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个男的怎么处理?”    顺着声音望去,言棉发现那中年男人被两三个染了金发,身上挂着无数金属环的非主流少年按在地上。    “不要叫我老大!”姜乐压着眉间的戾气,往言棉身后瞟去一眼,池阳整个人缩在言棉身后,“打晕了塞后备箱,把车开到河边没人的地方,扔在那边你们就回城里来。”    钻进轿车前座拔下车钥匙在手里抛了几下,脖子上挂了好几层粗细不一银色链子的小青年走过来,给姜乐行了个礼:“好的老大,遵命老大。”    “……别叫我老大,哎,算了。”姜乐按了按眉心,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    “那事情办完了我们再去琴房找您?”非主流青年一脸殷切地盯着姜乐。    姜乐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没多大会儿功夫,轿车后备箱里塞着中年男人,缓缓驶出了丁字路口,后头跟着几辆自行车——还是叮铃咣当一路骑一路相的那种老式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追了上去。    ……这画风有点儿一言难尽。    言棉不忍多看,怕辣眼睛,她把池阳搂在怀里安慰地拍了几下,见池阳咬着唇红了眼圈不想说话,言棉只好状若平静地飞快瞄了姜乐一眼。    “刚才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刚好路过……”    “不是。”    “啊?”言棉迷茫地看了过去。    姜乐穿了件黑色的短夹克,长腿跨在重型机车上,他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刚好路过。”    “那你……”言棉不敢跟他对视,把池阳往前推了推,“你是来接池阳的吧,难怪刚才她说让我们先走,原来是跟你约好了。她受了点儿惊吓,你赶紧送她回家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    “没让你走。”姜乐低下头,指尖拈住言棉发尾捏了捏,“你留下。喏,旁边那个拿篮球的,你过来,我给你写个地址,你拿着地址把池阳送回去……我给你俩叫个车。”    许天磊愣了愣,指指自己,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地抬脚走到姜乐跟前。    见姜乐当真掏出一张纸巾飞快地用签字笔写了串地址塞给许天磊,言棉扬起眉,清清嗓子,叫住许天磊。    “许天磊,你等一下,我先问清楚。”转向姜乐,言棉蹙起眉,“你有车,送池阳回去更方便,干嘛让别人替你跑腿。”    “我有话要跟你说,”姜乐打断她,朝池阳抬抬下巴,冷笑了一下,“这臭丫头每次闯完祸都怂得不行,从她这儿肯定问不出什么名堂来。想知道刚才那人是谁,来这儿干嘛,你们三个里头,只有你一个明白人,我不找你找谁?”    被姜乐漠然的目光扫到,池阳呜咽一声,拼命往言棉怀里钻。    “我……我不要他!不跟他一起……棉棉,你陪我好不好?”池阳泫然欲泣。    言棉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他们几个继续在这呆着也不是个事儿,等会住在学校里的教师或家属吃过晚饭出门遛弯,碰见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事出突然,而且又关系到池阳在校外的行为……有些事情哪怕发生在若干年后,女性都会饱受口诛笔伐,更何况没那么开放的十几年前?    怕给池阳带来更多不好的影响,权衡利弊后,言棉同意了姜乐的决定。    连哄带骗,言棉把哭红了眼睛的池阳送上出租车后座,给许天磊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言棉往后退了几步,朝他们挥挥手,目送出租车离去。    重型机车缓慢地开过来,姜乐拍拍挂在车把上的头盔,再次发出邀请。    “上车,我送你回去。”    言棉心里有点儿堵,也不知道是被那个房地产公司的名字恶心的,还是被之前那个中年男人给膈应的……或许,她为自己作为朋友却不够了解池阳而感到无力和失落。    各种复杂的情绪堆在一起,言棉没什么好心情继续维持笑容。    哪怕她面对的是男神。    ……不,现在还不是完全形态的男神。    每次跟姜乐对上,言棉都很无所适从,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憧憬和向往让她兴奋雀跃,而近情情怯的犹豫彷徨又让她莫名心虚,除此以外,姜乐身上那些还不够成熟圆滑,不够温润如玉的棱角和少年锐气,每一种与完美男神截然不同的面貌,都在反复扰乱言棉的心。    这是男神……不,他还不是“那个”男神……    两个念头反复在身体里拔河,言棉复杂难言地看了姜乐一眼,接过沉甸甸的头盔犹豫了了几秒,又再度交还给他。    “不用送我,等会儿我自己搭公交车回去。”顿了顿,言棉抬手指向对街,“那儿有个蛋糕房,可以稍微坐会儿……我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你。”    