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

结束了周末，言棉重新回到市一中，继续她的校园生活。　　　　代课的地理老师把原本就枯燥的内容讲解得更加乏味，下面东倒西歪趴成一片。言棉坐在靠走廊的窗边，撑着额角似乎在认真听课，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手里的笔停在笔记本上，好半天都没动过。　　　　她写的并不是课堂笔记。　　　　上面充斥着各种奇怪的数字，还有一些譬如抄底、最高点、涨幅之类的词。　　　　揉揉脸，言棉打个哈欠，有些疲倦地抬起头。　　　　来代课的地理老师据说是副校长的妻子。看下面没多少人认真听课，代课老师急了，放下粉笔，碰地狠狠一拍讲桌。趴得最安逸的那几个脑袋总算被震得往上挪了几寸，代课老师指着他们大发雷霆：“不想听课就给我滚出去！”　　　　见老师生气，同学们勉强振作精神，推推昏睡的同桌，把课本立起来抖一抖，挺直腰板坐正，教室里总算有了点儿听课的模样。　　　　被老师点名吼醒的几个男生脸上全是困倦。　　　　外头细雨纷飞，沙沙雨声配上灰色的天空，实在是太催眠了。　　　　迎着四班同学们准备听课的眼神，代课老师却把课本往讲桌上一摔，撑着桌面开始哭诉，先把学生们不求上进数落了一通，继而开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自己有多么不容易。　　　　所有同学：一脸懵逼.jpg　　　　言棉躲在课本后面翻了个白眼。　　　　上辈子这老师跟她老公就挺出名的了，一个仗着老公是副校长各种戏多还特矫情，另一个则为了摆脱“副”校长的头衔各种抱大腿。　　　　一个教地理，一个教历史，授课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在教学之外的地方倒是挺能折腾。这两人不愧是夫妻，对班上部分成绩不咋地家境又普通的学生态度很糟糕，动不动就找借口训人、罚站……他们还沾沾自喜，以为这样能立威，殊不知学生和家长对他们是敢怒不敢言，要不是高中有高考这关得过，家长为孩子着想，不敢得罪学校和任课老师，他俩早就被举报了。　　　　好烦啊，怎么还不下课？　　　　熬到铃响，同学们都拿出了堪比专业运动员的速度冲出教室，奔向自由。　　　　言棉不紧不慢地把书本收到置物柜里，班长从旁边经过，叫了她一声：“哎，言棉，放学咱班有比赛，跟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吧？”　　　　言棉睁圆了眼睛：“这么快就比赛啦？”　　　　前两周她忙着弄那个残疾少年的专题报道，后来又跑省会去开会，感觉好像也没多长时间啊，怎么新生篮球赛都开始了？　　　　想到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那些鲜活肉.体，大长腿绷紧的肌肉线条……好亏啊，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练习赛练习赛，”怕言棉误会，班长赶紧解释，“上周五统计啦啦队成员的时候你没在，我就先帮你把名字给写上了。”　　　　四班的女生在言棉的影响下，比其他班的女孩儿更有时尚感，撞色、高腰线、印花涂鸦等若干年后才开始大范围流行的元素，现在提前出现在她们身上，女孩们走在学校里就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为了给男生鼓劲，也为了给自己班上长脸，四班女生准备倾力打造全校最棒的啦啦队。　　　　这种出风头吸引视线的事儿，上辈子跟言棉都不沾边儿。　　　　原因很简单，一个字，胖。　　　　文学社虽然言棉出了很多力，但那时候对外负责抛头露面跑宣传拉赞助的，全都跟言棉没关系。班级和全校性的活动，就更不用说了，随便拉出来一个姑娘都盘靓条顺，跟胖乎乎圆滚滚的言棉放一块儿，大家会选谁，不言而喻。　　　　现在可不一样了。　　　　言棉往那儿随意一站，大家的目光就自动往她身上聚拢。特别是男生，在外头最能闹腾脾气最暴躁的几个人，在言棉面前说话走路都不敢太大声。　　　　篮球队几个队员早就私下跟班长表态了，啦啦队里一定得有言棉。　　　　“不然别人还以为咱班女生嫉妒心重，故意排挤言棉。”　　　　“就是，这可是集体活动。不带她一起玩，她孤零零的多可怜啊。”　　　　“班长，你想想办法吧，也不用她跟着跳啊蹦啊，就让她站场边挥挥彩带，给我们喊几声加油就行。看到她在，我们老大远距离三分球命中率立马能往上拔高一截！”　　　　几个大男孩挤眉弄眼，把队长挤兑得满脸通红。　　　　私底下他们说了什么言棉毫不知情，见班长热情力邀，她略一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班长，我可能没办法跟大家一起排练队形学舞步。”言棉跟班长一块儿往球场走着，她为难地蹙起眉，“我答应了顾老师，要经常去电台那边，他们通知我放学后过去开会，好像打算给大家安排新生球赛的工作，我怕……”　　　　“没关系！”班长生怕事情有变，连忙安抚言棉，“你身体不好，又还有电台那边的事儿，就不用跟她们一起跳舞了。到时候你在场边举牌，帮着喊喊加油就行。”　　　　言棉：“……”　　　　身体不好是什么鬼，大家对她是不是有些先入为主的误会？　　　　