悲愤,黑白分明的大眼之中全是气恼,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张管事见一早宰相大人的厨房竟然没有人,便有些慌了神。谁都知道宰相大人在吃这件事情上是从来不含糊的,少了一顿饭他就得惹祸上身。想想宰相大人平日里那杀伐决断的模样,他便觉着有些害怕,于是便寻到了荆卿卿的住处。    到了那带阁楼的小院,他最先见着的,却是在院中探头探脑的沈虔。作为一个将了解主子心意当作宗旨的人,张管事自然是晓得昨日里宰相大人书房发生的事的。听说许多年没有被责罚的沈护卫忽然被打了五十军棍,连下地都有困难,而这荆姑娘也是哭着从宰相大人住处跑出来的。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不得而知。如今这沈虔又在院子里张望,他可是宰相大人的贴身护卫,在这做什么?    “沈护卫,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他的满脸皱纹之中堆出了笑。    沈虔本来就是在偷偷摸摸地查探,面前忽然出现一张大脸,吓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定了定惊魂,他皱眉质问道。    “今日荆姑娘没去厨房,我担心宰相大人的饭食没有着落。”张管事赔笑道。    沈虔想了想,自己在这蹲守了许久,只见着荆姑娘方才含怒打开门又关上的样子,根本都没看清楚,倒不如让张管事借着做饭的原由试探一番。    “你去问问荆姑娘在做什么?再仔细看看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沈虔的语气不带丝毫客气,他最不喜欢左右逢源的人,看着这张管事便觉得很是不顺眼。    张管事闻言连忙点头哈腰地应承下来,看着沈虔的样子,心想昨日里宰相大人虽然生了气,但还是关心荆姑娘的,自己一会态度可得好一些才是。    听到有人敲门,荆卿卿迟疑了半刻,但还是起身去开门了。门一打开,就见着张管事那春风化雨般的温和笑容。    “荆姑娘,你在做什么呀?”    本来荆卿卿是很害怕被张管事拖去厨房的,但见着张管事这般态度,她便也恭敬地回答:“抄写一些东西。”    “抄什么呢?”张管事追问。    荆卿卿看了看自己正在抄的医书,心想,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为好,宰相大人正在气头上,要是一把火烧过来,把那些书都收回去就不好了。因此便下定决心胡乱编一个:“大悲咒。”    张管事愣了愣,不过沈虔交代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荆卿卿。他平时也没仔细观察过荆卿卿,哪里晓得她是胖了还是瘦了,便试探道:“看荆姑娘的样子,似乎消瘦了些许?”    这句话落在荆卿卿耳朵里却成了温暖的关怀。没想到啊没想到,离乡背井的她竟然还能遇到如此关心她的人。又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一天而已,竟然都已经消瘦到张管事一眼便能看出来了么?想到昨日的事,又觉着分外忧伤。    感动掺杂着委屈,她便红了眼眶,眼泪顺着白净的面颊落下:“呜呜呜......连你都看出来了......”    “不哭不哭,荆姑娘,那今日你还做菜么?”    荆卿卿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张管事会责骂她甚至逼迫她,却不想张管事竟然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那荆姑娘自己可要好好保重啊。”    瞧情形,张管事心知宰相大人对荆姑娘还是有几分情意的,此时顺着荆姑娘的意思为妙。若是强行逼迫,教荆姑娘不开心,日后若是这姑娘扶正了少不得吃苦果。    可是这一切让荆卿卿更加感动,只觉得张管事还真是善解人意。    张管事转身便向院外走去,荆卿卿本来打算关门,余光却瞥见一袭青衣从假山后面飞身出来,跟着张管事出去了。    那身影很是熟悉,好像事沈虔?    沈虔为何在自己的院中?还躲在假山后面不让自己发现?    沈虔是沈沉渊的贴身护卫,没有沈沉渊的命令不会擅自行动。莫非是宰相大人要惩罚她,或者杀了她?    她心下一惊,便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只见不一会,沈虔又飞身回来,朝自己这边张望。    荆卿卿感到十分十分害怕,宰相大人究竟要把她怎么样?    