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此去无期万望珍重

贰拾壹：此去无期万望珍重　　天光大明。　　季未归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走出房门时，顾北望已经在院中。　　他一身锦布蓝袍，低调不张扬，袖子被细长的布带捆束着，外罩着件苍蓝无袖衫，耳廓以上的头发皆以发冠束住，十分干净利落。铠甲没有穿，只是装在包袱中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抱着剑靠在门框上的模样像极了即将江湖游历的侠客。　　季未归视力极佳，就这样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人。　　虽然早已熟悉了他的模样，但季未归似乎总能看着看着就出了神。顾北望生的一副好皮囊，肤色是平凡女子艳羡不来的白皙，一双剑眉生的也是如飞入鞘，垂眸使他细密的睫毛在眼睛周围铺下一道阴影，鼻梁高挺笔直，上唇不薄不厚，下唇稍宽，一双唇柔软红润，紧抿之下却也不乏冷峻。不过都是简单平凡的五官，拼在他轮廓坚毅而明朗的脸上，偏偏就是那般熠熠生辉、惊为天人！　　不管是不是季未归“情人眼里出西施”，顾北望的温和气质都那般不可置疑的存在着，实在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个人在战场之上指挥千军万马的模样。　　“我好看吗？”顾北望的开口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季未归与他就这么一上一下的对视上。　　平日里与他对视并无什么大不了，可现下是她盯着人家看在前，又被人发现在后，性质不同了。　　季未归慌乱得理所当然，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却不知道要将视线放在哪里，反应过来顾北望问的是什么之后才懊恼自己自乱阵脚。于是下意识舔了下唇，故作镇定开口回他：“你有一副极好的面相，饶是潘安也胜不过你。”　　“潘安是谁？哪方人士？”顾北望对自己的模样是极有自信的，虽然从季未归的话中再次得到证实，但她口中的潘安似乎也是个好貌相的男子。除了东方家之外，竟然还有绝色男子？　　“我也只是曾经听说过的一个人，一般人们高度形容一个男子容貌姣好时会说‘此人貌若潘安’。”一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一边就提着包袱下了楼。　　闻此言，顾北望眉毛微挑，却又看着季未归不大的包裹发表疑问：“你的行囊仅此一个？”　　“不，还有我的药袋和针灸包。”季未归如是回答道。如此还不算完，早在顾北望到来那日起，季未归就托请熟识远行的人将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寄放在了找寻北野军必经的途中。　　为了此次离开，她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黑猫从楼上几个纵步跳了下来，依偎在季未归身边，知道季未归即将离开的它有很浓的不舍，一声声的轻声叫唤着，抬起爪子扒拉着她的衣裳，墨绿色的眼睛看着季未归，似乎在祈求着不要离开。　　顾北望在一旁看着黑猫，猫咪这么明显的情绪表达让他产生一种“这不是猫更像是人”的错觉。正想着这只是自己想太多却很突然的就对上了黑猫转眸看向他的眼，其中的警告和怨憎直接明了的让顾北望感受了个透。　　季未归当下抱起黑猫，将它的视线移开。轻言细语开口安慰：“我不会丢下你，这次离开虽然时间长了，但就像将你带出来一样，就算死，也绝不会让你孤独一个。你须记得，我是季未归，是……季未归啊～”　　不知道为何，顾北望总觉得季未归停顿的地方是个人名。这只神出鬼没又爱憎分明的黑猫似乎对他并不友好，但对季未归——　　他冷静的又看了眼一人一猫，倒是好的让人烦躁。　　外间诊室传来向九节一面踏进屋内，一面呼唤季未归的声音：“未归呀!”　　两人闻声抬脚走到了外屋，向九节一看立马明了，捏着自己不长不短的花胡须，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所猜不假，不过未归你下次能不能写明白点……”说着伸手到怀里掏出一张信纸来，举在季未归面前，就差贴脸上了，“就写了两行字：明日离开，医馆代饭相赠。加起来，统共就十字，老夫琢磨一宿才确定你这是要跟别人跑了！”　　“向大夫，未归她并不是与人私奔。”顾北望有心解释，却未发现自己用了个更不好解释的词。　　向九节双眼一睁：“都叫未归了？上回不还是季大夫吗？”　　抱着黑猫的季未归无奈地闭了闭眼，心里明白向九节是来告别的，却不知道为何他这么针对顾北望。而顾北望接下来的话再次让季未归惊讶不已，他语气平常却又坚定地说：　　“未归是我顾北望的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保不齐下一次我便唤她娘子了。”　　向九节看了眼目瞪口呆看向顾北望的季未归，又转回来盯着顾某人没好气地道：“你说话最好有门儿，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是谁，欺负上她，老夫定不饶你！”叹了口气，接着道，“未归就算不是我向九节看着长大的，却是这么些年来老夫最为真心相交的，女子的聪慧明孝便如她这般了。这么一个人，若儿若友般陪了老夫好些年，终于真的要离开了，老夫……”　　这样的场景季未归是第一次遭遇，即便这几年里来来去去那么多几次，都是向九节送她离开的场景，可这次却似乎更伤感了些。像是女儿即将出嫁，老父亲期盼着她幸福却又舍不得，只好拿女婿开涮一样。　　离开其实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这句话季未归没敢说出来安慰他老人家，因为在现在这个时代，她没办法保证下次还能见到谁，而见到的人又是安然无恙停在原地的，这不可能。　　所以季未归放下黑猫，不顾世俗眼光，不管顾北望作何感想，上前轻轻拥住了喋喋不休的老人。　　“此去无期，万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