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 6:2!”  “厉害啊,小舞,我果然还是打不赢你。”摘下网球帽,金发碧眼的爽朗女生笑着在网前握手,“真的不考虑参加正式比赛吗?”  “不了吧,我打网球就是为了适当锻炼手臂的,比赛什么的真的不想上。”明艳的紫眸闪过一丝微光,她笑眯眯地指向绿茵场旁边的一排观赛的队员,“而且,大家的实力已经很强啦,不需要我比赛也能赢的。”  “要是别人知道我们学校的选手每天都被非正式队员虐得没有还手之力,那可真是个爆炸性新闻了,连我这个部长都没有幸免呢。”帅气地把球拍往肩上一扛,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嘿,那小子又来了。”  舞一回头,靓丽的紫发滑过优雅的弧度,正巧对上了一个黑洞洞的镜头,笑容有片刻地凝滞,她礼貌地朝那个方向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脚步立刻走往另一边。  背着相机包的男生立刻从看台上跳下来,三步两步朝她离开的方向追,“斋藤小姐!等一下!”  “嘿,帅哥!”没等他追到女孩儿身后,半路就被霸气侧漏的网球部长伸手拦了下来,“被拒绝了那么多次你怎么还不放弃?小舞都说她有男朋友了。”  “可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还是会有机会的。”男生信心满满地一握拳,目光灼灼地望向那个远去的紫色倩影。  放学铃响,教授高谈阔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大手一挥就宣布下课,舞把课本笔记塞进书包,脚步轻快地离开教室。走廊上来回走动的人很多,她推推眼镜,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松了口气,打开储物柜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校。  “斋藤小姐!”  忽然从背后冒出来的声音惊得她关柜子的手一抖,她无奈地回过头,“维克托,有事吗?”  “听说你喜欢画画,我拿到了两张明天画展的票,一起去吗?”  幽紫的眼眸隔着镜片凝视着男生手中的门票,礼貌地谢绝了,“不了,我还有别的事。你会找到更合适的人选的,下周见,维克托。”  维克托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很快就无影无踪。这总是能让舞怀疑这个人到底是有过多少次受挫的经历才能让他如此迅速的死灰复燃。  简单地道别,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学楼,确定身后那个牛皮糖没有跟上来之后,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啊……杰森的画展,想去……不过门票在半个月前已经炒到天价还售罄了,真不知道维克托从哪里搞来的票而且还是两张。  汽笛声在她走神的时候到了身后,舞收起沮丧的心情,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  “去画室?”驾驶座上的男人温柔地笑着,金丝边框的眼镜镌刻着一股斯文的书卷气。  “嗯。”系好安全带,舞低头看着手机,现在这个时间那边应该是上午吧?  瞥见舞的小动作,镜片后的眼微微眯起,“最近没和不二君联系吗?”  “他在参加选拔赛的集训,合宿的话应该没什么时间吧。”舞挑挑眉,每年暑假都会有一场日美友谊青年选拔大赛,就算不二升入高中部也还是一样。  男人一边开着车一边说,“奥兹医生的助手打来电话,明天早上记得去医院做个复查,你现在在打网球,手臂的情况还是要注意一点,要是觉得有任何不适就要停止锻炼去检查身体情况,如果……”  “斋藤,你最近越来越像老妈子了,是因为惠里奈毕业回国所以你寂寞了吗?”舞皱着眉打断他看似滔滔不绝的话。  男人表情微妙地闪烁了一下,“哦呀,有这么明显吗?那这样的话作为我求婚仪式破坏者的侑诗小姐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呢?”  “可以。”舞靠在副驾驶座里懒懒地闭上眼,“我表示很开心。”  看来某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呢,斋藤一脸微笑地想。  汽车到了画室楼下,舞下车之后板着脸问:“你真的不能给我弄一张杰森画展的门票?”  “这么多年的积蓄都砸在向惠里奈求婚的时候了,现在我也过得很拮据呢。”斋藤露出十分为难的神色,回应他的是啪的关门声。  记仇的老狐狸,他堂堂斋藤家的掌门人会缺钱?不就是一个月前在惠里奈毕业典礼上他求婚的时候不小心踢了踢礼堂的柱子么,谁知道台柱那么不牢直接塌了,还好当时没人受伤……  舞拎包走进画室,玻璃墙外围绕着一片绿植,夏季潮热的风和着阳光从窗户里吹了进来,她在窗边坐下,金色的辉芒将她头顶渲染得无比耀眼。三年前出事后剪掉的头发已经重新长回到及腰的长度,额前细碎的刘海刚好遮掉了一道淡淡的伤疤。  她和不二已经三年没见了,侑士也没和计划中的一样出国,如今惠里奈毕业回了日本,最终待在美国的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  思绪凝滞,画笔也停止了移动的轨迹,幽紫的眼长久地凝视着画纸上熟悉的轮廓,不对,她才不是一个人。  