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叶倾，我跟孙尧说好了要报同一所大学。”高考临近，李昕一进门就拉着叶倾的手。　　“为什么你要跟他报同一所学校啊？”叶倾的脸色有点难看，李昕也察觉了。　　“我们成绩差不多，报一所学校没问题，而且我们两个认识，出门在外有个照应啊！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盯着他啊，恩？”李昕把手搭在叶倾肩上，挑眉看着叶倾。　　叶倾不自在的甩开李昕的手，低头绞着手指“谁要你帮我看着他了。”　　“好好好，你的尧哥哥最让人放心了，不用我看好了吧！”李昕举手投降。　　“真的没有别的原因吗？”叶倾又问。　　“没有！你希望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啊？”李昕把手搭在叶倾肩上一阵晃。　　“好吧，那你们要报考哪一所学校啊！”虽然叶倾不想从她嘴里知道，但还是问了。　　“啊？孙尧没告诉你啊！我还以为……算了，谁告诉你都一样，是交大，你好好学习，到时候你也考上海的学校。”李昕说的胸有成竹。　　叶倾不知道为什么尧哥哥不告诉自己他要考上交大，明明前几天她刚问过，那个时候他告诉自己这个问题还没想过，想等考完了再想。这才没两天，就由李昕告诉了自己答案，叶倾觉得非常难受。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叶倾没有再问孙尧要报考什么学校，只是在最后得知孙尧如愿去了交大，而李昕却去了戏剧学院学表演，叶倾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有点后悔，让李昕认识了尧哥哥，好像从那以后，尧哥哥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据说李昕出去旅游了，一个暑假没见到，叶倾虽然疑惑为什么最后李昕选择学习表演，但是她没和尧哥哥一起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尧哥哥，暑假刚开始，他每天都会去找他的哥们儿泡吧，打游戏，总之非常颓废。假期快结束，他才恢复正常，每天仍旧会找叶倾逗乐子，但是叶倾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最后他去学校的时候，叶倾去送他，在站台上，孙尧说“叶子，我在上海等你，好好加油！”　　高二开学后，课程比高一紧张，为了尧哥哥的一句我等你，叶倾一门心思的扑在学习上。偶尔跟尧哥哥聊天，却从来不联系李昕，她害怕从她嘴里听到关于尧哥哥的一切，毕竟他们在一个城市。　　放寒假的时候，叶倾叫尧哥哥来家里看电影。尧哥哥来了，照样摸摸她的头“长高了不少嘛，小丫头，我出去上学，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半年都不怎么联系我！”叶倾看着清俊更加的尧哥哥，眼眶有些发热。　　“哪有，我这不是怕你忙着陪女朋友，没空理我嘛？”　　“呦，半年不见这么懂事了，你不说我是你的么，除了你这个小女朋友，我周围可都是汉子啊。所以啊，尽管骚扰，哥哥有得是时间。”孙尧一脸痞样，熟门熟路的坐在沙发上“我大老远来的，连水果都没得吃？”孙尧看着空空如也的茶几埋怨。　　叶倾听到他说小女朋友，还在脸红，记得初中的时候每天跟着他，他的哥们儿说她是他的小女朋友，虽然知道他现在在开玩笑，却也控制不住激动。“我也想吃水果，你去洗！”　　“得嘞，小祖宗，你是客，你歇着，我来。”叶倾笑着打他，却也任由他去了。待孙尧洗好水果，叶倾正坐在电脑前找电影。孙尧把叶倾拎到一边“我给你找个刺激的看看。”叶倾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刺激的，不会是鬼片吧！”　　“不是鬼片，但也是恐怖片。”　　“不是吧，我看了会睡不着觉的，看别的吧！尧哥哥。”　　“没事儿，这不我在呢嘛，怕什么，正好练练你那芝麻胆儿。”　　叶倾……　　“叶子，给李昕打个电话，让她也来吧。”孙尧点了播放键以后，看似随意的提起。　　“为什么啊，就我们俩不是挺好的嘛？”叶倾下意识的抗拒。　　“人多热闹！”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　　在孙尧的注视下，叶倾磨磨蹭蹭的拿起电话，电话通了，但一直没人接，就在叶倾高兴的要挂电话时，电话竟然接通了“喂，叶子吗？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李昕有些意外的声音传过来。　　“恩，你要来我家看电影吗？”叶倾抠着电话线。　　“好啊，不过我要晚一点才能过去，我现在正在洗衣服呢！”　　“啊，那你忙吧。”　　“那等会儿见吧。”　　挂了电话，电影已经开始了，　　“她在忙，晚一点才能过来。”叶倾挨着孙尧坐下。　　“恩”孙尧淡淡的回应。　　叶倾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眼神投向电脑，下一秒却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哈哈……孙尧却在旁边幸灾乐祸“至于吗你！”　　“我晚上要做噩梦了！尧哥哥，我会诅咒你的。”