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庆阳县已经快要八点。 一路上出租车司机开得飞快，似乎是火烧了车屁股，直到才一脚刹车踩下，才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秦焕哆嗦着两条腿，垂着两条手臂，逃也似地从车上滚下去，犹如一具死尸一般无精打采站在路边看着林豫给出租车师傅付钱。 “身体这么差？” “这是他身体差，不是我差。”秦焕一脸惨白，生无可恋道，“我好歹还是修炼了好几百年，一拳能敌鬼界万众。” 林豫随手把一叠皱巴巴的纸币扔进包里，勉强忍住笑意：“去吃饭？我饿了。” 秦焕听到这句话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可那团微弱的火苗下一秒又被胃里的翻江倒海给活生生给灭了下去，虚弱地道：“随意。吃不吃都行。” “嗯……”林豫沉吟片刻，转身，朝着小吃街的方向走去。 秦焕拖着沉重的脚步无精打采跟在后面。 周末的小东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整条长街上大多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五走在一起，谈天说地，脸上的笑容不掺杂任何多余的心思。 秦焕一走到街口，就被一股奇异的味道给打趴下，连忙捂住了鼻子，并且拒绝朝前继续挪动脚步。 “什么味道！好难闻！是谁家泔水桶搁在大街上！” 林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嗯……好像是有些令人发指。走去看看？” 说完，林豫便拉着秦焕循着气味找了过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小摊前。 秦焕依旧是捂着鼻子，皱着眉头隔了三尺之外。 忙碌的中年摊主瞧见林豫，笑着招呼了一声：“美女要吃什么？” 林豫抬手摸了摸头发，眼珠子四处滴溜转了转，瞧了瞧在摊前等候的食客，指了指，笑眯眯道：“要一份那个和那个。” 摊主抬头看了一眼，了然，道：“五香和灌汤一起？大份还是小份？” 林豫转头，寻了半天才看见五米之外缩在一家奶茶店里面的秦焕。对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林豫笑了笑转头对着摊主道：“小份就行了。” 等待美食的时间很漫长，但尝到那一口奇妙的滋味也便觉得不枉此候。 林豫提着两袋子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臭豆腐朝着坐在奶茶店岿然不动的秦焕勾了勾手指。 秦焕嘴里咬着吸管，吸了一大口柠檬水，白了林豫一眼，才提着桌上的另一袋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然而他依旧隔了林豫起码三米的距离，并且非常决绝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林豫拿着牙签戳了一块金黄金黄的豆腐块送入口中，满口留香。 一旁的秦焕却是一脸难以描述的诡异。 感觉就像活见了鬼。 林豫晃悠悠地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秦焕一时没注意，突破了界线，一下子直接撞了上去。 “怎么？” “看见他这辈子的恋人了。” 此话说得平静，但作为妇女之友的秦焕仍旧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立马伸直了脖子朝前看去：“哪个哪个？” 林豫又戳了一块豆腐咬了一口，无精打采道：“就那个扎着马尾的圆脸小姑娘。” 秦焕一眼望过去，扎马尾的圆脸姑娘起码十几个，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是惊艳夺目的。只是前面炸鸡店前正好有一个身高身材还算得上好的小姑娘。 秦焕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把那姑娘打量了一眼，直到那姑娘转过头的时候才被吓了一跳，半晌才搭上林豫的肩膀：“怎么我觉着寒望这辈子眼光有点……这姑娘挺……普通啊。” “……我觉得你应该是看错了。”林豫无语，道，“书店门口那个。” 秦焕“哦”了一声，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身高略矮，但皮肤格外白净的小姑娘正站在门口拆一本书上的塑料薄膜。 小姑娘眼睛圆圆的，初看并不惊艳，属于越看越可爱的那种类型。她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就像四月春光灿烂。 秦焕评价道：“很可爱的小姑娘。” “人家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林豫说完便晃荡着走了。 秦焕听完这句话嘴角便逐渐浮现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连忙跟上。 “欸，芋头，你是不是吃醋了？我怎么觉得那么酸呢？” 林豫一脸平静，继续戳着纸碗里的豆腐块：“……旁边是卖醋的。当然酸。” “……” 林豫懒得再走，停在一家串串香店前，抬头看了一眼招牌，道：“吃这个？人气似乎挺旺的。” 秦焕朝里望了一眼，拣了一张桌子坐下 放包然后跟着林豫一起进嘈杂的小店里拿菜。 做完一切，秦焕坐回小桌，掏出了一部在人界随处可见的手机。 林豫这时才又打开了另一个袋子，气味较方才那碗更加浓烈。秦焕虽然仍旧是皱着眉头，但这下却没再捂着鼻子。 林豫咬了一口，汤汁香浓，外酥里嫩。 “你要不要试试？” 秦焕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仍旧是盯着眼前那方窄小的屏幕。 