笔尖走走停停,直到绢白的画纸染上夕阳的色彩,舞才放下笔,她看着画纸上的三个人,熟悉的东京街道,雨水打湿了墙壁和地面,一左一右两把雨伞下的人微笑地看着被护在中间安全地带的女孩儿,在水汽弥漫的世界里不紧不慢地走着。  【左边一个天才帮我打伞,右边一个天才帮我拿书,你们不觉得我这待遇挺高的吗?】  想起当初的场景,舞伸手轻轻抚摸画纸左边那个栗发少年的背影,低声喃喃道:“好想见你啊,周助。”  这三年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是被海水阻隔的思念只增不减,每次通话的时候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只絮叨一些日常的琐碎,仿佛各自都在彼此身边。  手机铃声将她沉浸的思绪打断,舞低头看了眼屏幕,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她接起电话,“喂?”  “在画室?”无线电那头的背景音有点嘈杂,但还是掩盖不了少年温柔的声线。  “嗯。”舞看了看时间,惊讶地问道,“你还不休息吗?”东京的话现在应该是凌晨才对。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过会儿才慢慢响起,带着一丝笑意,“马上就睡了。”  “哦……哦,训练了一天应该累了吧?早点休息啊。”舞仰起头,远方海平面上沉落的金红夕阳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球,灼眼的热度在海水中逐渐熄灭。  少年温润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叮嘱道:“好,你也该回家了,别在画室里待太晚。”得到女孩儿的应声之后他挂了电话,眯眼看着被余晖染红的半边天空。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其实你现在就在美国,并且还是同一个城市?”不二的背后,相继取了行李走来的人群中,一个慵懒的关西腔幽幽传来,“据我所知,这次比赛的场地就在侑诗读书的学校里。”  栗发的少年回头露出一丝笑容,“意料之外的碰面才更加惊喜不是吗?”  “有道理,姑且帮你保密吧。”侑士推推眼镜,“想想还真有点期待那妮子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舞按时到医院做了复查,等待结果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网球部部长打来的电话,“克莉丝,怎么了?”  “小舞,今天下午有空吗?”克莉丝的声音很苦恼,“有个日本来的代表团昨天到了我们学校,他们下星期要在这里进行比赛,领导让我们安排人去做向导,你也知道我们会日语的人不多,能麻烦你吗?”  “好的,没问题。”日本来的……会是什么人呢?  “哦还有,因为这是一场国际比赛,所以新闻社那边安排了记者跟拍报道,我刚刚看了下人员安排,来的人好像是维克托。”  一想到那个牛皮糖,舞忍不住头疼了起来,“……我现在说有问题还来得及吗?”  “好的,交给你了,就这样。”克莉丝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留下舞一个人哭笑不得。  下午,维克托比意料中还要早地出现在校门口,舞一下车就看见在岗亭站着的男生,她忍不住返身问车上的人,“你能不能帮我请个病假,就现在。”  驾驶座上的斋藤愣了愣,继而微笑了起来,“别担心,搞不好有意外惊喜呢。”  “真的不能?”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留给她的只是绝尘而去的车影。  认命地叹了口气,舞打起精神朝校门口走,维克托早就看到下车的女孩儿,迎上去打了个招呼,“斋藤小姐,这次我……”  “好的我知道了,先工作吧。”舞礼貌地点了点头,径直朝网球场那边走,她就读的这所大学算是加州的网球名校,设施上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可以容纳万人的网球场馆,所以被选作交流赛场地一点都不稀奇。  不过,这次是什么性质的比赛,她所知道的日美联赛只有每年暑假的青少年选拔对抗赛,至于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斋藤小姐,听说你初中是在日本读的,是在东京吗?”维克托一边跟在舞的身后巡视比赛用场地一边拍照,闲暇之余还不忘搭讪。  “嗯。”舞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始终游移在外。  “听说东京是个相当繁华的城市,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维克托露出向往的神色,“到时候能请斋藤小姐当导游吗?”  “额,其实东京我不太熟,不过……”舞推推眼镜,眯眼微笑地看着他,“我可以让我男朋友带你转转。”  表情一僵,维克托悻悻地挠了挠后脑手,“斋藤小姐可以不用总是在我面前强调有男朋友的事情。”  “因为我看你总是忘了。”舞耸耸肩,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维克托闷闷不乐的声音,“斋藤小姐,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  “你是真的有男朋友的吧?不是为了避开我而找的借口?”