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一把抓住言棉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太棒了,真是太棒了!言棉,那PPT是谁帮你准备的?花了很多时间吧?做得很精致!老师错怪你了,对不起啊。”    言棉嘴角抽搐。    她从大学到外企,给同学、给老师、给客户做过的“Presentation(报告)”不知道多少次了,做这么个PPT根本没太花时间,不过放在高中来看的话,确实算水平很不错了。    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顾老师的夸奖,言棉含笑轻声说道:“我出来也是代表咱们学校嘛,就想好好儿表现一下,给咱们学校争光。”    顾老师听了连连点头,拍拍言棉的肩,眼神里的欣赏满得快溢出来。    会后,省台负责新闻这块儿工作的领导特意把言棉她们叫过去,说是要请她们吃顿饭,顾老师为人比较实诚,怎么能让领导破费呢,于是她百般推辞。    言棉在旁边挺无奈地笑得脸都要僵了。    她以为自己够不擅长人际往来了,没想到重生还能遇到比自己更憨的。    幸好顾老师选择教书育人,学校的环境相对单纯,她也没太大野心要跟别人争高低,否则早就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省台那边的人看她们态度坚决,怕气氛僵住,一个比较机灵的人连忙从旁打岔:“这小姑娘还是学生呢,估计家里家长管得严。如果不赶时间,她们应该挺乐意跟您一块儿吃饭,多聊一聊,好好交流。”    得了个台阶下,顾老师也明白过来了,她微红着脸顺着那人的话头,往下又说了许多好听话,领导脸色大霁,也不再坚持,说了几句诸如你们如果工作遇到困难尽管来找我之类的客气话,看了看时间,领导带着人走了,他们中午还安排了跟其他人的饭局,哪儿有功夫跟这对师生应酬啊。    总算解脱了,言棉长舒一口气,顾老师更是暗暗自责,反复回想刚才自己说的话,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省台的领导。    看顾老师有些魂不守舍,言棉把她送回招待所。他们买好了明天一早的车票,开完会暂时就没别的事儿了。这两天相处下来,顾老师发现言棉里里外外行事说话都很稳妥,索性完全撒手,打发言棉出去随便逛逛,只要天黑之前回来就行。    言棉有些压不住雀跃地答应了。    看着女孩儿离开,顾老师露出笑容,就是嘛,这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平时的沉稳估计是因为在大人面前,一直绷着呢。    出了招待所言棉扭头又跑回了电视台大楼。    她带着开会发的通行证,出入倒是没人拦她,言棉顺利地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某个演播厅,据工作人员透露,今天上午在台里录制的节目就这一档,算是台里比较知名的大型音乐类节目,每回都要从外面再请一些人过来伴奏、伴唱。    言棉心中大石落下,她按捺不住兴奋,往演播厅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小跑了几步。    上辈子言棉还从没离自己唯一的男神这么近过,这种类似追星的经历很新鲜,有些刺激,挺带劲儿的,把言棉性格里总被压抑着的某一面渐渐释放了出来。    到了那附近,言棉又跟人打听消息。    工作人员看她出落得水灵,一身穿着打扮也不是廉价的地摊货,身前还挂着个通行证,便以为是哪位有头有脸的人带进来的,而且言棉找他们打听的不是录节目的大腕儿,只是询问来帮忙的人在哪里化妆、休息。    被问到的人心想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没什么不能说的,就跟言棉指了个方向。言棉笑盈盈地道了谢,左右看看,提步要走。工作人员叫住她,犹豫了一下,主动表示可以带她过去。    “刚才一直在彩排,这会儿应该要准备正式录了,大家都忙着,到处乱糟糟的……你跟在我后面,我带你过去。先说好了啊,只能远远看几眼,不能打扰他们。”    言棉乖乖点头。    能看到年轻的男神,而且还是他还没出名之前的样子,言棉不知道有多高兴,这么稀罕的样子能看到就行,更多的她也不奢望。    这也算是填补了她重生前的遗憾吧。    没想到,来到群演等人待的休息室外,言棉却看见里头有几个人正站在男神面前,气势汹汹地指着他嚷着什么。    心里咯噔一下,言棉往前迈了几步,想靠近点儿听清楚他们在吼什么。    工作人员本想上前拦住她,正好过道上有人快步跑来,把他叫到一旁,交代他赶紧去给参加节目的一位大腕买热饮,工作人员哪儿还顾得上管言棉,一边暗自埋怨大腕事儿逼一边跑着走了。    站到门边,言棉总算是把那几个人连吼带嚷的话给听了个明白。    原来那几个人是一起的,他们当中有个人是学键盘的,来台里当钢伴(钢琴伴奏)。前阵子不小心生了场病,只好托朋友告假。电视台这边一看人手不齐,就又从外头找了个人来替他——新来的钢伴就是这个背了个吉他,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也就是言棉的男神,姜乐。    跟键盘手关系要好的这几个人从一开始就看姜乐不顺眼,私底下揣测姜乐能来当钢琴伴奏的原因,说他是小白脸,走后门才进来的。    来省台伴舞、伴唱、伴奏的基本上都是在校的艺术生。    搞艺术的,大部分都挺桀骜,挺有个性,对这种疑似用不正当手段,靠关系半道上混进来的人,就都没什么好脸色。    