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曦月气的浑身发抖,由云荷扶着勉强站住,她以为洛云筝多少还是讲些姐妹情的,没想到考虑的只有兵权。自己真是日子过的舒坦点了,竟忘了身在皇家犹在豺狼之所。    如今的困围只有魏丞相能解,本想向魏至求助,可他正在喜滋滋的独饮。魏至怎么了,难不成也被迷惑了。    女帝同魏至谈过,用三十万兵权换洛曦月离开,加上洛云筝也给他消息说明了自己的用意,这事自然不会插手。洛曦月不适合朝局之争,将她送走反而是一种保全,若待日后女帝有所察觉,便就是掣肘了。    吕秀看到洛曦月僵在那,心中得意,“小公主是害羞了么,都忘了是要谢恩的。”她这么一说,将众人的注意都引到了洛曦月身上。    安平故意将酒杯掉在地上,这时暗处飞来了一个石子,打在洛曦月的腿弯处,洛曦月身子失衡,向前跪了下来。    女帝心中冷笑,洛曦月好戏还在后面,你可要挺住了。    洛曦月以为是自己太激动,没有站稳,给人的错觉是应承下来了。脸上没有将要嫁人的欣喜,“臣谢恩,”向洛云筝投去带着恨意的目光,嘴上说道,“只是二公主在前,哪有妹妹先出嫁的道理。”    洛云筝的婚事迟迟没有定下来的原因,满朝堂谁人不知。洛云筝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    “冷月公主说的不假,孤下一个该操心的就是千儿你了。”    洛曦月由云荷扶起坐好,挑着嘴角冷笑道,“范夫人偏爱做媒,今日给二公主也觅个良缘,我与她一同出嫁,岂不美哉?”    洛云筝也不跟她辩驳,淡淡地笑着,“那就有劳范夫人了,只是良缘不易得,夫人要慢慢地仔细着去寻。”    吕秀笑着应下,这时月容端起酒杯,递给女帝,“帝上,这般好的姻缘多亏了范夫人做媒有功,应当有所奖赏啊。”    月容本名吕安维,是吕秀哥哥家的幼子,送进宫来时女帝赐名为“月容”,若论亲戚关系该叫吕秀一声姑姑。    “容儿,说的对,可这如何封赏呢?”    看着女帝若有所思的样子,月容玲珑心思岂会不明白,“范夫人也不喜奢华之物,不在朝中也进不得官。”装作为难的想了想,像是突然有了主意,“夫妻本是一家,不如就奖范将军。帝上看可好?”    “容儿想的周到,那就解了范将军的禁,官复原职,再赏夫人十匹贡锦。”    不在朝中为官,赏赐的方法多的是,如此看来是女帝要恢复范狄的职位。    女帝的目光向殿下一扫,看见魏至笑的胡子直抖,心中得意,老狐狸等凌烨进京后,希望你还能笑的出来。    宋非坐在魏至身后吃得不亦乐乎,引起了女帝的注意,想着早朝之事还未了结,心中有些不痛快。    女帝暗中派宁涛去彻查,结果就是些要饭的乞丐在瞎传,被梅令青拿来做了文章。宋非二人还在拖沓,是该给些警告了。    “宋非和尹诚,近日劳苦,赐一人一坛桃花醉。”    宋非忙不迭地跑到殿中谢恩,一起身引来一片嗤笑。那模样像是三天没吃饭了,只见他嘴上挂着油渍菜渣,身前的朝服脏了大片,双手更是沾满了汤汁,跪谢起身后,在殿中的地毯上留下了两个脏兮兮的手印和不知怎么带来的一块啃剩的鸡骨头。    跟着的尹诚见着这般情形,厌恶地向旁边挪了挪。    女帝觉着既气又好笑,“宋爱卿,孤记得你是礼部五品官员,怎么是俸银不够用吗?”    宋非不慌不忙地将鸡骨头踩在脚底下,躬身行礼,“回帝上,臣穷啊,虽有俸禄也是杯水车薪,臣已有五天没吃顿好的了。”说完抬起头满脸的大义凛然,像是做了大事一般。    “那你的银子都干嘛去了?    宋非继续义正言辞地说道,“臣贿赂刑部郎中尹诚。”    女帝糊涂了,“他不是跟你一起查案的吗?贿赂他做什么?”    “臣觉得尹大人查案并不上心,还多次劝臣得过且过,可能是嫌俸禄少,干得多,所以臣思来想去愿将自己的俸银给尹大人补上。”    尹诚连忙喊冤,说着自己勤勤恳恳查案,绝无半点耍滑。心底却将宋非骂个底朝天,查的可是帝上的身世,糊弄糊弄说传言为虚,直接就升官多好,可宋非不依不饶地逐一排查,耽误了进度。    遇到个这么胡搅蛮缠的人,说不定还会拖自己下水,不如早些撇清关系的好,“臣只因家中老母多病,尽孝服侍床前几日,但未曾贻误案情,也未收取宋大人的银子,还请帝上明鉴。”    宋非脸上震惊,像是刚知道此事一样,“我说尹大人怎么接连几日不见踪影,都怪宋某糊涂。”说着用有油渍的手抱住尹诚,开始呜咽地哭了起来,拍着尹诚的背,嘴里说着,“孝子”。    这么一动,尹诚懵了,不知道宋非要干嘛,怎么病的感觉是他母亲呢?    女帝头上青筋一跳,想的是随便派两个人查查,给个结果昭告天下,好早些了结,怎么现在弄成了子孝母慈、兄弟情深了?这两位官员到底谁定的。    “爱卿孝心可见,但此事不能拖,就让宋非一人主事去查,限期三天,你们都退下吧。”    尹诚心里暗喜,终于摆脱宋非了,拉开哭的抽噎的宋非,领旨退下了。    女帝让这两人搅得有些心烦,便匆匆结束了宴会,带着月容回了寝宫。    宴会上的人都散了,洛曦月仍坐着不动,刚刚喧闹的大殿就剩下玉涵宫的宫人和四处收拾的近侍。    云荷知道公主不开心,她是不懂什么兵权,可听说镇北将军杀人嗜血,夜止孩啼,又不是世家出身,民间草莽一个。公主自小就被人欺凌,如今连婚事也做不得主,着实让人心疼。    洛曦月脑中仍在思索着对策,听到身边压抑的哭声,才慢慢缓过神。    “你家公主没死呢,哭什么呢?不嫌晦气。”    