沈虔注意到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当下便决定凑上去再仔细观察观察。窗户缝后的荆卿卿看着沈虔越走越近,慌忙地向后退了两步,身子撞到桌子,将上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想到沈虔也许一惊凑上了窗户缝观察她,她也不敢再靠近窗户,而是佯装没有发现,开始捡地上的东西。    收拾好后她也没有再去查看沈虔是否还在外面。这万一要是两双眼对上了呢?    于是接下来的半日里荆卿卿也没敢四处走动,但是肚子却饿得不行,眼前已经开始冒金星。    她忽然觉得,宰相大人就是故意的,故意要饿死她,逼死她。说不准他让沈虔守在外面,就是要饿着她,若是她敢出逃,就要当场弄死。    想着想着荆卿卿便又想哭了,不但父亲的遗愿没有完成,自己还被人给轻薄了,现下更是连命都要保不住了。宰相大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想到这荆卿卿便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从来从来没有那么委屈过啊!    哭到晚上,又困又饿,又出不得门,她只得抱着双膝便在地上睡着了。    此时的沈虔看她睡着了,觉着也该是时候回去复命了,便去了宰相大人的住处,阑苑。    听说荆卿卿一天没有出门也没有吃饭,在家抄了一天大悲咒。并且时而生气,时而伤心落泪,嚎啕大哭,还将东西都抚了一地,最后抱着双膝在地上睡着了。沈沉渊止不住有些心疼,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有些过分了?竟然让她那么难过吗?    他不是故意的啊,他只是太生气了。    想到昨日在竹音阁处理公务,便听着荆卿卿对着沈励喊:“沈护卫,别跑啊,荷包还没送给你呢!我还有些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他当时就有些生气有些慌张,荆卿卿莫非是喜欢上沈励了?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会打探李长安的情况,一会又追着沈励送荷包!    他派人跟上去看看,回来的人却禀报说,沈励收下了荷包,还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生气!他对她那么好,她却总是惦记着别人!还有那个沈励!竟敢动自己喜欢的女子的心思!必须要给点教训!于是他把沈励找来,没收了他的荷包,顺便叫人打了他五十军棍。    他已经尽力在克制了好吗,要知道那时候他可是连杀人的心都有!    还有荆卿卿!他本来就在气头上,她还要在他面前数别的男人的好处!一时忍不住,就想堵住她的嘴!这事明明荆卿卿也是有一半责任的,怎么如今却还委屈成那个样子?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惹她伤心的?”深黑的眼眸中波光闪动。毕竟,她是个活人,不一定非要喜欢他的。    闻言沈虔惊疑地抬头望向自己的主子。此时主子幽黑的长发披肩,斜飞的剑眉挑起,面容之上多了几分颓唐和哀愁。    这,还是那个雷厉风行冷血无情的宰相大人吗?    纵然他是不知道宰相大人究竟把那女子如何了,可是这些年从未见过宰相大人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也未见过宰相大人这般颓唐哀怨的模样。    “属下认为宰相大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沉渊听了这句话却是嘴角扯出一缕无奈的淡笑,是,他从未对一个人那么好过,他已经倾尽全力对一个人好了啊。这个姑娘,究竟要他怎么办呢?    “你先下去吧。”他吩咐道。    沈虔退出了阑苑,沈沉渊却是如何也睡不着。    他起身缓步向竹音阁走去,想再看看她绣的那个荷包。    昨日里看到,只觉得还真是丑呢。她是不会做女红的吧?可是不会做,她还是做出来了,这才是心意啊。可是心意不是给他的,每每想到这,他便有些难过。    走到竹音阁门口,却忽然听到房中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    他剑眉一挑,冷声问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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