键盘手病好后,又跑到省台来,想找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人说说,把钢伴位置要回来。没想到那人却没答应,反过来怪他工作态度不认真,险些让节目开天窗连累到自己。    键盘手觉得脸上挂不住,跟关系好的几个人一合计,就寻了个机会朝姜乐发难——    “我琴盒放在这里,平时都好好的,今天彩排完我把小提琴放回盒子里,出去抽了根烟回来,琴弦居然断了!”小提琴手愤怒地指着姜乐,“你离我琴盒坐得最近,不是你还会是谁?”    姜乐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看吧,肯定是他,心虚了。”旁边有人帮腔。    其余人跟姜乐并不熟,没人出来替他说话。    吵吵嚷嚷的声音惊动了管理这批“外来户”的某个负责人,中等身材下巴蓄了几簇山羊胡子的男人走进屋,他不满地扫视众人,扬声质问:“吵什么吵?不想干了是不是!”    键盘手那几个人连忙噤声。    负责人走近看清小提琴手那把断了弦的琴,在电视台里工作那么多年,各种各样的幺蛾子他见识多了,心里已经有了数,轮流看看对峙的双方,他指了姜乐:“你跟我说说,刚才你们在吵什么?”    姜乐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吵得我头疼,我也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呢。要不您还是问问他们?”    键盘手暗恼,姜乐懒洋洋的神情特能拉仇恨,他一时冲动脱口喊道:“这人弄断了我朋友的琴弦,还……还偷了我朋友的曲谱!您可一定不能放过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人,谁知道他在电视台有没有顺手牵羊偷拿别的东西!”    负责人收起眼底的轻松。    姜乐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门外言棉听得肺都要气炸了——男神出道十余年,从未有过□□,圈内无论是媒体还是同行提起他都竖大拇指,人品有目共睹。这儿却冒出来几个人人污蔑男神偷东西,哪儿来的野鸡强行给自己加戏!    “什么谱子?把话说清楚!”负责人沉声喝道。    键盘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硬着头皮指着姜乐喊:“他偷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    负责人皱了下眉,走到姜乐面前示意他起身:“对不住了,麻烦你把口袋翻出来让我看看。放心,如果你是无辜的,我绝对会给你主持公道。”    话说得好听,实际上是逼着男神在众目睽睽下自己“搜身”!言棉牙都要咬碎了,她男神性情高洁,心地善良,出道后一直在默默做慈善,捐款修建了上百所希望小学、宠物救助站,还定期献血,签下遗体捐赠同意书,资助骨髓库……做好事不声张,如果不是粉丝恰巧看到了捐赠名录,大家还被蒙在鼓里。    看见男神被折辱,比自己受委屈还要火大,言棉快气炸了。    偏偏还没出道的傻白甜男神居然真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有些皱的手写曲谱!    “看吧,他果然偷了东西,他是贼!”    听见这句话,言棉脑子里嗡地一声,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冲进了休息室,站在男神身前,勇敢地面对一双双或冷漠或充满敌意的眼睛。    ……糟糕,冲动了。    言棉有些懊恼,但很快,心底涌起一股宁愿为他与全世界为敌的热血。言棉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他没有偷东西,那是他自己写的曲子。”    “噢?”负责人低头翻看手里的曲谱。    “胡、胡说!”键盘手错愕,“你有什么证据?”    “你要证据?”言棉笑了笑,只是她笑意未达眼底,看着键盘手的时候更是完全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如果我能证明他是清白的,那你要立刻向他赔礼道歉,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键盘手逞强道,“别说赔礼道歉,要我跪下来给他磕头都行!”    言棉笑弯了眼睛,她转向负责人,柔声道:“请您仔细查看这份乐谱,在第5行第2个小节。”    负责人定睛看去。    言棉又望向小提琴手,依然是那副柔柔弱弱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既然您朋友坚持认为那是您的手稿,不知道您能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刚才我提到的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相信您对自己的作品应该了若指掌才对。”    小提琴手汗都流下来了,根本不是他的东西,他哪里说得出个所以然来!都怪键盘手没脑子,非要扯什么偷东西……这不是挖坑给他跳么!    憋了半天,小提琴手满脸涨红随口编了个东西出来:“那、那个小节我修改过……对,没错,我改了一下,把休止符去掉,延长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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