云荷“哇”的一声扑到洛曦月的腿上,脸上的泪珠跟着劈了啪啦掉了下来,“公主不能嫁啊,传闻他有怪力的,他若一掌劈过来,我护不住你啊。”    “好端端的他劈我做什么?”洛曦月怕她担心,露出些许笑意,这小丫头是有点笨却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云荷抬起头,哭的双眼通红,结结巴巴地想要说出听到的传闻,“可是,他……吃,吃人的,还……”    洛曦月对凌烨知之甚少,但宫中的传闻她是多半不信的。将云荷扶起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丫头委屈的样子让她的心立时软了下来,“你又没见过他,净听那些个没用的,累了一天啦,先回宫吧。”    两位皇姐这么着急将自己推出去,她可不能如了她们的愿,不到出嫁的那一刻谁也说不准。    然而事实却未能如洛曦月的愿,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回到玉涵宫时,更之身边的小太监正坐在院中哭,看到洛曦月回来立马跑过去,急急地说道,“公主,更之公公被人抓走了!”    洛曦月晃了一下神,踩空了一节台阶,云荷赶忙上前扶住。望了一眼周遭,除了眼前哭泣的小邓子和身边满脸担忧的云荷,其他宫人都低着头,玉涵宫怎么这么安静……    兜转一遭,怪自己没认清局势,如今竟还是任人欺凌,洛曦月径直走进正殿,“小邓子,让玉涵宫所有人都到正殿来。”    小邓子呆愣愣地看着洛曦月的背影,不明白她怎么不问更之的事。直到云荷踢了他一脚,使了个“还不快去”的眼神,才踉踉跄跄地走了。    洛曦月坐在殿中,手扶额头,神情疲倦,小邓子来到她身旁,用哭哑的嗓音说道,“禀公主,人齐了。”    洛曦月沉了沉气,冷冷地开口,“荣获帝上赐婚,出嫁却带不得所有人,北方之地苦寒,身体受不住的也是人之常情,明日身体有恙,家中有事的去内务府报备下,就说本宫准许,到别处去吧。”    殿下的宫人听完都面露喜色,却又不敢表现太过,立马下跪说着不愿离去。    洛曦月见此情景冷笑道,“只是本宫财银微薄,不能打赏各位了,若是真的不想离去,明日和云荷说一声就行,散了吧。”    众人立刻噤口不言,陆陆续续地撤了。小公主自小在宫中什么光景,宫里谁人不知,加上玉涵宫本就赏赐贫乏,若没有魏丞相给小公主撑些腰,只怕与冷宫无异。没什么油水可言,还要跟着陪嫁到北方,那里天气恶劣谁能受得住,现在是洛曦月让走的,自然是要寻觅个好去处。    第二日,玉涵宫人给了内务府总管不少银钱,就是为了寻个好去处。内务府总管拿着银子眉开眼笑,小公主的婚礼可不能太糊弄了,毕竟也是自己的“贵人”哪。    洛曦月梳洗完准备去要人,让更之□□玉和宫的下人,开什么玩笑,谁不知安家礼仪向来周到,用的着更之叔叔教?    云荷气鼓鼓地进屋,替洛曦月不值,“公主,你就是心太好,才让那些个狼心狗肺的人欺负。”玉涵宫都快成空架子了,大部分人都去内务府报道了,编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那个小燕竟然说有咽炎,平时嚼舌头的时候嗓子倒不疼,把她丢到北方冻一冻我看就好了,还有那个李嬷嬷……”    洛曦月感到好笑,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坐下,打断她的话,“他们本就不是我的人,说不定其中还有眼线,若是真的陪嫁到北方,人生地不熟的,总要有咱们自己人在身边才安全。”    “公主是要试探他们啊。”云荷恍然大悟,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都走了,应该也没有眼线吧?”若是有眼线自然会留下来盯梢,这小妮子怎么还聪明了一把,看来自己连让人安眼线的价值都没有。    洛曦月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小邓子匆忙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公主,玉和宫来,来人了。”    洛曦月来到正殿,看到院中二十多个丫环和近侍整齐地站成两列,见她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忍住心中的好奇,缓步走到殿中的椅子上坐下,饮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前来何事啊?”    为首的大丫环答道,“将更之公公请过去是让冷月公主割爱,玉和宫中下人愚笨又不知何时能□□完,所以二公主特意让安逸安淑带着二十六个宫人前来伺候小公主。”    洛曦月盯着眼前的丫环说道,“那我出嫁之时,更之能不能回来?”    “公主出嫁乃是大事,更之公公能力卓然,会先去北方替公主打点。”    洛曦月紧抿着双唇,洛云筝是拿更之做人质,威胁自己去北方之前都不能有所行动。    云荷看着这一堆玉和宫的人,心中偷偷为公主心疼了一把,眼线真不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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