跟班长在球场附近分开，言棉来到了学校最西边。眼前是一栋有些年老失修的红砖楼，斑驳的墙面和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声的地板，可以说是非常适合拿来拍摄校园恐怖片了。　　　　不过广播电台的办公室倒是挺正常的，窗明几净，小小的阳台上摆着几盆绿色植物，看着就让人精神一振。言棉找了个地方坐下，人陆陆续续地进来，等了会儿，一个女孩站出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为了配合学生会的工作，学校决定让校园广播电台发挥它应有的作用。”站在最中间的女孩个子高挑，五官浓丽，浑身充满了这个年纪女孩儿特有的青春活力，非常引人注目。她顿了顿，环视众人，“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池阳。”　　　　周围传来几声议论。　　　　看来这个叫池阳的漂亮女孩在学校挺有名的，言棉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学生会将负责安排这次新生篮球赛的全部工作，我希望电台能积极配合，给你们先定一个工作目标，利用课间和放学后的时间，及时为全校师生播报分组抽签、比赛安排和赛况……新闻播报工作需要热情和活力，我希望在这里看到的是每人都有事忙的景象，不要让我发现有人趁机偷懒躲懒。如果不愿意为学校活动付出，大门在那边，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池阳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好几个同学都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报名参加广播电台，他们就是图个新鲜，具体要做什么也不太明白。之前也没人把电台工作给系统地布置下去，大家都懒懒散散的没太有组织纪律性。　　　　现在突然砸下来那么多要求，他们有点儿懵，本能地想推脱，被池阳严厉的目光扫过，又都怂了。沉默了半天，没人敢第一个站出去说不想干了。　　　　池阳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大家都愿意配合学生会的工作。现在我来给你们重新分配一下，谁该做什么都记好了，以后就不会乱套，大家分工合作，配合起来干活不累。”　　　　言棉听得大为佩服。　　　　这位美女有手腕也有魄力，雷厉风行但是又不会太过咄咄逼人。　　　　听了几句旁边两个同学的嘀咕，言棉这才知道，原来池阳是刚上任的学生会主席。言棉对池阳第一印象很好，她向来十分欣赏独立又能干的女性。　　　　“……言棉？”拿着电台的成员名单，池阳挨个儿把人叫到身旁，让被叫到的人选一个自己适合或者擅长的活儿去干。轮到言棉的时候，池阳愣了一下，看到从人群后面走上来的女孩，她迟疑了一下，低声又问了一次：“你就是言棉？”　　　　“我是。”言棉落落大方地点头。　　　　池阳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奇怪，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指尖在列出的工作表上划了一下，指着一直没填名字的那个空格，池阳对言棉说：“那就由你负责电台的播报工作吧。”　　　　“啊？”言棉很惊讶，瞪圆了眼睛的模样让池阳有点儿想笑，“让我负责播报？”　　　　“对，就是你。”池阳上下打量言棉，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我认为你很合适，就这么定了。好，下一个！”　　　　※※　　　　篮球场边上站满了人，女孩们尖叫着给自己班上的男生们加油。　　　　“好球！”　　　　“快回防！”　　　　“抢篮板抢篮板……啊啊啊！抢到了！XXX加油！”　　　　言棉找到四班的位置，班长和几个女生看到她，立马朝旁边挤了挤，给她让出个地儿来。　　　　“怎么样，现在几比几？”言棉仰起头张望。　　　　一个女同学抢着大声告诉了她比分：“42比35，我们班领先！”　　　　班里的大个子在篮下稳稳地抱住球，躲开左右两侧往他怀里捞的胳膊，他大吼一声，原地起跳，用力往上抛——　　　　球撞在框上弹起再落下，进了！　　　　“真棒！”言棉跟着同学们一块儿鼓掌。　　　　班长一挥手，坐在篮球架下面的啦啦队站了起来，整齐地大声喊：“四班四班，非同一般！不拿第一，情何以堪！”　　　　球场周围响起一片笑声跟掌声。　　　　班长转身朝言棉竖了竖大拇指：“你帮我们改的口号一喊出来，咱班立马就出名了。”　　　　言棉抿了唇笑，她心想这算什么啊，将来她还打算教大家善用各种表情包呢。　　　　“哎，”班长朝言棉身前凑了凑，“言棉，你脸色不是特别好，怎么了？”　　　　摸了摸脸，言棉讶然：“很明显吗？”　　　　“嗯，挺明显的，”班长指了指她，“你平时皮肤虽然白，但那是健康的白，这会儿我看着都快透明了。你没事吧？”　　　　其他同学一听都很关心地朝言棉看来。　　　　言棉心很累，本想痛痛快快享受生活，结果事与愿违。她索性把自己从今往后每天都必须去电台播报的事儿告诉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