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子这一生,只养了一个闺女韩琦烟。膝下四个儿子分别为老大韩兴国、老二韩经天,老三韩志英以及小儿子□□利。其中最小的□□利都四十岁了,这几个儿子的老婆,都已经不年轻。 出声讽刺的是韩志英的妻子冯梅,四十七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皮肤看起来还比较细腻。常年养尊处优的身段,又不免有些肥胖,脸上的肉堆起来,更显得那双狭长的眼睛如细缝般上挑,看起来十分刻薄。 几个妯娌之间,只有冯梅跟老二家的老婆年岁相差不大。 韩经天夫妇和韩志英夫妇当年还闹过四角恋的狗血戏码,最后韩志英放弃了初恋情人,娶了冯梅。 但冯梅心里一直不舒服,总觉得自家老公常年心里都记挂着那个白月光二嫂,所以对于老二家的人,冯梅向来没有好脸色。 五年前把韩颖儿姐弟赶出家门,冯梅觉得简直大快人心,心里闷了几十年的恶气终于顺了出来。 可头几天接到韩颖儿这次要回来给老爷子祝寿的消息,她就觉得喉咙里顿时梗了根刺,怎么都不舒服。 这会儿看见韩颖儿的身影,她立刻就爆发出来。 “三嫂,别这样,人来了都是客,待会还有其他客人来,可不能给外人看了笑话。” 穿着时尚又性感的美丽少妇站了起来,她自来熟地往韩颖儿的方向走去,微笑着说道:“颖儿还是第一次见我吧,我跟你小叔结婚不久,虽然咱们年纪相差不大,你叫我一声苏姐都没关系,但按照辈分,你还是得叫我一声四婶。” 冯梅向来口直心快,闻言冷笑:“苏羽曼,四婶那是给韩家小辈称呼的,我儿子叫你一声没问题,不过她嘛,算得上韩家人吗?” 苏羽曼掩嘴轻笑:“大伯都答应她回来了,自然是承认她为韩家人嘛。三嫂要是觉得有异议,要不问问大嫂,大伯什么想法?” 坐在一边板着脸喝茶、留着花白短发的华贵妇人,闻声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老花镜,看也没看几人,喊了管家过来:“庭宴的菜品再拿给我看看,今天的客人们每个都不能怠慢。” 冯梅习惯了大嫂高高在上的态度,耸肩呵呵了一声,看向苏羽曼,语调嘲讽:“大嫂忙着呢。” 苏羽曼亲切又客气地对着羿天铭抱歉一笑:“要不颖儿先坐下来,等你伯父他们过来再说。” 羿天铭根本没兴趣听这群女人闲扯,他晃悠悠已经地在客厅打量了一圈,这房子里的风水真真有趣得紧。 杀局、困局和生财和睦之局交错在一起,明显是出于不同人之手。他随手起了个卦,便是一个否卦,九五变爻的否卦。 卦辞曰: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反客为主的卦象。有人希望成为这个家里最有权利的人。“其亡其亡”在这里就是这个人的心声——去死吧。苞桑的枝叶错综复杂,极难分清楚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这个人跟主家的联系错综复杂,往深里说,至少就是姻亲、血缘等斩不断的关系。 看起来富丽堂皇的房屋里,常常都掩饰着人性罪恶一面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不孝子孙啊。 羿天铭心中有了个大概想法,转头对苏羽曼笑道:“好的四婶,我就在这里等着。” 冯梅嘀咕道:“叫得可真亲切。” 苏羽曼已经招呼羿天铭在自己身边坐下:“颖儿听说你现在在拍影视剧?” 羿天铭:“是啊。”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落在苏羽曼的双唇和指尖的位置。 她的唇色泽丰润得好像透明的果冻,在苏羽曼这种看起来刚刚结婚的熟女身上,凭添了一份别样的魅惑韵味。 而她的指尖,纤如青葱,美甲上钻石和水晶凝聚着普通人难以发现的男性元阳之气。 比起韩蕊雪那个小丫头,这个女人明显在合欢秘术上的修为更深。 羿天铭从她身上的气息可以判定,她至少已经完成了修士的筑基,从她还没有外延的神识来看,结丹是没有完成的。 