叶倾捂着眼睛，毫无气势的说着。　　“哈哈，好了，不恐怖了。”孙尧好笑的盯着叶倾。　　叶倾半信半疑，透过指缝看向屏幕，发现恐怖画面真的过去了，才敢放下手臂，心里却依然忐忑。　　可是后来叶倾才明白，恐怖电影的刺激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镜头是什么，就像生活，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是惊喜还是惊吓。那个时候也不明白，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带着你做一些你害怕的事，而你也不用勉强自己附和。　　叶倾已经忘了当时看的电影叫什么名字，却仍然能回忆起电影里的片段，虽然现在即使想起也不再害怕，但是当时，叶倾着实被吓到了。连续一个星期，叶倾睡觉都不敢关灯，一关灯那些恐怖的画面就往脑袋里钻，可是不关灯叶倾又没办法好好睡觉，所以那一个星期，孙尧可是被叶倾骂的不轻。　　　　恐怖电影完了，李昕才过来。半年不见，李昕变得更加让人移不开眼，她这样的人也许天生就适合做个演员，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叶子，你太不够意思了，半年都没联系我。”李昕一边控诉一边拉着叶倾往屋里走“呃……孙尧，你也在啊。”　　“你知道的，高二课业比较繁重。”其实叶倾在想半年来，你也没有给我只言片语啊。她没有注意到李昕的表情不太对。　　孙尧依然是淡淡的表情“恩。”　　李昕坐定看着孙尧的后脑勺“交大是不是跟想象中一样。”　　“不一样，也许你去了就一样了。”孙尧凉凉的看过来。　　“对不起，我身不由己。”李昕艰难的说道。　　“我记得戏剧学院应该是有艺考？”孙尧问。　　李昕有些自嘲的笑笑“事在人为！”　　直到现在，叶倾才明白，原来，对于交大，他们有共同的幻想，才明白，为什么没有了李昕就不一样了，也明白了，李昕为什么会说对不起。　　只是但是叶倾只感受到了气氛不对，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些“昕昕姐，我们刚刚在看恐怖片，你要不要看？”　　李昕已经整理好表情“不要吧，我胆子很小的，看了会做噩梦。”　　“那就看别的。喜欢什么？”孙尧接过话。　　我也说了会做噩梦，怎么你还是坚持看了？叶倾听了眼神暗了暗，后来看得是一部喜剧，叶倾却觉得莫名悲伤。　　那天结束之后，叶倾在卧室想起李昕问孙尧交大的情形，她发现，其实这半年他俩也没有联系。所以一切都是她太敏感了吧。　　自那次看完电影，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孙尧他们高考之前，孙尧还是原来的尧哥哥，李昕却总是忙得不见人，到了假期，叶倾和尧哥哥单独相处的机会又多了起来，让叶倾产生了尧哥哥又是她一个人的了的错觉。　　直到，她生日前一天，她约尧哥哥去爬华山，尧哥哥很开心的应了，却叫了李昕。就这样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他们选择夜爬华山，然后到山顶看日出。但是到了山脚下却发现李昕竟然穿的是小高跟。　　“你穿这鞋怎么爬，脚会废的！”孙尧拧眉。　　“来之前你没告诉我要爬山，我就没换鞋，不过没关系，这鞋跟不高，我应付的来。”李昕盯着鞋子笑道。　　“要不你别爬了，在下面等着我们。”叶倾也盯着她的鞋子皱眉。　　“她一个人在下面不安全，要不我们都别爬了，改天吧！”孙尧看向叶倾。　　“那我自己上去，你在下面陪她吧，或者你们可以先回去。”叶倾倔强的盯着孙尧的双眼，有些委屈又有些受伤。　　“哎，有了，那边有卖鞋子的，我去买一双换上不就行了！”说着李昕就朝鞋店走。　　叶倾固执的站在原地没动，孙尧却跟了上去。一个人在山门口，看着孙尧追上去的背影，很想拉住他，却伸不出手。　　待他们消失在视野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终于，看到他们从鞋店出来，叶倾，吸了吸鼻子，进了旁边的公厕。待她洗好脸出来，他俩已经买好票在等着她了。　　“叶子，快点，我们出发吧！”李昕晃晃手里的门票，示意叶倾快点。　　孙尧递过来一张纸巾“擦一擦。”　　“谢谢尧哥哥。”叶倾勉强一笑，接过纸巾握在手里，却并没有用。　　选择夜爬的人很多，除了远方一片漆黑，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让你感觉不到是夜里。　　尧哥哥背着他们准备的水和干粮，叶倾和李昕轻装上阵，李昕虽然换了鞋，但是新鞋好像并不合脚，所以他们走得很慢。山路很陡，差不多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要休息一次。他们坐在半山腰的亭子里“叶子，累不累？”孙尧问。　　“不累，我很期待明天的日出。”叶倾笑望着孙尧。　　“你呢，脚还行吗？”孙尧却又望向李昕。　　李昕锤着腿，有气无力地“还好吧！”　　孙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盯着李昕的脚皱眉。　　休息了一会儿，叶倾恢复了一些精神头，四处张望“尧哥哥，昕昕姐，快看，咱们一路走过来的路灯，从这里看，像是一条龙蜿蜒着从山脚直到山顶啊，好美啊！我们在这合个影吧，来来，看我的手机镜头！”