维克托鼓足勇气把长久以来的疑惑问了出来,碧蓝的眸子紧紧地锁定着舞回过身来的表情,他始终无法相信三年多没见的人如何维持住一段跨越国界的感情。  他看到了那双恬静的紫眸中赫然呈现的震惊,胸腔一缩,心跳的节奏越来越快,仿佛触摸到了事情的真相,“其实你只是……”  “怎么可能……”舞呆呆地望着维克托的身后,错愕的目光还没从眼底褪去,就收到了另一道戏谑的视线,微张的樱唇动了动,然后紧紧地抿住。  舞不自觉地说了句日文,这让仔细观察她神情的维克托一愣,终于觉得不对劲起来,脚步回转,顺着她穿过自己身边的视线看到了刚巧从不远处看台通道里走出来的两个人,红白相间的网球队服,不是美国人该有的肤色,“他们是……”  幽紫的眸光颤了颤,日本来的代表团,暑假的日美联合赛,昨天傍晚接到对方本该是凌晨打出来的电话,她是白痴吗?  用力地咬了咬唇,清晰的痛感告诉她不是梦,眼眶忽然就红了,被气红的。  “哇哦,这丫头居然生气了。”双手撑着看台边的栏杆,蓝色的半长发披在肩头,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睨向旁边的栗发少年,“喂,说好的哭了我哄生气你哄啊。”  湛蓝的眸子盛着温柔的光,静静注视着迎面走到看台下的女孩儿,三年没见,她仍旧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她没变,他也没变。  不二弯了弯眼,轻声道:“好久不见。”  这一次没有隔着电话,没有隔着广阔无垠的太平洋,朝思暮想的人就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舞却低下了头,没有应声。  不二是被侑士硬拉着试图在校园里来一场偶遇的,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巧地遇上,看着忽然低头不吭声的舞,缱绻的目光化作无奈,“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揉揉眼,舞向后退了几步,三下两下翻上看台,来到两人中间。  “嗯……是不是长高了点?”侑士拍了拍舞的头顶,招来一记狠狠的瞪眼,啧,真凶!“好好好,你们聊,我走。”  修长的手指拂开两颊的鬓发,轻轻描摹着熟悉的面容,指尖细腻的触感仿佛紧贴着柔软的心田,虽然三年来他们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但只有这一刻,眼前的人才是真实的,不二微笑道:“怎么不说话?”  红扑扑的眼别开了去,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怨气,“你都不告诉我……”  湛蓝色的眼眸眯成一弯月牙,不二问心无愧地答道:“是忍足君说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舞从齿缝里气呼呼地挤出几个字,“那个混蛋侑士……”  刚走出网球场馆的关西狼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在骂我?  小心地牵起女孩儿垂在身侧的手,“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  把克莉丝突然安排她来做日本代表团向导的事情一说,一双明艳的紫眸亮晶晶的,像是闪烁的星辰,“你们所有人都来了吗?”  “只来了正式比赛的选手和替补,其余人都在国内等转播。”当不二得知目的地是洛杉矶时,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欣喜,那是她所在的城市,“有什么人想见的吗?”  “唔……”眨眨眼,舞笑了起来,“最想见的人已经见到啦!”  湛蓝的眸子滑过狡黠,“忍足君吗?”  “诶?”鲜活的表情一僵,露出古怪的神色。  不二慢慢把呆愣的女孩儿圈进怀里,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想见谁?”  唇形变换,一丝灼热蹿上耳尖,“你……你是不是跟侑士学坏了?”话音刚落就听到不二的轻笑声,贴在他身前还能感受到胸腔的颤动,他的心跳清晰可闻,舞闭了闭眼,沉溺在少年熟悉的味道里。  维克托看着在看台上拥抱的那两个人,一时间忘了回神。身后过道里走来一个金发的女生,顺着他呆望的方向看去,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哟,这回是真人啊,那两个人总算见面了。”  克莉丝双手环胸,瞥见维克托的满脸失落,心里也很无奈,“早就跟你说了放弃还不听,真该让你去小舞待的画室里看看,如果一个人的心被另一个人装满的时候,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盛夏的风经过灼热的街道,在画室敞开的窗前兜兜转转,画板上还夹着昨天刚刚完成的画,放学后的风雨同行。轻飘飘的画纸微微扬起一角,被穿堂而过的风带着向上扬起,底下一张接一张地快速翻动。  晴天,阴天,雨天。  正面,侧脸,背影。  看书时的安静,比赛时的专注,微笑时的温柔。  记忆中他全部的样子,在这三年里都被她用画笔细细描摹,倾注了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  想见你,周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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