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不妥协直到变老。” ——《追梦赤子心》 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当笛帆球龄二十八年，整整为足球奉献二十五年青春，受邀参加中国足球先生的颁奖现场时，恍惚想起偶然听到的这首歌，才忽地感受到歌词背后的含义。 与各大职业相似，足球界也有其专门用来颁奖的平台，而“中国足球先生”，便是中国对职业足球运动员专门设立的最高荣誉的奖项之一。 “……他共代表A队出战304场职业联赛其中次级联赛101场、顶级联赛103场，以及足协杯、亚冠联赛，在世界杯对阵韩国队的赛场上有一枚精彩进球，被收录入本赛季‘十佳进球’。” 镁光灯之下，主持人风趣幽默，扫视抬下一圈：“这人穿十号球衣，是谁呢” 在场的足球运动员与往日挥汗驰骋的形象不同，各个西装革履，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彼此都是业界精英，经他这样提醒，顿时心里有数，有的笑笑，有的则朝心里猜到的人选看去。 笛帆穿着一身深蓝色条纹西装，短发精心修剪过，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手在膝盖上交叉着，琥珀色的眸子看似平静，指尖却倏地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这是他第二次穿西装。 第一次在前不久的婚礼上。温馨小众的婚礼余热未褪，他便来到了这里，见证他职业生涯的又一里程碑。 主持人再说了什么他都统统听不到，回忆着来之前韩听韵跟他讨论此事的场景，好像这样就不会遭受焦灼的痛苦—— “当然要去呀。”韩听韵坐在床上，孕肚已经十分凸显。如果说之前她的肚子看起来还是个小西瓜，那如今已是熟透待撷，就等俩娃呱呱落地了。 很不巧的，足球先生的颁奖礼定在她待产期的前一天。 笛帆因为不放心她，并不打算去。但她见态度强硬，静静盯她一会儿，叹了口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你等我回来。”说完又用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她的肚皮，“还有你们。” 他生怕自己赶不上韩听韵生产的时候。 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韩听韵没说，悄悄压在了心里，伸开双臂衷心地道：“一定要把奖杯捧回来呀，那东西是纯金的，很值钱的。” 她肚子大了，哪怕是再简单的动作都做得艰难，笛帆便主动把脖子倾到她面前让她搂。 婚后他才发现，妻子其实是个小财迷，不光自己理财，还顺理成章地收了他的劳动所得。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踢球更加有劲，好像每踢进一球就能多赚一份奶粉钱交给妻子。 这会儿他觉得好笑，郑重地点头：“好，荣誉归我，奖杯归你。” 于是韩听韵转头去网上搜了起来，见大多数球迷都在猜测本次足球先生的得主，看到笛帆的名字在评论里占了多数，才放下心来。 几天后，笛帆在干燥寒冷的天气收拾好东西，和队友们一同前往颁奖现场。 他一个人，韩听韵已经完全不需要担心。虽然他的躁郁症是否痊愈还待考证，但他断药后没有复发，心情看起来和常人一样，已经足够她放心了。 颁奖典礼的空调适中，笛帆却有点热，背后都渗出一小层汗。 “笛帆——” 他什么都没听到，直到主持人喊到自己的名字，紧握的手才猛地一松，在昏暗的光线里俊容一抬，陡然被光芒照亮，出现在主持人背后巨大的分格屏幕里。 “恭喜。”如雷的掌声，以及背后回放着他无数进球的短片中，主持人朝他道贺，举着麦克风问，“第一次获得足球先生的奖项，有什么想说的吗” 接过话筒的笛帆很诚实：“我紧张。” 主持人调侃：“经历那么多场赛事，怎么还会紧张呢” 笛帆这才将话筒重新举到嘴前，磁性的声音振动地面，无比撩人，有些无奈地开口：“我妻子的临产期和颁奖礼撞了，我紧张的是，孩子会在我领奖时蹦出来。” 又顿了一下，苦笑道：“那可真是人生大奖了。” 场下的球员及工作人员，瞬间哄笑一片。 “你今晚是人生赢家。”主持人也笑了一会儿。 而后，歌声响起，全场灯光熄灭，骤亮的灯光聚焦在礼仪小姐端着的金球奖杯上。 奖杯金光闪闪，随着她的走动离笛帆愈来愈近。 “谢谢。”没有与礼仪小姐过多眼神接触，礼貌地说完，他便接过了奖杯。 奖杯似乎有些烫手，直到下场后重新坐到位置上，他好半晌才抬起目光。 “欸欸，给我摸摸。” 旁边的季舒尔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眼睛直勾勾盯着奖杯，浑身沉稳气质在开口后寻不到一丝。 今年的最佳门将早在前面就颁过了，得奖主另有其人。见好兄弟荣誉满归，他对金球奖杯有些眼红。 “别碰。”笛帆却躲开了，皱了下眉，淡淡开口，“这不只是奖杯。” “还是荣誉，我知道我知道。”季舒尔伸手，“让我看看——” “是奶粉钱。” 季舒尔瞬间被雷劈似的瞪眼看他：“……” 揣在衣服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笛帆连忙将奖杯小心地放到脚边，拿出手机一看。 老笛。 “爸，我在颁……” “颁奖礼算个什么！”笛毅语气急躁，“快来佑禾医院，你媳妇刚刚羊水破了。” 笛帆端起奖杯就往场外跑。 工作人员个个表情微变，试图将不小心入镜的他拦下来：“笛——” 笛帆满脑子都是老笛的话，除了“羊水破了”四个字再无其它，直接跑了起来，抱歉都没说。 …… 这一晚，穿着西服的笛帆抱起两个双眼紧闭、挥动双臂的红脸婴儿，动作又笨拙又生疏。 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似乎想伸手碰碰，却发现两只手都腾不出空。 见他呆呆看着两个小东西，一副为难的样子，刚在床上恢复一些力气的韩听韵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道：“有什么感想？” 她模仿颁奖典礼主持人的语气。 笛帆轻轻将两个孩子抱回保温箱，抬起头时，竟是眼眶微红，表情无措。 “我不会抱。” “韵韵，你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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