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的决定

“妈，我现在过得挺好的，真的，妈”，陈妈妈反复强调，以为这样言之凿凿外婆就会相信她说的话。　　结果外婆显然更担心了，抓着陈妈妈洗碗的手说：“你也别想办法骗我了，我还能不知道你跟远道之间出问题了。这次孩子回来一句都没提到她爸爸，我问远道现在忙不忙？那孩子也支支吾吾地不想回答。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我这老太婆不就白活了吗？”陈远道就是陈灿爸爸。　　“妈，我实话说吧，我跟他吵架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别担心了”，陈妈妈低垂着视线，抿了抿嘴，尽量用一种没什么大事儿的语气说出来。　　外婆抹了把眼，哽咽说：“我还能不了解你啊，你这样说没事儿那还真是出大事了。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忙着不说是要急死我么？”说到后来，外婆都带了哭腔：“我就想我女儿过得开心点。”　　“妈，我说，我说还不成么”，陈妈妈匆忙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着外婆坐在生火口边上，靠着外婆的肩膀，很平静地说出口：“妈，远道出轨了。”　　本以为很难开口说出来，结果真的到了那一刻，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　　“妈，远道出轨了”，陈妈妈很平静地又说了一遍。　　“造孽啊，真的是造孽啊”，外婆锤着大腿哀叹一声，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是我的错啊，当初你不想嫁，是我让你嫁的啊，是我硬生生把我的女儿推向了火坑啊。”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陈妈妈，听了这段话，心里所有的委屈瞬间都涌了上来，抱着外婆痛哭：“妈，我这个心里面真是特难受，一想到他在跟外头的女人在一起，我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不怨你，是那个陈远道不是个好东西，是我看走了眼，害了我的女儿啊”，外婆心里头窝着火，把陈爸爸全身上下都骂了个遍，和平时一团和气的老太太相比就跟两个人似的。　　陈妈妈听着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像陈灿经常偎在她身边一样靠在了外婆身上，擦着眼泪说：“妈，哭了一场我就觉得我这心里面舒服多了。妈，不怪你，我要是没点头这婚也结不了啊，更何况当时年龄也大了，我总得嫁出去啊。”　　外婆此时也平复了情绪，哑着嗓子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陈妈妈看着锅炉里星星点点的小火焰，“我也不知道啊？”　　外婆忧心忡忡道：“那灿灿知道这个事吗？”　　陈妈妈闻言倒是笑了出来：“这个事还是灿灿先发现跟我说的”，接着便简单地把陈灿怎么发现这事的经过说给外婆听了。　　又想起了之前陈灿哭着劝她离婚的模样，陈妈妈对外婆说：“我觉得灿灿是想要我跟她爸爸离婚的，她之前说反正爸爸也是不回家，离婚了跟现在也没区别。”　　外婆笑骂了一句“鬼精鬼精的丫头”，然后又问：“那你是个什么的想法？”　　“我真的不知道，像灿灿说得那样，远道这个心又不在我身上，原谅他一次可能还会有第二次；不原谅的话那就是离婚了，离婚之后灿灿怎么办？别人都有爸爸陪着长大，就她没有，我怕她心里偷偷难过”，陈妈妈很是为难。　　“关键是你怎么想的，而不是孩子怎么想。再说，我看丫头精的很，心里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也别老把事揣进心里，多跟她多聊聊，这以后是你们俩在一起过日子了。”　　陈妈妈点点头，显然把话给听了进去，“那妈，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我就你一个女儿，我当然希望你过得好了”，拍着陈妈妈的手背说：“这么些年，我算是也看清了陈远道的心，之前闷在心里不说是想让你们俩好好过日子。你去附近看看谁家的女婿这么些年都不来看岳母，年年都说忙，也没看见他赚了几个亿啊。”　　陈妈妈心里很愧疚地说：“妈，这些年苦了你了。”　　“要是你们过得好还好说啊，结果又过得不好啊，这个陈远道真不是个人”，外婆说着又哽咽了：“不行就离婚，这年头谁不是离了谁还不能活啊？你看村东头那唐云波的女儿，人家离了婚不照样过得挺好。再看看我，你爸爸死了这么多年，我不也照样把你带大了么？大不了你就当陈远道死了不就行了么？”　　外婆语重心长地劝道：“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直接离了吧，现在是什么年代，离个婚不也照常上街买菜做饭吗？你怕啥啊？”　　陈灿迷迷糊糊地睡醒了爬起来，揉着眼睛晃悠到了厨房门口，听到外婆后面的这段话，瞌睡虫瞬间都跑走了，她站在门口支持外婆：“妈妈，我觉得外婆说得对、特对。”　　“妈，要是你觉得真的过不下去了，就趁早分了吧”，陈灿跨过门槛，小跑跑到了外婆身边对陈妈妈说。　　“那你呢？别人都有爸爸，就你没有，你不自卑么？”　　自卑？陈灿心里好笑，开心都来不及了。　　“自卑什么啊？别人爸爸喜欢她们，我爸爸又不喜欢我，就算有也跟没有有什么两样？”陈灿歪了歪头问道。　　“怎么能这么说了，你爸爸还是爱你的。”　　“别，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还分不清事实。我能看得出他不是很喜欢我，要我不是他唯一的孩子，你觉得他能不离婚？”　　陈妈妈倒是哑口无言，她记得小时候陈灿刚刚出生的时候陈远道还是很喜欢她的，亲手给她换尿布，洗尿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妈，不用考虑我，我说过的，我只要你自己想好就成了”，陈灿把头靠在外婆身上，惹得外婆心疼的不行，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就变得这么得懂事，都是陈远道做得孽啊。外婆在心里又给陈爸爸记上了一笔。　　陈妈妈也学着陈灿靠在了外婆身上，哽咽着说：“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好好的想一想。”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陈妈妈闭上眼睛感慨：“还是家里好啊，金窝银窝再好，也不上自家的小窝啊。”　　外婆也笑，自豪地说：“那可不是，外面再好，也是不如家的，我老了，比不上你们有冲劲，往外跑，我就在这儿啊给你们守着老屋子，被褥、吃的喝的，我都给你备好了，你们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外婆”，陈灿蹭了蹭外婆的衣服，心里软的不行。　　外婆你守的是我的桃花源啊。　　大概过了两天，陈妈妈冷不丁地在午饭时跟大家宣布：“嗯，我想好了，我要离婚。”　　这件事一说出来，陈妈妈就感觉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陈灿也端着碗，笑嘻嘻地说支持。　　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也顿时轻松了不少，终于、终于离前世的阴影又远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