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李颖出现在报社门前半人高的花坛后面，正把一样东西塞给另一个人。　　对方虽然看不清面孔，可看身形却知道是个男人。　　那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偏瘦，戴着眼镜，头发梳得服服帖帖，一丝不苟，只看侧脸，林瑞喜并不认得。　　她好奇的是李颖他们在花坛后面做什么，两人又是什么关系。说是情侣吧，那男人也不接她的东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是没什么关系吧，他们挑的地方又太过隐蔽暧昧。　　花坛里栽种着低矮的灌木，可现在天冷，树都干枯了，所以林瑞喜才能瞧见他们俩；若在盛夏，恐怕那浓密的枝叶就会把两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林瑞喜看了两眼就转开目光，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还没那么八卦，何况今天是报道的日子，她可不能迟到。　　想到这，林瑞喜三步两步走进报社。　　小吴已经给她介绍了，报社中间那个是主楼，各个办公室都在里面，她需要去综合办公室报道。　　接待她的是一位中年女人，姓张，主要负责新员工入职等事宜。　　走完了一套流程之后，她对林瑞喜说，　　“目前你的工作就是给报纸分分类，还有些领导交代的任务，没事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活儿，挺简单的，不用担心。”　　“好，谢谢张姐。”林瑞喜见人三分笑，平和谦逊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挺舒服挺顺眼的，就连这位号称最爱挑新人刺儿的张慧芝，都挺喜欢林瑞喜的。　　“行了，你先去工厂报道吧，就在宿舍后面，你知道怎么走吧？”　　“知道，昨天吴哥带我去过了。”　　张慧芝一听，笑了，和办公室的其他人说笑：　　“嘿~瞧这小吴，真是个闲事儿主任，哪哪儿都少不了他！”　　她这一句话顿时引来众人大笑。　　林瑞喜也跟着笑了笑，就带着自己那份合同离开了办公室。　　报社的工厂就设在宿舍楼后面，林瑞喜去的路上顺便把合同放回了宿舍，李颖不在屋，她自己用钥匙开的门。　　离开宿舍之后，林瑞喜直接去了工厂，那会儿已经早上九点多了，工厂早就开始运转了。　　“你就是新来的临时工吧？”一个岁数大的男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搬得动报纸吗？”　　林瑞喜看到对方灰色工作装上面挂着的胸牌，知道是位主管，连忙弯腰鞠了个躬，　　“王主管您好，我是林瑞喜，新来的临时工，”说着，她瞅了瞅堆在旁边的一摞摞报纸，抿嘴笑了笑，　　“我从小就跟着爹娘种地，挺有劲儿的，能搬得动。”　　“那就好，”王建军满意地点头，说话声在机器运转的声音中，仍然很响亮，底气十足。　　“你先把这些报纸捆扎好吧，一会儿要送出去的。”　　林瑞喜按照他的指示捆起了报纸，捆完一摞又搬到一旁的小推车里面，反反复复了几次，她的脑门就渗出了汗珠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瑞喜突然听到不远处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哟！瑞喜怎么在这干苦力呢！我说王哥，你可不能这么使唤人！”　　林瑞喜抬头看去，果然是昨天帮忙跑前跑后的吴志。　　王建军正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闻言也不抬头，呵呵了一声反击，　　“你以为我们这儿是机关呐？只靠动动嘴皮子就能拿工资？在我们这儿，女人当男人使唤，男人都当驴使唤，懂不？”　　“嗨！王哥！这话怎么说的？谁靠嘴皮子就能拿工资了？我们那是脑力劳动者！”吴志当时就不乐意了，不依不饶地和对方理论。　　王建军横了他一眼，“还脑力劳动者，那我们就是体力劳动者呗？”　　“嗯……算是吧……”吴志整了整衣领子，小声嘟囔，　　“我可是大学生，毕业分配到的报社！谁让你当时不好好学习来着……”　　“你说啥！”王建军一嗓子，把吴志吓了一跳，他是真的跳起来了，还往后退了两步。　　“瞧你那怂样！”王建军指着吴志的鼻子哈哈大笑，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在他这声大笑中化解。　　吴志尴尬极了，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林瑞喜，发现对方并没有听他们俩说话，一直自顾自地整理报纸，倒是更觉得无趣儿了，索性砸吧砸吧嘴，哼哼两声就走了。　　待他走后，林瑞喜才抬头瞧了他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年代，也同样注重学历啊……　　“林瑞喜，”王建军打量着她，问，　　“我听说你高中辍学了，是家里条件不好嘛？”　　“嗯呐，我们兄妹五个，爹妈都是种地的，供不起了，”停顿了一下，林瑞喜笑笑又说，　　“反正我也挺想出来工作赚钱的，这样正好。”　　王建军见她脸上笑意浅浅的，并没有任何不满或者怨怼的情绪，忽然觉得这小姑娘不错，心胸开阔，说话爽快，倒是个招人稀罕的性子，于是多说了两句，　　“我听说现在可以半工半读了，咱们厂子里有两个人也报了名，等你攒够了钱，也继续学习学习，年纪轻轻的不学习可惜了。”　　“好的王主管！谢谢您的提醒！”林瑞喜眉眼弯弯地笑着道谢，其实心里对他的话很赞同，她也正有此意。　　凭她一个高中辍学、只有初中毕业证的人，目前能找到个临时工，可以后社会越来越重视学历，就很难发展了。　　重活一世，她可不能折在学历上。　　但凡有点钱，她也打算半工半读，最起码先把高中毕业证拿到手。　　上午的时间就在分分报纸中度过了，期间李颖来厂子里核对数据，还顺路来瞧瞧她，和王建军插科打诨了几句之后，就嚷嚷着饿了去食堂吃饭了。　　王建军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让手下的人都停了工。　　林瑞喜早上办入职的时候拿到了饭票，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一同去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