据他对合欢宗的了解,这女人在这灵气匮乏的世界,修炼到这个程度,至少榨干了不下百个男人炉鼎。 就是不知道韩颖儿的这个四叔,是知情呢,还是不知情。 不知情的话,真是头上青青绿草成荫。 苏羽曼微怔,对面这个侄女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外壳,将她内里的真实给暴露得一览无遗。 她略微心虚地侧身动了动,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羿天铭:“四婶的口红感觉很特别,能告诉我色号和品牌吗?” 苏羽曼松了口气,轻笑:“这是我自己调制的,颖儿喜欢的话,我可以送几支给你。” 羿天铭:“那就多谢了。” 这时,已经将菜单递给管家的妇人终于正视韩颖儿,开口道:“我听说你带了男人回来?” 羿天铭笑道:“没错。” 妇人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掏出一叠支票本:“分了,要多少钱韩家出,钱给他,让他赶紧走。” 冯梅呵呵地笑:“大嫂这次还真大方。” 苏羽曼为难地扫了羿天铭一眼:“颖儿,这……” 羿天铭那起支票本,在掌心掂了掂:“我能问为什么吗?” 妇人推了推眼镜:“你既然要回来,就要尽到韩家女儿的义务,你大伯和叔叔们给你安排了几个相亲对象,待会你就能见到,别让他们看到你跟其他男人有瓜葛。” 说完,她略为嫌弃而轻蔑地勾起嘴角:“你们演艺圈那些混脏事情,有什么都给我藏下去,为了你自己以后好。” 羿天铭撕了几张支票,夹在指间问:“你能出多少钱?” 妇人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哼声道:“分手费而已。你想要多少?” 羿天铭还是那句话:“你能出多少?” 妇人比了三根手指:“三百万,够不够?” 如果韩蕊雪在这里,可能就要忍不住插嘴说少了。可惜她现在正在楼上,妇人并不知道羿天铭跟韩蕊雪说了什么。 羿天铭笑着摇了摇头:“三百万?” 妇人皱眉:“嫌少?” 羿天铭懒懒地笑,手指在脸颊伤口的创可贴上摩挲:“大伯母,想要获得就要舍得付出,给钱也要有点诚意吧。既然想要在爷爷去世之前把我嫁出去,免得我有资格回来分家产,那就把你的低价摆出来。几百亿的资产,用三百万打发人走,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妇人脸色顿时黑到了地:“韩颖儿!要不是我们把你叫回来,你有资格坐在这里?” 羿天铭把支票本丢过去:“有没有资格,法律说了算。” 妇人沉默起来。 是的,虽然他们可以赶她走,但是韩颖儿的户籍在韩老爷子名下,除非老爷子亲自变更,否则是无法更改的。 所以从法律层面来说,韩颖儿的确有资格继承一份家产,更何况那老头子就算现在这种情况了,还念念不忘要改遗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变故。 “三千万,不能再多了,你现在也没混出什么名气来,拍戏挣那点钱,要多久才能凑够这个数。”妇人从管家手里拿过笔,写了金额,甩到羿天铭面前,“人要知足,要不是看在你弟弟的份上,你连这笔钱也别想拿到。” 羿天铭倒是没有任何恼怒的迹象,拿起支票笑道:“这就是全部了。” 妇人冷声道:“我说了,不能再多!” 羿天铭点了点头,双手击掌,喊道:“杰克,进来。” 提着大箱子的高壮黑人保镖,面无表情地撞开管家的阻拦,走到了客厅中央,把箱子给放到了地上。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羿天铭是何意。 这几个外国人跟着来她们是看到了,本来以为是韩颖儿装矫情,雇佣来帮着她拿衣服行李箱的,但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似乎不是装衣服的。 等到杰克把箱子打开后,屋内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 满箱子的钱,全部都是现金,而且是外币。 “这里是三千万美金,我的男人带给韩老爷子的见面礼之一,他的要求很简单,留下来跟老爷子见个面,这笔钱就送给韩家了。”羿天铭特意在“我的男人”和“韩家”两个词上,咬了重音。 连一脸冰冷的大伯母的扑克脸,都产生了丝裂缝。 见过显摆钱的,没见过这么显摆的。 拖着大箱子带到别人家当见面礼,这是什么行为?乡村土豪吗?简直太低俗了! 大伯母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胡闹!我们韩家缺钱吗?我们又不是那种煤矿暴发户,显摆什么现金?” 羿天铭笑而不语。 冯梅想起给韩颖儿找的那几个极品相亲对象,怎么能还没羞辱到韩颖儿,就打退堂鼓。她也提高了嗓门:“韩颖儿,你说是你男人,正式结婚了吗?扯证了吗?没有的话,你都要去乖乖地去相亲!” 羿天铭无所谓地道:“相亲没问题,钱还要吗?” 他态度之好,让想要训斥她花钱躲相亲的女人们,全部都哑了声。 冯梅想要硬气地说不要,但是那满箱子的美金,却正在跟她招手。 那个死丫头说了,不是给老头子的,而是给韩家的,也就是她们在座的都可以分一笔。 虽说她老公韩志英现在管理着韩家三家上市公司,也不缺钱。但是毕竟只是管理,很多资金都在公司里滚着,要用还得大伯签字,实际上能到手的钱,一次性能拿出这么满箱子的钱的时候,是没有的。 冯梅就像脖子被卡住了,没法发声。 大伯母也同样没法开口说不要。 实际上集团自从老爷子倒下,交到老大手里后,就出现了很多问题。 韩家的确家大业大,但生意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说不清。 前段时间还有她朋友几百亿的企业,说没了就没了,她因为跟着朋友投资的原因,亏了大笔钱。 说实在的,如果可以拿到这笔钱,她能自己还账的话,老公就不会总是嫌弃她老了拖后腿,跑去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小秘书了吧? 大伯母嘴唇动了动,也没有出声。 苏羽曼本来就不看重钱这种东西,修士追求的跟凡人向来不同。她笑着上前帮着把箱子合上:“颖儿的男朋友看来是个实在人,的确见面礼就拿这么多现金的先例,不过这份心意咱们先收着,下次如果我们作为长辈去男方家里拜访,再还礼回去就行,嫂嫂们觉得如何?” 没有异议。 羿天铭冷嘲一笑,说:“那待会就让羿天铭下来,去看望一下老爷子。” 屋内几个女人眼神微闪,但最后并没有阻止。 想看就看吧,这次老头子的情况可不同以往。 自从“那位”出过手,她们就不相信老头子还能有跟外人说话的可能。 冯梅还是不甘心地道:“相亲的事……” 大伯母直接打断她:“人都来了,总不能让别人回去。再说对方也知道会有几个人同时来相亲,毕竟是咱们韩家的‘大小姐’,就当韩颖儿带回来的男人也是来相亲的就行。韩颖儿,你自己跟他说清楚。” 羿天铭勾起笑容:“没问题。” 见韩颖儿如此听话,大伯母也懒得废话,起身道:“去把你同行的男人叫来吧,能给你出这笔钱,也算是你的福气。蕊雪呢?接个人接到哪里去了?” 苏羽曼目光略微闪躲地避开了羿天铭,笑道:“那丫头向来疯惯了,可能跑去帮他爸接客人了吧。” 羿天铭淡淡地道:“她在楼上替我陪着人。” 大伯母目光不悦,说:“虽然你是做后妈的,蕊雪不是亲生,但也不能疏于管教。这是我们韩家唯一的姑娘了,以后前途大着呢,别见到谁都跟只花蝴蝶采花似的,粘着就不放了。” 苏羽曼笑道:“看大嫂说的,那孩子这么大的人了,在国外早就独立了,她知道分寸。” “颖儿姐,妈——我把人带来了。” 红着一张脸的韩蕊雪,香汗淋漓地喘着气,扶着门框,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苏羽曼片刻怔愣之后,连忙扶着韩蕊雪:“你怎么喘成这样?” 韩蕊雪呼吸半天都不能平顺,毫无形象地仰躺到了沙发上,声音急促:“他、他、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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