林豫打开那袋子柠檬水，正要插吸管，就瞧见秦焕一脸神秘，嘴角还隐约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在干嘛？” “偷窥。” “嗯？”林豫说着便凑了过去，两人挨得极近。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一对亲密是高中小情侣。 “看这条消息。”秦焕指了指手机屏幕，“瞧不出来寒望还是一如既往的抢手。” “陈怡？”林豫朝备注上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有点不敢置信。 陈怡这号人物在班上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女，至少在林豫来此之前可是稳坐班花的头把交椅。并且常年稳坐前十宝座，追求者可谓是数不胜数。经常都有别班男生来班上托人送巧克力小礼物之类的。 “那又如何？”林豫不以为然，随手从桌上的塑料小红盒子里扯了一张薄薄的餐巾纸擦拭碗筷。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真死心了，还是……”秦焕把手机放在桌上，凑近了林豫耳边，“你真的要打算跟那个什么天枢君结缘？” 林豫一脸无所谓：“未尝不可。” 秦焕抬起了眉头，正要再说两句，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 他随便瞥了一眼，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林豫一脸不明所以地看像他，却见他接了一个电话。 “喂？” “我现在？不在家，在外面。跟芋头一起吃饭。”秦焕笑嘻嘻地看着林豫。 “小东街啊。杨记。” …… 林豫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着的少年，有点无语。 秦焕却是笑着热情招呼：“要加点菜吗？” 方游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一大袋散发着辛香扑鼻气味的几个塑料泡沫饭盒。 秦焕一脸震惊：“这些就够了？” 方游似乎是有些无语，停顿了两秒才道：“……我之前吃过饭了，这些算是宵夜。” 秦焕了然，突然道：“是西前街那条的牛肉汤？” “嗯。” 林豫不说话，默默地吃着碗里的菜。她的目光在桌子中间的烤茄子上逡巡了好久，终于打算发动侵略。 可是，那茄子似乎就是要跟她作对，她扯了好几下也没把那茄子给扯起来，正要开口让秦焕搭个手帮忙，突然，一双筷子帮忙按住了茄子的那头。 林豫稍微愣了一下，对方却似乎并没在意，而是继续跟身旁的少年絮絮叨叨说着话，眼睛也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林豫趁此机会夹了好几筷子，直到一条茄子快要被她消灭干净，秦焕才后知后觉发现，叫道：“芋头，给我留点！” “谁让你吃得太慢，怪不得我。那句话听没听说过，手慢了就只剩舔盘子了。” 秦焕突然转而声讨起方游来：“方游你这是助纣为虐。” 方游没说话，打开了面前的一个塑料饭盒，里面也是一条香气扑鼻的烤茄子。 林豫看了一眼，抬头看着秦焕道：“你俩真的没在一起？” 方游闻言突然皱起了眉头，不过秦焕倒是白了林豫一眼：“看不出来方游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都有些受不起。” “还要不要点脸？感觉你最近真的越来越恶心了。” “芋头，你说说，你现在是不是应该为我两肋插刀？帮我解决了方游这个祸患。” 林豫举起筷子，道：“说真的，我现在只想□□两刀。你能不能消停点，晕车晕完了？” “我又不是个大姑娘，早就好了。” “哼，也不知方才一路上娇滴滴地叫嚷着的大小姐是谁。”林豫抢在秦焕前面夹完了碗里的最后一片肉，非常骄傲地送入口中。那种骄傲的气势感觉自己就像是连破敌军重围，直取敌首项上人头的英勇大将军。 解决完了桌上一堆食物，秦焕起身拍了拍稍微有些鼓起来的肚子，一副吃饱喝足相当餍足的表情：“走啦走啦，回去睡觉了。” 方游起身看了一眼表，又看了一眼秦焕：“要我载你回去不？” 秦焕晃晃悠悠摆了回去，摆了摆手：“免了吧，你帮我把芋头送回去就行了。” 方游看着秦焕晃晃悠悠的步子，实在有些无语。转头看向身边的姑娘，一脸无精打采，方才似乎还打了好几个呵欠。 方游的车没安后座，只能慢慢悠悠走在林豫旁边两个人一摇一晃摇回去。 沉默无言走了一段，沉寂多时的少年终于来了口：“你跟……秦焕关系不错。” 林豫打了个呵欠，嗓音也变得分外慵懒：“嗯。” 少年纠结了半天终于开了口，问出了自己多日以来的猜测：“你们……” “放心，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有心仪的对象，不是我。那人很好。” 方游沉默了半秒，突然笑了起来：“曾经我以为我很了解他，但现在我才发现，他真的只有在你面前才是一副最纯粹的样子。” 林豫戳了戳自己的脸，一张脸笑得眉眼弯弯：“可能我长得比较好看吧。” 方游被她这模样逗得话语中满是笑意：“嗯，真的好看。”说完，抬手轻轻拍了拍林豫的头。 一时之间，两人都愣住了。 方游轻轻咳了一声，林豫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路上行人很少，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真真就像一对甜蜜而又羞涩的情侣。 林豫抬头看了一眼，今夜难得，天空点点星光闪烁。 她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少年也抬眸朝着漆黑的夜空望去。 倘若并肩此时，便是相忘一生，她也从不后悔，至少，她曾陪他看过幕色辰星，陪他走过回家的路，陪他度过最美的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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