咔擦一声，一个镜头里，只有自己在卖力的笑，李昕似是在闭着眼休息，而孙尧正在看向李昕。叶倾有些苦涩的笑笑收起手机，就算你不看我，好歹看一下镜头吧，这样我才有勇气继续爱你啊！　　“恩？拍完了？让我看看”李昕睁开眼睛询问叶倾。　　“没有，太暗了，一片模糊，我删了，我们继续赶路吧。”说完收起手机，率先走了。那一天，叶倾再没掏出过手机。　　爬到凌晨快五点的时候，他们路过一个平台，这时候李昕说她的脚磨得好疼，不想再继续爬了。可是这个平台据说离山顶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叶倾想继续，却被孙尧拦下“叶子，在这里看日出视野不是也很好吗？大家都争着上山顶，山顶人肯定很多，不要去挤了。昕昕脚不方便，你们任何一个落单我都不放心啊。”叶倾深深看着孙尧的眼神好久，终于还是妥协了。　　“真抱歉，连累你没办法爬到山顶。”李昕笑着拍了拍叶倾的肩膀，然后找了个台阶坐下，孙尧也跟了过去。　　叶倾一个人走到了栏杆处，撑着栏杆，看着天边的云彩。天边的云彩像是一副慢镜头的动画，悄然的变换着场景，像是在诉说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可是这故事却只有她一个人在看。虽然穿了外套，但还是感觉有点冷了，叶倾抱着双臂，下意识的回头，却被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可能是累了，也可能大家觉得这里看日出也不错，总之有不少人在这里停下了。视线穿过人群，终于看到他们，李昕身上披着孙尧的外套，孙尧一手揽着李昕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休息。　　这一幕，这一刻，叶倾觉得更冷了，感觉自己好像在最靠近幸福的时候被判了死刑，虽然，她早已察觉那幸福在一点点消失，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终于在这一刻，犹如当头棒喝，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叶倾强迫自己回头，她像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哆哆嗦嗦的重又趴在了栏杆上。视线完全模糊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叶倾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直到尝到血腥味。　　原来这就是一个人瞬间被掏空的感受，叶倾觉得自己难过的要死了，却还是要好好的，因为此时没有一个肩膀可以让自己靠。叶倾动了动手指，缓缓抬手想要抹去泪水，却发现，停不下的泪水和如洗一般的脸颊，根本没有办法擦干。摸一摸兜，只摸出了那张被她捏皱的孙尧给的面纸。叶倾像疯了一样，想要把面纸展平，慌乱之下却把面纸撕得粉碎，一阵风吹过，面纸被吹得七零八散，有一片还黏在了脸上。叶倾抬手，有些嫌恶的抠下黏着的纸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看着纸屑在指尖再一次被风吹远。　　原来，皱了的，伤了的，就算你努力修复，也可能只是更糟糕而已，不如，就让风过了无痕。　　叶倾想这可能是她最期待也最糟糕的一次看日出了。身边此起彼伏的快看快看，出来了，真的，出来了，好美啊！而她，努力的想要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最后她拿衣袖粗暴的擦干眼泪，看到，太阳已经升起，看上去似乎温暖而安静。　　叶倾紧了紧衣襟，抱臂而站，原来，阳光并不总是刺目的，它会因为你的刻意而变得柔和。　　日出结束，周围的人都散了，有的选择继续登顶，有的选择下山爬别的山头，而叶倾依然站在原地，她，在等待一场宣判。　　“叶子，看入迷了啊！”终于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是孙尧的声音。　　叶倾笑着回头“是啊，真的很美，你们看到没，没看到就太可惜了。”　　“声音怎么听着不太对。”孙尧问。　　“恩，可能是早晨山上有点凉，没事儿。”叶倾克制着不去看李昕身上的外套，同时配合的吸了吸鼻子。　　“没事儿就好。”孙尧和李昕又走近了点“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在一起了。”说着孙尧举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在叶倾面前晃了晃。　　叶倾忍着往后退的冲动，盯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勉强笑了“是吗？我看到了！”　　“叶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李昕关切的问着，伸手想要摸叶倾的脸，被叶倾快速躲开了“是有点不舒服，我现在很想吐，咱们下山吧。”叶倾盯着李昕的眼睛，一字一顿。　　李昕讪讪的放下手“都是我不好，害你没能爬到山顶。”　　“山顶已经没有了我想看的，想要的，不去也罢。”说完瞥了一眼孙尧，转身向来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