姜乐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他洞察人心的目光看得言棉情绪越发焦躁不安,他终于有了动作。    把头盔放回车把上,姜乐叩了叩仪表盘:“行,听你的。”    随便点了份饮料,言棉低头从钱包里数出纸币和两个钢镚,默默推到桌子中央。    姜乐盯着她低垂的发旋笑了一下,认真把还带有她淡淡体温的钱放进了皮夹。    “……大概就是这样,”言棉一边小口喝着橙汁一边尽可能完整地复述了之前的遭遇,她眉心轻蹙,抬头望向姜乐,“你知道池阳在外面……在外面做主持人的事儿吗?”    姜乐只喝了一口就再没碰过自己面前的饮料,他往后仰,靠在椅子里,神色怠懒又带着点儿不羁,即使这样不太优雅的动作,在他身上也有种随性自然的吸引力,从蛋糕房外经过的路人,不自觉把他们的目光投向橱窗,落在了里头那名黑发青年身上。    “大概知道一点儿,”姜乐懒懒地说,“我跟池阳也没多熟,她不说我也不会到处打听。”    “那就是瞒着大家偷偷接的活。”言棉心情沉重。    桌子对面,姜乐修长笔直的双腿在桌下交叠,他漫不经心地哼了一段旋律,言棉仔细一听差点儿没绷住笑出声来。    “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咳咳,言归正传,”言棉忍着唇边的笑,敲了敲桌面,“我推测池阳在外面……跟这个房地产公司的副总认识了,然后,这人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给池阳抛出诱饵,陆陆续续介绍了几个出去做主持人的活儿给她——那个什么庆典好像还是在外地举办的?”    “嗯。”    “池阳可真是……”言棉说着说着就有点儿急,嗓门情不自禁提高了点儿,“她怎么一点儿防范意识都没有?那些都是什么人?不知根知底的她也敢信!还偷偷跑到外地去……她一个小姑娘,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接触,得亏她运气好没出事,如果真遇到那些不讲道理的硬要对她做点什么,她可怎么办啊!”    姜乐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盯着她:“你好像比池阳还小几个月吧,说她是小姑娘,那你呢?小小姑娘?”    言棉一怔,继而俏脸唰地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晕。    她下意识挡了挡胸前,瞪着姜乐结结巴巴地质问:“你……你在说什么鬼啊,我……我才不小呢……”    回答她的是姜乐意味深长的轻笑声。    好像一不小心被撩了,而且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言棉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桌上,她抓起自己没喝完的饮料,推开椅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回头好好跟池阳谈谈,该断的断,别再去外头接活儿了!”    脚底生风地埋头冲到公交车站,言棉抚着心口喘了半天。    每次遇到姜乐她就变得特别不淡定,特别不优雅。    有点儿出息好不好!    他现在还不是完全形态的男神呢!    以后他会变得越来越俊美,越来越优雅,越来越迷人,越来越性感,也……越来越遥远。那个神祗般挑不出错的男人,站在高高的云端,淡然俯视众生。    到那个时候,就不会再有个穿黑色夹克的英俊青年,骑着重型机车,风一般驰过街道,用漫不经心的眼神撩拨旁人的心。    垂眼盯着脚尖,言棉心里突然有点儿空。    熟悉的淡米色背包晃进了她眼帘。    言棉:???……她的书包!!    姜乐骑在机车上,食指勾着言棉的书包带,伸展胳膊将包递到她面前。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在言棉身上轻轻打了个转儿。    “光记着饮料,连包都忘了。”    不敢沉溺在他深刻的视线中,言棉爆发手速把书包从他手里抢回来,声音有些不稳地小声道:“……谢谢。”    “不用谢。”姜乐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应该我谢你。如果我没赶到,或者晚来了一点儿,你就要替池阳受那一耳光了。”    “不,他其实想打的人是……”    “谢谢你愿意跟她交朋友,”姜乐叹了口气,语气有几分寥落,“那丫头也就是看起来能耐,其实性格很敏感,做事顾前不顾后,又爱逞强,遇到什么事都不爱跟家里人说。我这个沾亲带故的远房表哥也管不了别人家的事……以后池阳有你罩着,我也放心了。”    他眼里划过的欲言又止让言棉心往上蹦了蹦,觉察到他话音里隐有离意,藏在心底话拦不住地从嘴边喊了出去:“你……你是不是准备签约出道?”    正准备发动机车的姜乐身体猛地僵住,他眯了眯眼,盯住言棉。    “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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